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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近视眼 ...

  •   冬至节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郑继伯还是在东京忙着入计没有回来,杨氏说,往年都要忙到年节前三四天才能忙好,叫她不用担心。

      郑婷只得压下心中的担忧和思念,不过想想她阿耶州治那么好,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大哥郑权倒是经常来带她出去骑射,但是冬天野外的禽兽不多,也就天上的乌鸦和山里的黄麂,偶尔能见到。

      只是,怎么说呢,她大哥的射箭本事,有些一言难尽啊。

      之前看郑权射乌鸦屡射不中,郑婷还以为是乌鸦体积太小,又是在天上飞的缘故,动态目标总是不好瞄准的嘛。

      可当有一次,她大哥连一只发呆的傻狍子也没射中后,郑婷终于意识到,也许问题的关键不是出在狩猎目标上,而是狩猎者本身的箭术吧……

      以前和阿耶或者杨氏一起行猎,每次最少也有只兔子什么的,自从跟了她大哥,若是雷四郎最后不出手,那当天就别想要有收获了。

      不过能找到一个跟她一样喜欢“盲射”的队友,郑婷居然也觉得挺好的。

      只是雷四郎却私下同郑婷说,“大郎几年前的箭术挺好的,现在这是怎么了?”

      郑婷笑道,“有多好啊?十米里射傻狍子的那种好吗?那种我也能射到啊。”

      …………

      关于她养三只的事情,后来她大哥也知道了,虽然没有说她不能养,但是发现三只的过程还是有些惊悚的。

      当时郑婷正在屋里无聊地拍鼓玩,三只则在案上抱着榧实啃,一人一鼠倒是相处的十分和谐,郑权却突然进了来。

      因为杨氏经常会让人来她这边送东西,雷四郎也时常往她这跑,大家都对三只挺不错的,这使得三只的胆子也越来越肥,渐渐也不怕人起来。

      有外人进来,三只也不像以前那样受惊似得往郑婷身上跳,而是继续在案上啃它的食物,直到郑权到了案旁坐下后,一把将它捞在了手里。

      “什么东西?”郑权皱眉道。

      三只:“吱吱吱!”。

      郑权道:“三娘你屋里怎么有老鼠。”然后直接pia叽一下就把三只往地上摔去。

      !!!!

      郑婷魂都要给他吓出来了,幸好一旁是团蒲,因为冬天的关系,还让红笺在上面围了羔羊皮,三只被摔在上头虽然没性命大事,可还是痛的“吱吱”直叫。

      郑婷心疼坏了,把三只捧起来,抱进怀里轻抚安慰,然后有些埋怨道,“大哥你突然这样是做什么?它是我养的动物。”

      郑权也知道自己鲁莽了,说道,“我本以为是个杯子的,近了却发现会动,一时急了。”

      “杯子?”郑婷道。

      从门口到案前只有十几步的距离,虽然三只是背对着他,并且竖着尾巴的,远看的确是圆柱状的,可也不至于分不出松鼠和杯子吧。

      想到雷四郎之前说郑权箭术很好,先前她还当笑话听,现在却是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郑婷问道,“大哥,你是不是有时候看不清事物啊?”

      郑权道,“近的能看清,远的就有些模糊了。”

      果然是近视眼,便又问道,“大哥,那你回来那天,是怎么认出廊下的人是我的?”

      “我是与郑州刺史的长子一道回来的,在汜水镇住下的时候,正好遇到丛儿回东京去,是他跟我说你已经到了荥阳。我看廊下人身高也与你相近,便先叫了一声,见有反应,才确认是你。” 郑权道,然后指着郑婷怀里的三只道,“倒是三娘你,你怎么就养了这个。”

      郑婷只得与他先将三只的事解释了一遍,然后又拿纸笔画了大小朝向不同的E字,然后让郑权站在五米外单眼看后说朝向,最后发现自家大哥连4.5的都看不清,两眼视力目测都在300度以上。

      她画的视力检测图当然不标准,都是估摸着画的,但是用毛笔沾墨写的字,与前世的视力图对比,E字只大不小,她大哥的这个情况还是有些严重的。

      后来又问郑权这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却说起了在灵石县当县丞的事。

      灵石县在晋州,县东临着永安县,是在雀鼠谷边上,地势较为复杂,县西又有汾水,每年夏秋时节雨水一多,河水就会暴涨,时有洪患。

      一口气又说了很多关于灵石县的情况,郑婷听得出来她大哥对这个县的上心。

      最后郑权说,“虽是个小县,但事情不少,同县令坐衙回去后,也经常有事情要处理,可能是平日累着了,得了眼疾吧。”

      郑婷问道,“大哥,你是不是经常在油灯下看公文啊。”

      郑权笑道,“坐衙回来都落日了,我不在油灯下看公文,难道要在月光下看公文吗?三娘说的好笑。”

      这时的油灯又不像后世的煤油灯一样有玻璃罩子,风一吹灯火晃动,视力哪里能不受影响呢?

      郑婷道,“那大哥你中午午时休息时也办公吗?”

      郑权道,“这到没有,午时时倒是经常回去看你嫂子,怎么了?”

      郑婷道,“大哥,如果以后还有公文要处理,不急的话,就到次日午时再看吧。灯烛的光对你眼疾不好。若实在要在夜间看书,就给灯加个防风罩子,别用一般的灯盏了。”

      怕郑权不听她的,郑婷又道,“就算是为了你的眼睛也要尽量这样,大哥,你也感觉出来自己这些年眼疾越来越严重了吧。”

      郑权沉思片刻,道,“三娘说的,我会放在心上的。”

      郑婷却问他,“大夫看了吗?”

      郑权笑道,“又不是什么大病,还需要看大夫吗?”

      “那就是没有咯。”郑婷道,“红笺,去把许大夫请来。”

      对于近视眼,其实最简单快速的法子就是配副眼镜,可这年头别说一定凹面的玻璃圆片了,就是连透明玻璃也很难见。

      这会儿的人管玻璃叫琉璃,基本都是有颜色的。好像隋朝李静训的墓里就出土过两个极为罕见的琉璃瓶——绿色的。

      这段时间已经跑了好几趟郑宅的许大夫一听她又有事了,倒是来的很快,只是看后却说,“夫目不能远视者,由目为肝之外候,腑脏之精华,若劳伤腑脏,肝气不足,兼受风邪,使精华之气衰弱,故不能远视。”

      郑婷真想叫他说人话,只道:“那能治吗?比如针灸啊,中药啊什么的。”

      许大夫摸着胡子道,“我给郎君开一些补肝健脾的药吧。”

      郑婷:……

      最后还是额外让许大夫开了之前给五娘的老配方:甘菊、枸杞、决明子,让郑权每天泡水喝,至于眼保健操,也不知道三十好几的人有没有用了,还是让他以后每看半个时辰公文就停下来做一次这个,并且要多眺望远处,别老是一直看近物。

      至于其他的,她也做不了。

      郑婷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这年头的医疗条件是真的差,别说大病大灾了,就是近视眼也无能为力。

      后来倒是还会再和她大哥一起出去跑马,只是射箭却是不让他射了,还是别太费眼了。

      不过经历了被郑权一掷的事件后,三只倒是胆子突然小了许多,甚至对雷四郎好不容易才刚有些放下戒备的,这下又突然提防起来了。

      雷四郎成天叫苦道,“三只最近是怎么了?先前还好好的,还肯在我喂它吃榧实的时候,让我点点它的头,现在又像之前一样了。”

      郑婷道,“阿吉,你听说过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吗?”

      雷四郎,“啊?”

      郑婷道,“你现在就是那池子里的鱼。”

      雷四郎叫道,“是哪个混人放的火,我非给他好看不可。”

      郑婷道,“还有谁,我哥咯。你去打他呀,我精神上支持你。”

      雷四郎一个秒怂,“我还是去田村看看有没有人存了松子,之前小家伙还吃的挺开心的。”

      郑婷笑了个仰叉。

      …………

      杨五娘这些日子都没来荥阳城看郑婷,倒是在十二月初的时候,让人送来了一封书信,说是眼疾已经好了,只是她从祖前几日从东京回来了,她不方便往这边跑。

      郑婷想,现在还留在东京的应该都是朝集吏了吧,说白了就都是刺史或者是替刺史走一趟的州长史,人全忙着年末审核的事呢。五娘的从祖安德王杨雄是检校郑州刺史,又不是真的郑州刺史,当然不用着再在那边待着,可能是因为身为先帝“族子”的缘故,较她大哥在洛阳城多留了几日罢了。

      又过了三日,杨五娘又差人送来了两样东西,一样是一只金子打的小金牛,另一样则是一套华服。

      虽然也是複襦和丝绵裙,可比她之前的那套要精致许多,上头的绣纹都是金银丝线的。郑婷直感叹,不愧是皇室宗族,出手还真是大方啊。

      郑婷把着那只小金牛玩了许久,笑了。

      心道,五娘这是让她把小金牛代替牛犊挂树上呢。

      又想起她的侄子郑丛,他今年是十四岁,那不就是开皇十三年的时候出生的吗?

      开皇十三年是癸丑年,那小子居然也正好是属牛的。想到先前他问自己要厌胜钱压岁,不如就用这小金牛压他的岁好了。

      正琢磨着是不是要从自己的私库里再挤出一点来打条金链子好挂起这头小牛到时候戴他脖子上,崔氏却派人送来了一件过年衣裳。

      相比杨五娘送来的那件虽然平常了许多,但是衣服针脚细腻,布料也算上乘,足见是用了心的。

      红笺问道,“娘子,如今两套过年衣服,你到时候穿哪套呢?”

      郑婷想了想道,“我还是穿嫂子给做的这套吧,至于五娘那套,等去汜水找她玩时再穿好了。”

      就这样又熬了三四天,郑婷实在是闷不下去了,想想五娘因为从祖的关系不方便往她这边跑,但是她可以跑去汜水看她啊!

      今天是十二月初七,明天正好是腊八节了,也有个名头去找她玩。

      不过就这么什么都不说的跑去也不太好,再熬上一日,先托杨姨娘,让雁行往五娘那边带个消息,自己初九再去找她玩好了。

      这么想着,当天的晚食郑婷就没在自己屋里吃,而是做了喷香的几个炒菜去了杨氏的屋里。

      怎么说也是求人家办事的,怎么能空手就去呢。

      结果她还没说话呢,外头却有人送信进来,杨氏看后倒是没有什么反应,郑婷有些好奇就问是什么。

      杨氏说,“也没什么,就是今年入计里怀州那边不太好,今上擢我伯父去怀州任刺史。”

      郑婷惊了,“什么时候去?应该会撑过年了吧?”

      杨氏道,“不清楚,信里说的挺急的,可能也就在这两三天了。”

      说着她又道,“三娘晚上倒是极少来我这里用食的,今日还带了菜来,是有什么事吗?”

      如果安德王被调去怀州了,那是不是五娘也要跟着去了?

      郑婷想了想,临时把原先的说辞一改,“姨娘,我明日想去汜水找五娘玩。”

  • 作者有话要说:  许大夫说的那些话,是隋代巢元方等撰于大业六年的《诸病源候论》。
    既然能成书,那这个当时厉害些的大夫应该是都知道的。
    另外关于杨雄掉仍怀州刺史,隋书写的是“岁余”,应该是当了一年多的检校郑州刺史以后才调走。
    但是我算了算时间,太子杨昭是二年七月没的,要是一年多之后才调任怀州刺史,那至少是大业三年七月之后,可那时州已经改郡了,基本隋书里从大业三年州改郡后,再说到地名都是某某郡,说到地方官也是某某太守。
    不知道是不是笔官的失误。
    但我这里就直接把岁月当做年终来理解了,这样调怀州刺史也说的过去。
    至于李爸爸为什么在旧唐书里说是荥阳太守,而不是郑州刺史,我的理解是,李爸爸在大业三年州改郡的时候仍然在郑州当地方官,并且可能改郡后待的时间比改前的时间还要长。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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