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匪为后》白玉钩

14、汴州

　　伏玉珠从地窖出来，屋子里守着的两个人就迎了上去，他们一男一女，男的是冯会，女的叫甄元冬，是一对夫妻。

　　伏玉珠瞥一眼床边倒地的妇人，说道：“你们收拾一下吧。”

　　二人应是，正要去抬起那妇人，茅草屋外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甄元冬神色一凛，当即就身形一动，移了出去，片刻后抓了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进来。

　　那男子还没等伏玉珠说话，就扑在地上大呼饶命，伏玉珠不耐听他哭诉，神情冷淡的向屋外走去。

　　“你们处理吧。”

　　……

　　大角山寨的三当家失踪了，有小喽啰透露消息说，最后一次看见三当家，是见他从无卢村村口往西边山上去了。至于他为什么去西山，没有人知道。

　　伏玉珠象征性派了一队人去找了两天，搜寻无果后，就宣布卞才俊遭遇意外身死，将王耀武提上来做三当家，至于新任四当家的人选，她提名了甄元冬，说等张大铁和王耀武回来之后，再做决定。

　　又过了一日，伏玉珠得到了从汴州传来的消息：已成功占领汴州。

　　由张大铁暂时掌管汴州事务，王耀武带五百人回大角山汇报结果，伏玉珠带着人去山寨口迎接。

　　王耀武简直春风得意，隔得老远伏玉珠就看见他夸张嘚瑟的笑脸，仿佛他不仅攻下了一座城，还得了一个宝库，或是坐拥三千美娇娘。

　　晚上伏玉珠在寨中大堂为王耀武及几位主要参与此次战役部署规划的队长接风洗尘，此时王耀武才知道了卞才俊出事的事，他也就怔了怔，嘿了一声：“那小子平日里就一副深沉模样，显得自己知道的特别多，处的久了就是招人烦！谁知道他这是得罪了谁？哎，不过都这样了，还是希望他安息吧。”

　　伏玉珠笑了笑，没理会他关于卞才俊的话，举杯向他敬酒：“一路辛苦了。”

　　王耀武连忙端起杯子，干了酒。他心里大概也能琢磨出来，平日里卞才俊仗着自己那点相貌，没少骚扰伏玉珠，伏玉珠不太乐意说他的事，也是正常。

　　王耀武收敛了心思，一桌人谈笑风声，聊着自己在汴州的见闻，描述着自己见到敌军是多么英勇，觥筹交错间，接风宴就这样过去了。

　　次日，伏玉珠同王耀武提了将甄元冬提拔上来的事。她打算同王耀武一同去汴州与张大铁汇合，让甄元冬留下来守着山寨，却没想到王耀武说：“我留下来吧，我还挺舍不得大角山的，再说小甄她也没独立管过事儿，先让她跟你出去历练历练。”

　　不管怎么，这都是同意她提拔甄元冬了。伏玉珠有些动容，这世道有时候让她恨得不行，比如卞才俊那种人，不杀死他，他就永远都不会承认你比他强、比他厉害。但也有王耀武这样的人，并不会因为一个人是女人就轻视她。

　　伏玉珠想提拔甄元冬，一方面是因为她确实很欣赏这个人，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想进一步挑战由男人主宰定规矩的世道。

　　她也想把甄元冬带去汴州，但她怕王耀武心中不服，毕竟汴州与大角山比起来，显然是汴州那样的地方更繁华、更有发展。

　　伏玉珠定定看着王耀武，确定他的话是出自真心之后，她就笑了：“那行，寨里的事就拜托你了。”

　　事不宜迟，定下这些之后，伏玉珠就与甄元冬一同，带着大部队启程了。

　　下了山，离汴州城就只剩不到一天的脚程，太阳落山后，稍赶了一段夜路，伏玉珠就看见月光下汴州城门上插的高高的大角山寨寨旗，在微风下飘扬。

　　张大铁出城迎接，他同样满脸喜色，将伏玉珠接进了太守府。

　　原本像太守、同知这样的官员，都要住在署衙的，但一年前一场连日的大雨，署衙里的房屋竟塌了一半，汴州太守便就近买下一座民宅，充作了自己的府邸。对此，汴州百姓曾有传言说，是因太守行事不端，上天才降下如此惩罚。又听说，这太守与刘丞相家的三姨太是表亲，因此才各种搜刮财富，有恃无恐。

　　张大铁攻下汴州之后，原太守的人头被挂在城墙上，晾了好几天。

　　署衙里原太守住的院子还没修好，张大铁就把她迎进太守府。

　　太守府是一个三进的院落，张大铁一边引着她往里走，一边道：“汴州太守果然奢侈，这是这儿最大的院子了，原先府里的丫鬟仆人都被我打发走了，这几天我让寨里的人去重新雇了几个丫鬟给你收拾，你看看可还满意？”

　　伏玉珠抬目四顾，身前有仆人举着灯笼引路，脚下是铺的整整齐齐的石子路，触目所及皆是白墙碧瓦，身侧草木茂盛，夏风拂过，惊起一阵虫鸣。她笑着摇了摇头：“这府邸太大了吧，不然这样，你、我、还有元冬和冯会夫妇各挑一个院子好了。”

　　张大铁挠了挠头：“不用不用，我就住在署衙好了，近的很。”

　　甄元冬也拒绝说：“署衙里面院子挺多的，铁哥都给我们准备好了，我们一会儿去住就行。”

　　伏玉珠见他们坚持，也就不再邀请了。张大铁把她引进最大的那个院落，然后几人便一同离开。今日天有些晚，伏玉珠想先休息，有什么事情，次日再商量。

　　……

　　占领了一个州，盗匪的名头总归是不能再用了，伏玉珠需要得到百姓的认可，也需要招兵买马。

　　入住太守府的第三天，伏玉珠率领众人在汴州城东的祭台上举行了祭天仪式，仪式过后，她宣布了自立为将军的决定，她给自己取了个封号，叫折冲，意为克敌制胜。因其占领的第一座城池是汴州，因此外人多称其手下军队为汴军。

　　她颁布了《汴军法令二十三条》，用以约束汴军，不至于发生抢占民宅、抢夺金银、强抢民女之事。同时，她也任命张大铁为偏将，甄元冬为参谋，并在二人的协助下规定了关于百姓交税、服兵役的义务。这一番琐事弄下来，就又过了五日。汴军的人数，由原来的一千五百人扩充到了四千人，其中包括原先汴州城投降的昭军，也包括伏玉珠占领汴州之后，在百姓中又征来的自愿参军的人。

　　这日伏玉珠收到了流光寨周济传来的信件，周济已攻下交州，下一步目标是豫州。张大铁忧心周济占领豫州之后会试图染指汴军的地盘，伏玉珠摇了摇头，让他宽心：“如今乱世，群雄四起，周济聪明点都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到处树敌，他只会寻求与我们合作，安心吧。”

　　伏玉珠没打算跟周济抢豫州，周济人马本来就比她多，更何况他已经在信中明确说明他要占领豫州的事，伏玉珠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去跟他抢夺地盘。没了豫州，她照样可以向北向南扩张，不急于一时。

　　因此伏玉珠在汴州好一阵休养生息，她翻了许多讲兵法的书，白日练兵，夜间处理文书，常常忙到深夜。直到周济又攻下豫州，邀她往汴、豫交界处汇合，她才带上甄元冬及二百人马，往豫州的方向出发。

　　伏玉珠正来月事，没有骑马，马车载着她和丫鬟翠儿疾驰在官道上，出了城区，周边景物渐渐荒凉，马车突然减速，甄元冬驱马靠近，车夫掀开车帘，甄元冬道：“将军，前边发现了一个重伤的人。”

　　本着小心谨慎的心思，伏玉珠下车查探，那人趴在路边的泥地里，身体朝下，脸颊侧面贴在地上，背上一大片血迹，伏玉珠蹲下身，将手指放在他鼻尖探了探鼻息，嗯，还有气，只是……

　　嗯？？？

　　伏玉珠拖着他的头，把他的脸又往自己的方向转了点，这白皙的皮肤，这浓密的睫毛，这棱角分明的脸，不是赵正初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