《（ES）陨神之日》日斑

10、（创友）辉夜之祭（中）

　　走进内殿、直到再听不见外面的任何喧嚣之时，教仪突然抓住友也的肩膀，语气急促地说：“真白先生，你必须立刻走！”

　　“但是、坎蒂……”友也语无伦次地说。

　　“已经没用了。”教仪闭上眼，“孟枭国……如果孟枭国已经盯上了坎蒂，那么即使创殿下还在，坎蒂也避免不了这场灾难。”

　　“为什么这么说，他们不是只是来提出联姻的请求吗？只要拒绝了就可以吧。”

　　教仪沉重地摇头，说：“我们没有拒绝的权力，真白先生。听着，现在只有你知道创殿下在哪里，所以你离开之后一定要尽快去通风报信。……然后，无论坎蒂最终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再回来，也再也不要说自己是坎蒂王国的人。”

　　友也被她紧紧握住手，一时之间竟无法言语。

　　五分钟前。

　　他的话语在城堡下方的人潮中引动了轩然大波。友也六神无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却被不知何时近到自己身前的涉抓住肩膀。

　　“放开我！！”

　　友也被他搂在身前，半强迫性地被冰凉的指尖微微抬起脸。

　　“使臣阁下，请住手！”一旁的教仪想上前阻止，却被日日树涉投过来的一眼慑住。

　　“哦呀？我还以为，坎蒂的辉夜之祭只能由皇血之族进行誓祝词，毕竟是一贯的禁忌与传统……”涉扬起一个兴味盎然的微笑，“——否则，「祝福将变成诅咒，接受过不净洗礼的人都将永世生活在噩梦之中」！”

　　友也霎时脸色苍白，惊慌地向教仪投去求救的目光，见到她微微颔首之后才勉强镇静下来。

　　“不，正因如此，我们才没有立即进行誓祝，使臣阁下。”教仪恭谨行礼，“紫之创殿下正在内殿，这位是殿下的贴身近臣，此行是为辉夜之祭做祭礼预热。”

　　在日日树涉出言质疑之前，她又率先高高扬起声音抢话道：“这是传统辉夜之祭最古老的习俗，此次辉夜之祭停办十年，创殿下为了回归辉夜之祭的正统，才决定恢复这一环节。只是暂未来得及宣布。”

　　日日树涉微微眯眼，倏然放开友也，并顺势微微躬身致歉。

　　“既然祭礼已经被打断。”友也僵硬地编着谎话，此时的他被教仪牢牢把着，才不至于直接倒下去，“我得先进去请示一下殿下的意见。日日树君，请你在礼席与其他国家的使臣一起入座，稍等片刻好吗？”

　　“是，”日日树涉挂上一个灿烂的微笑，“悉听尊便！”

　　思绪回到现在，友也抓住教仪的衣袖，在她焦虑的目光中小声说：“创……创他去了极北之地。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他。”

　　“极北之地？”教仪瞪大眼睛，“真白先生，你怎么能让殿下独自一人去那种地方！”

　　“我也不想的！”友也焦躁地抓住头发，“那一天我刚睡醒，就发现创走了，只给我留了张信。他说他要去找极北之地的魔法师，否则辉夜之祭根本无法举行……”

　　教仪深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如此，真白先生——”“等等！”

　　友也忽然抬手让教仪噤声，自己则竖着耳朵听殿外的动静，随即，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神情。

　　“好像是创！”

　　“等一下、真白先生！”

　　不顾教仪的劝阻，他提起裙子向殿外飞奔而去。越接近门口，外面的欢呼便更加明显和强烈。绿色的碎光落在每一个人的头与肩上，人们欢笑着伸出手，去试图抓住这些幸福的闪光。在这种浩然激动之下，几分钟前的闹剧被人们很快忘得一干二净。

　　“是、是魔法师！”

　　漫天闪光的尽头，是两个小小的身影。友也禁不住和其他人一样喜悦地伸出手。幸福的碎片簌簌而落，绿色流星向他飞驰而来。烟然微光中，他望进多年未见的、创那双潋滟温柔的紫眸。

　　“友也！”

　　创从扫帚上小心地下来，轻轻提起裙子走到他身边。友也禁不住自惭形秽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脸。

　　“友也，别担心，先跟我走。”创在他耳边轻声说。

　　悄悄握了一下他的手，创缓步向殿内走去。他身后的红发魔法师用指尖绕了绕自己的额前长发，跟着创迈步。友也之前隐下的不安又缓缓浮现，他偷偷回头看向礼席中的日日树涉，对上那道仍旧微笑的目光之时，他骤然产生一种被完全看穿的恐怖预感，于是急忙回头，快步跟上创，这样他一片冰凉的心中，才回归了几分温暖安然的慰藉。

　　“友也——”进了内殿，创便缓下步伐，与友也并肩而行，“对不起，我之前骗了你。”

　　友也知道他说的是骗走自己的钥匙，然后连夜离开皇宫的事情，不知道该如何答复，只能微微敛下笑容。

　　“创、——”友也不甘地说，“如果你出了什么事的话……”

　　“其实确实差点出事o。”一旁的红发魔法师忽然开口，“但因为我曾经在他身上留下气息徽记i，所以他才没有死在半路上e。不过，即便如此a，你也足够莽撞了，「公主殿下」。”

　　死？

　　暂时忽略了魔法师奇怪的口癖，友也看向创，他却只是略带羞涩地微笑着。见到他这副模样，友也心中更沉涌出了难言的、庞大的情感。

　　“我五分钟之后回来，你们先聊i。”

　　魔法师离开之后，两人久久地相对无言。一直隔着门板相处的两人忽然真正地相见，他们都还在适应这一新的相处方式。

　　“友也，其实……”创忽然神色复杂地转过来，“刚刚你和那个「五奇人」的对话，我都听见了。……所以，我想去孟枭国一趟。”

　　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的友也瞪大眼睛：“创，你真的要嫁过去？”

　　“明面上是这样……但我是男人嘛。”

　　创凝视着友也的眼眸，忽然伸出手，微带眷恋地抚上他的脸颊。

　　“谢谢你这十年来对我的关照，友也君。但是这次，我们可能不得不分离了。”

　　明明身体仍旧混沌，友也的大脑中却似乎正飞速运转着，拨开面前的重重迷雾，找到隐约埋藏着的真相。

　　莫非是魔法师又作出了什么预言吗？

　　友也忽然如是想道。

　　“我和你一起去。”友也握住他的手腕，坚定地说，“创，不管你做这件事的理由是什么……我都要陪在你身边。这是我们的约定，不是吗？”

　　“但很危险。”创轻轻说，“友也，你还记得十年前那个预言吗？”

　　友也呼吸一窒，随即点点头。

　　“我在雪山上被救下之后，那个魔法师告诉我，原本十年前他所预言的坎蒂的劫难，就是孟枭国。更准确地来说，是那个「神子」、如今的孟枭国皇帝，天祥院英智。”

　　听到这个名字，友也忽然想起了什么。联想起这两年的一些风声，似乎有一个答案正在他喉间呼之欲出。

　　“这次的辉夜之祭的仓促重办，最开始也是因为聆明国的施压……但聆明国如今的掌权者，却也和孟枭皇帝有着莫大的联系。”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友也百思不得其解，“坎蒂只是一个中立交通栈道，国土面积只有一个城市这么大，常住人口也才一万多，针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

　　“我不知道。”创苦涩地微笑着，“但友也，其实我们很早以前就见过那位皇帝了。你还记得十年前的那个辉夜之祭吗？”

　　另一边，红发魔法师出了殿外，便骑上扫帚，毫无犹豫地往屋顶飞去。几秒过后，他敏捷地踏在最上方的露台上。

　　“果然在这里a。”

　　“夏目君！真是好久不见。”

　　红发的魔法师——逆先夏目冷冷地撩了撩自己的头发，说：“涉哥哥，你究竟要做什么i？”

　　“我嘛……”涉哼笑两声，“这不重要。只要你们安安稳稳地待在极北之地，就不会有任何问题。还像现在这样随地乱跑到处捣乱的话，我可没有信心能让你们完全置身事外。”

　　“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a。”夏目收紧唇角，“你打算抛下我们吗？师傅e。”

　　“夏目君——”

　　涉走近，将他额旁的红发温柔地挽到耳后。

　　“但这就是人生。只要你还「活着」，就总有需要选择舍弃的时候。还像现在这样一味的抓着过去，反而会错过当下的幸福唷。”

　　他的话中似乎意有所指。夏目定定地与他对视一会儿，僵硬地启唇道：“我听不懂，涉哥哥。”

　　“哈哈哈，夏目君已经长大了！”涉发出一连串尖锐愉悦的笑声，倏然后退几步离他远去，“所以，也是学会离开大人独立生活，成为别人的避风港的时候了！”

　　一阵风骤然刮过，眼睛一闭一睁之间，日日树涉便已经消失了踪影，徒留下逆先夏目在原地，久久默然不语。

　　然后，他低下头，凝视了一会儿手里带着金边的信笺，微颤着慢慢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