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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Chapter 021 ...

  •   追赶间,一根胳膊粗的刺头木棍翻滚着朝少年后脑飞来,陆兮何迅疾扯下水壶脱手而出,精准的撞掉了那根已近在少年咫尺的木棍。

      咣当一声闷响,木棍坠地,少年惊愕回头,揣紧蓝布包,瑟缩着脖颈跌撞后退。

      原本追的气势汹汹的中年男子见状,转头瞵眈着陆兮何,米重要,面子更重要。顷刻,中年男子怒火陡转,直接烧向了陆兮何。

      “何等物流,也敢在本大爷地盘上造次!不想活了吗?”中年男子眉头一蹙,满脸横肉震得乱颤,貌似鸭蹼的短小爪子忿忿的指着陆兮何,唾沫星子四溅。若是陆兮何此刻在他身边,他那根手指八成就要戳进陆兮何脑袋里了。

      陆兮何掏掏耳朵,冷冷的斜睨了男人一眼,“你当是在骂谁?淮下受灾,你没被饿死,很神气?”朝站在不远的木讷少年勾勾手指,“你先过来。”

      少年闻声,迷离的望着陆兮何,怯懦的眼神里有两簇橘火明灭不定,右脚尖紧贴着左脚侧,勾挠了一阵,才挪着软步走到陆兮何身后。

      男人躁的跳脚,恶狠狠的跺着地面,朝陆兮何迭去,“骂谁?骂你!整个天水城和周遭二城的所有粮铺都是老子家的,老子能饿死?哪门子的混球话!我看你这小白脸就是不想活了,今儿个非得给你逮回去,给老子端洗脚水不可。”

      陆兮何将少年往身后扯了扯,将其挡住,尔后对男人嗤笑道:“你就是那个趁火打劫,肆意抬高粮价,并借机征收土地的粮铺龟儿子?呵,也好,省的我去找了。”

      男人不服,捋了捋袖子,刚想叉腰回骂,不消张口,只觉脖颈一凉,微微垂下割缝大小的眼,待看清颈间之物,浑身僵直,不可置信的望着陆兮何,惶惶道:“你你你你要做甚?我我我可告诉你,这城城城里的官可是我亲戚,你要敢敢敢动我一下,你就完完完了!”

      少年望着举刀相向的陆兮何,惊诧无比,若是这刀锋一错,便会闹出人命,届时陆兮何在劫难逃,遂下意识抬手要拦;可转念一想,若是真把人杀了,整个天水城就少了个欺压百姓的祸害,思及此,伸出的手纠结的顿在半空。

      便在此时,陆兮何刀锋斜偏,只斩掉了男人一缕微卷的发丝便收刀回鞘,看着瘫坐在地的中年男子,抱臂冷笑道:“回去告诉你们家管事的,明日一早,除却家中老小一年口粮,粮行囤积全数分发百姓,巳时三刻,我在城门口处验收,否则,你和你那个腌臜爹的命,我就取走了。”

      男人缩手于袖,一边撑地朝后挪动,一边强行施展王霸之气、瞠目怒喝,“你你你你等着!我二舅不会放过你!”

      陆兮何不屑道:“受屈遭辱,不找你爹,找你二舅?敢问你二舅是何方神圣?”

      男人吓得惨白的脸上浮出几分狂傲,“说出来怕吓死你!我二舅就是这淮下三城的知府,哼,你惹了我,他必是要将你削片喂狗的!”

      陆兮何佯装失色,惊呼,“哎呀呀,小生竟不知你二舅如此厉害,听方才这话,你二舅可是很护你啊!”

      男人顿时又添三分傲气,胳膊腿都回了力气,不再酥软,坐在地上,对着陆兮何一甩袍帘,不可一世道:“呵,怕了吧,实话告诉你,我二舅不光护我,我们家的粮仓也都是他护的,所以你最好把方才所放的厥词原封不动的给老子吃回去,否则,”朝左上拱拱手,桀桀笑道,“我那个官衙里的二舅可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陆兮何敛笑半蹲在男人面前,讥讽道:“还当真是个蠢货,这下连查都不用查了,”话毕起身,解下腰间钱袋丢到男人怀里,蔑视道:“这些银子帮我转交给你那个狗官二舅,让他买副上好的棺材,余剩的便当做犒劳你了。”

      男人蓦然愣神,忍不住道:“你什么意思?”

      陆兮何牵上缰绳,回头耻笑道:“多谢你大义灭亲,供出了你二舅,如此行径,自然要犒赏一番。”

      男人闻声一颤,心觉事态不妙,忙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陆兮何故意拔高音调,“临安王顾蘅府中的一名客卿。”

      话音倏落,男人面部血色流失殆尽,连滚带爬的消失在长街一处拐角,与此同时,一阵阵有气无力却发自肺腑的膜拜之音沿街荡开。

      “苍天有眼,临安王派人来给咱们出头了!”

      “是啊是啊,这下可好了,有救了!”

      ……

      见男人落荒而逃,少年绷紧的神经也猛然一松,二话不说,揣着小布包便朝陆兮何扑通跪下,陆兮何吃惊不小,迅疾将柴火似的少年拎起,“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子,下跪父母,跪我作甚?”

      少年望着陆兮何,一脸感激,抬臂粗鲁的抹了抹眼角,涩声道:“我二狗虽说读书少,但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公子今日于我有恩,来日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

      陆兮何摆摆手,“我没什么需要你报答的,话说,你这包里装的是米粮吧?从方才那黑心商那儿抢的?”

      若非如此,那男人也没理由满大街的追他。

      少年轻咬着下唇,须臾便硌出两个虎牙印,兴许是之前从没做过偷鸡摸狗、或者被人满大街撵着喊打的糗事,点头的空当,羞怯的险些将脑袋埋进胸口。

      陆兮何道:“你跑去抢东西,你爹娘知道吗?”

      少年手指不停的抠着蓝布包,力气大的把那块劣质布料都刮的掉色,指甲缝里沾了不少蓝沫,“两年前那次饥荒,就……饿死了。”

      看着少年那被咬的几愈出血的下唇,陆兮何在其脑门轻弹了个爆栗,弯着眼睛浅笑道:“我阿娘也去的挺早,阿爹嘛,嘿嘿,千方百计把我赶出了家门,也算是没爹没娘,和你一样,”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别丧着一副脸,你阿爹阿娘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少年木木的仰视着陆兮何,深渊般的黑眸隐隐露出两点微光。

      窄巷口的一堆残瓦片旁,坐了一老一少,老婆婆嘴角干裂,目光黯然,枯树皮般的脸上笼罩着黑青,杳无生人气。不辩底色的麻布外衫里裹着一名七|八岁的小孩,小孩身上的交襟粉罗衫尚算齐整,两只用红绳系就的小辫耷拉在脸颊两侧,歪歪扭扭,却平添几分别致的活力。

      “阿奶,临安王是谁?很厉害吗?”听到四下的议论,小孩仰着笑脸狐疑询问。

      老婆婆宠溺掐了掐小孩的雪腮,声音喑哑,“我的小乖孙儿,那是咱大齐的战神,九尺身量,十五挂帅,守卫西北边境近十载,若非是他,咱们这片儿土地怕是早被坏人糟践了。”

      小孩眼睛愈发明亮,双手托腮,满怀憧憬的赞道:“哇!好英武的人,等秀姑长大了,一定要嫁他!”

      老婆婆哭笑不得,“哎呦呦,我的小祖宗,瞎说个什么浑话?你可是个带把儿的,怎的嫁?”

      小孩名叫王铮,小名秀姑,幼年算命时,扯卦旗的先生说他命中犯煞,若要化解,得作闺女养到二八之年,方可恢复男儿身,自此,便一直作女孩儿打扮,女娃娃扮多了,再加上年纪尚小,多少有些辨不清嫁娶的意思。

      王铮失望的缩了缩头,“男孩儿怎么就不能嫁了?不公平。”顾盼之际,无意瞥见呆呆仰脸的少年,登即打了鸡血一般挣脱怀抱,朝这边摇手大喊,“温兆月!温二狗!”

      少年应声回头。

      “还真的是你!”王铮看了眼少年这身狼狈打扮,咋舌道:“哇!你这刚从泥地里滚出来吗?真是脏死了,怪不得我和阿奶方才都没认出来。

      喂喂喂,我说你傻擎在那作甚?还不过来!”

      温兆月朝陆兮何躬身道:“那我先过去了。”

      陆兮何颔首笑送,“去吧,顺便告诉大家,明日巳时三刻来此领粮。”

      温兆月蹙眉扯住陆兮何玄衣下摆,担忧道:“公子该不会真的要逼他们交粮食吧。”

      陆兮何挑眉轻巧道:“如何不能?搜刮民脂民膏,百姓有难,非但不伸以援手,反倒勾结官府,屯粮涨价,此行不合人道,我只让他们放粮,没取其性命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天道,陆兮何是不信的,但人道,她深信不疑。

      温兆月犹豫道:“可是,万一被知府大人知道,公子你……”

      “放心,那狗官不会知道的。”陆兮何朝王铮的方向轻搡了温兆月一把,挥手告别,“快去吧。”

      ……

      是夜,秋风裹带着冷气,爬上了天水城的红墙灰瓦。接近圆满的明月束之高空,凉凉清辉照在鳞栉排布的屋脊,斜映出一抹欣长的身影。

      一人单脚踩在屋脊的飞檐处,一头红缨高束的青丝舞动不休,玄色衣袍呼啦啦兜风扬起,周身笼着一层昏黄虚边,赤红的腰间宫绦妖冶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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