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呕心沥血（上）（图）（修） ...
-
暮霭渐散，晨曦来临，宣告着皇家围猎之日的到来——贺兰王府，一醉红尘。
赛红拂为敏之束好长发，配好抹额，轻轻披上黑缎绣金的外氅，抬首仰望那略显疲倦苍白的俊颜，不禁轻叹一声低下头去。
“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贺兰敏之发烫的指尖轻抬起赛红拂的下颌，眼神中有种朦胧的爱怜。
“殿下，您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欺君之罪，绝非儿戏，万一被揭穿，就算武后护着您，您也躲不过重罚。前天淋了一夜的雨，您的身体——”感受着贺兰敏之高出平日的体温，赛红拂知道，他还在发着高烧，而他将要做的，是在向皇权挑衅。
“不要和我提武后，要在她的庇护下乞怜，我宁可她一刀杀了我，就像当初害死我的母亲那样，毫、不、留、情！”修长的身姿因气极而微微颤抖着，赛红拂轻轻搀扶着贺兰敏之，默默安抚着那孤寂的心。
“我不说就是了，殿下何苦这般折磨自己？一会儿围猎场上，少不了骑马射猎，殿下先吃点东西吧。”心疼至极，赛红拂一手轻抚贺兰敏之的背脊，一手递上清淡的莲子粥。
“敏月呢，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三天了，敏月一直在和自己赌气，不肯走出月落轩阁，甚至用绝食威胁自己，于是这三天，一直发着高烧的贺兰敏之也是粒米未进。
“郡主今早已经挺不住了，让厨房把平日喜欢吃的都做了一遍，此刻正在乖乖吃饭呢，殿下，您还是快吃点吧。”赛红拂再次把莲子粥递到敏之唇边，期许的眼神令人难以抗拒。终于，朱唇轻启，暖暖的莲子粥顺着喉咙滑入清冷的胃脘，也让寂冷的心有了一丝暖意。
朝露不见，晨雾已散，出发的时刻终于来临。
“红拂，记得去月落轩阁照看一下敏月，等我回来，再去看她。”秦王殿下临行前这样嘱托自己，那认真关爱的神情是属于敏月郡主的，殿下留给自己的永远是醉眼迷离，朦胧忧郁，但这已经足够了，至少，这样的秦王殿下只属于我赛红拂。轻叹一声，终还是露出了幸福欣慰的一抹微笑，赛红拂起身准备前往月落轩阁。
“赛红拂姑娘，梁王殿下来了。”侍卫传报道。
“武三思？他来这里做什么？”赛红拂柳眉轻蹙，有种不祥的预感。
“梁王殿下说，他是来传圣旨的。”
“圣旨？不要惊动敏月郡主——走，随我去看看。”
贺兰王府门口，梁王武三思一脸不耐烦的神情，来回踱着步子，扯着嗓门吼道：“这贺兰王府难道没人了不成，这么久不见个人影！”
“梁王殿下莫要动怒，此刻您也身处贺兰王府，怎么能说没人了呢？”赛红拂冷冷一笑，看在众人眼中却是妩媚万千。
“原来是赛红拂姑娘，失礼失礼，不过，这要跪接圣旨的可是贺兰兄妹，姑娘还是快去请我那表弟妹吧。”武三思嘴上如是说，眼神却一直在赛红拂身上梭巡。
“梁王殿下说笑了，我家殿下一行一早就去了围场，梁王在长安耳目众多，怎么会不知呢？”
“姑娘，话可不能乱说的。圣上有旨，宣贺兰兄妹参加一年一度的皇家围猎，敢问我那闭月羞花的敏月表妹是一同去了吗？”武三思问得尖刻直接，显然知道敏月尚在王府之中。
“我家郡主前日受了风寒，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不宜参加皇家围猎，秦王殿下会将此事面奏圣上，烦劳梁王殿下白跑了一趟，实在抱歉，如果没有别的事，梁王殿下还是尽速赶往围场吧。”
“怎么？表妹病了吗？我随行带了太医，正好给表妹看看。王太医——”武三思显然是有备而来。
“梁王好意，赛红拂代秦王殿下谢过，殿下已经请大夫为郡主诊治过了，不必劳烦王太医了。”
“那么，身为表兄，去探望表妹，总可以吧？”一名小小的歌妓就敢对本王如此无礼，这贺兰王府的人果然都和贺兰敏之一样的臭脾气！
“郡主需要静养，不宜见客。”看来今日免不了一场硬仗了。
“赛红拂，我若非要进去呢？”武三思故意挑衅道。
“梁王殿下，请您三思而后行，这里是贺兰王府，您贵为亲王，若是连作客的礼数都不懂，也休要怪我贺兰王府不懂待客之道！”赛红拂拦在武三思身前，不卑不亢道，贺兰王府所有带刀侍卫立时严阵以待。
“好！不愧是名震天下的一代名姬，怪不得我那贺兰表弟整日醉生梦死，哈哈哈哈，秦王还真是好福气！”此刻，武三思暗暗下定心思，贺兰敏之，总有一天，我要你亲手把赛红拂送到我的梁王府！
“武表兄，你是来接我的吗？”敏月的突然出现，令赛红拂有些措手不及，原来武三思故意高声喧哗，为的就是将郡主引出来。
“听说表妹玉体欠安，那就不要去了，唉，可惜了这么热闹的场面。”武三思一脸惋惜不舍。
“我很好啊，当然要去！”贺兰敏月没有理会赛红拂的暗示，不明就里兴冲冲道。
“敏月郡主，您不能去，殿下已经奏明皇上说您病了，您这一去，岂不是让殿下担上欺君之罪！”赛红拂拦住贺兰敏月，低声告诫道。
“赛红拂，秦王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就算一时说错了话，也不会怎么样的？可是你就不一样了，当众忤逆圣旨，你有几条命可以抵？！”武三思怒喝一声，吓得贺兰敏月全然忘了赛红拂的告诫。
“武表兄，你不要生气，我们这就启程吧——赛红拂，你只要照顾好哥哥就好了……”敏月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只是绕开赛红拂，上了武三思的车驾。武三思骑上马，得意一笑，扬长而去。
“郡主——”眼见梁王一行渐行渐远，赛红拂的喊声显得无力又无奈，是啊，自己只是一名卑微的歌妓，有什么资格去——
“你有这个资格，因为，只有你，懂他的心，可以让他不再孤独寂寞。”一个声音传入脑海，那么近，却并非自己所说。“是谁？！谁在说话？”赛红拂转了一圈，却发现除了驻守四周的侍卫，身边再没有什么人。“让他知道你的心意吧，就算只是刹那一瞬的光华，毕竟你曾经拥有。”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温婉中透着一份刚毅。“你是谁？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赛红拂喃喃自问道。“我曾经和你有着一样的困惑，不想你重复我的遗憾，所以，无论后果如何，我都要告诉你这些，没有人可以永远拥有他的全部，就算他自己也不能，因为，在他的心里，惟独没有的，就是他自己——好好珍惜现在的拥有吧——”声音渐渐微弱，终于消逝在飘渺的空气中，赛红拂却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皇家围场，诸王齐会，声势浩大，热闹非凡
“敏之表兄！”太平公主一身戎装，英姿飒爽，此刻，见了贺兰敏之，却也不禁面颊绯红，显露出小女子的娇羞柔媚。
“秦王贺兰敏之见过公主殿下。”贺兰敏之礼貌一笑，微施一礼。
“敏之表兄，你的气色不太好，是不是昨夜没有休息好？我也没有睡好，因为今天可以见到——哦，还记得小时候，武表兄欺负我和敏月表姐，是敏之表兄把武表兄揍得鼻青脸肿的，真怀念小时候无拘无束的日子！”太平公主揉捏着手中的马鞭，甜蜜回忆道。
“可惜时光无法倒流，我们，都不再是当年无忧无虑的稚童了。”所有的幸福美梦，在你的母亲毒害死我母亲那一刻，就彻底破碎了，再也——回不去了。
“秦王贺兰敏之拜见陛下、娘娘。”留下被自己一席话说得云里雾里的太平公主，贺兰敏之上前觐见高宗与武后。
“敏之，怎么不见你妹妹？”武后见敏之只身前来，心中很是满意，只是仍很好奇贺兰敏之会如何应对皇上的责问。
“回陛下、娘娘，敏月前日受了风寒，身体不适需要静养，是故不能前来，有负陛下、娘娘厚爱，贺兰敏之特来代妹请罪。”还是这般冒死护着妹妹吗？王母不禁轻叹一声，武后与高宗的矛盾症结，自己看得清楚，感情的裂痕一经产生，便难以修复如初了，两个拥有至高权利的人谁都不会让步。敏之，为了敏月，你就这样将自己置身其中，不怕被皇权强压弄得粉身碎骨吗？——也是了，怕了，就不是戬儿的执念了，这孩子，从来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
“今日只是皇家围猎，家族聚会而已，病了就好好休养，什么请罪不请罪的，起来吧，要不要朕派太医去给敏月看看？”虽然心下有些遗憾，但一念及红颜薄命的韩国夫人，高宗对贺兰兄妹便有一种愧疚怜爱之情。
“谢陛下，敏月只是受了风寒，静养就好了，不用劳烦太医了。”
“好了好了，陛下，你看太平已经跃跃欲试了，快宣布围猎开始吧。”武后适时的改变了话题，贺兰敏之也趁机退到一旁，翻身上马。
“好吧，朕宣布，皇家围猎正式开始，诸位卿家可要各显神通了，今日猎得猎物最多者，朕有重赏！”随着高宗一声令下，鼓声齐鸣，猎犬齐吠，年轻亲王、朝中武将全都跃跃欲试，嗜血杀戮——皇族的本性吗？贺兰敏之冷冷一笑，勒紧马缰，眼神早已飘向远方不知名的一方净土。
“敏之表兄，我们出发吧！驾——”太平公主一扬马鞭，正中贺兰敏之坐骑的臀部，马儿一声嘶鸣，不顾马缰指令，飞奔而出，太平驱马直追而上。
吃痛的马儿无暇理会主人的指令，一路狂奔，闯入围场密林，贺兰敏之一阵头晕目眩，只得任由马儿带着与围猎队伍越离越远，身后马蹄声一直离得不远，又是一阵头痛，太平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不太平。
“啊——表兄救我！”密林深处，伴着一声熊啸马嘶，传来太平公主惊恐的呼救声，贺兰敏之心下一惊，回头望去，却见丛林中横闯出来一头巨大的棕熊，一掌已将太平的坐骑击飞出去，受伤的马儿痛苦挣扎着，太平公主的右脚还压在马身之下，盛怒的棕熊正在步步逼近——
顾不得勒马而止，贺兰敏之只得飞身跃下，抽出宝剑，回身直刺伸向太平的熊掌，棕熊被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竟也下意识的缩回熊掌，后退了三步，敏之本想趁熊发愣的空档把太平的右脚从马身下抽离出来，却发现垂死的马儿比平日还要重，而此刻，凶猛的棕熊已重新举起锋利的熊掌。
“表兄，危险，你快走啊！”太平虽然吓得三魂去了七魄，但还是想要将贺兰敏之推离险境。
“闭上眼睛，安静——”棕熊的利爪越逼越近，来不及顾及太多，匆忙交代一句，贺兰敏之已用身体护住了太平，见太平紧闭双眼，张着小嘴喘着粗气，不禁暗叹一声，这丫头怎么装死都不会？下一刻，温柔的双唇只得轻覆上娇小的樱唇，太平公主有生以来第一次，真实的体验到幸福窒息的感觉。锋利无比的熊掌重重拍在贺兰敏之的肩膀之上，划出五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闭着双眼的太平仍可以真切感觉到贺兰敏之痛得一阵抽搐，唇下一紧，却依旧护着自己一动不动，不哼一声。面对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两人，棕熊的注意力很快被挣扎嘶叫的马儿吸引了过去，转身去拖拉马儿，太平的右脚才得以脱困。
“公主殿下——秦王殿下——”卫军的寻找呼喊越来越近，棕熊犹豫了一番，重又折返回密林，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呕心沥血（上）（图）（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