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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Chapter 015 ...

  •   形势突然,陆兮何毫无防备,撑着顾蘅的臂弯不倒翁似得晃了两下,才勉强站稳,心下有些烦躁,浅瞪着顾蘅,“你拉我干嘛?”

      自己原本就是伤号,休养不成,若是再摔,再结实的人怕也七零八碎了。

      顾蘅自知方才失态,目光躲过陆兮何,一直四处乱飘。

      其实他也非故意,连云京气候吊诡,不管白日里多热,就算是溽暑六月,一旦入夜,那也是冷风刮骨,稍不留神就会被风寒钻了空子。他是怕陆兮何睡地铺,夜间会受凉,影响伤势复原,原本是打算劝说两句,只是陆兮何这雷厉风行的性子让他猝不及防,前脚刚风驰电掣的打好地铺,随口寒暄了两句就往地上坐,他脑子一热,便憋不住有些冲动。

      陆兮何甩开顾蘅的禁锢,揉了揉,余光瞥见腕部指印赫赫,腮帮子一颤,顾蘅这厮莫不是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抓这么狠!狗爪子啊!

      窥见陆兮何眉头微蹙,压低眼皮斜睨着他,顾蘅的脸当即憋成了块紫芋头,眼神似被风扬起的碎纸屑一般,时不时在陆兮何脸前打个旋,少顷,干咳一声,沉声道:“那个……方才是本王失礼了,”

      便在此时,一丝丝血腥味像小虫一般游入顾蘅的鼻腔,他下意识循味看去,是从陆兮何的肩膀发出的。

      方才动作太大,原本微微结痂的伤口又撕裂了,顾蘅心下懊悔再添,“你先上药,本王出去转转,半个时辰后再回来,你上完药就先歇息吧。”说罢,便踩着错乱的步子离去了。

      陆兮何瞧着合上的帐子,撇撇嘴,挪到脸盆边上,把雪白的方巾放进水里,哪吒闹海一样搅了一番,掀起层层雪浪,末了,单手一握,还有三成水的时候便往腿上覆,从膝盖到脚踝,来回两下,就将方巾扔瓜子壳一样丢进了盆里,溅出一圈令人汗颜的水花。

      搅、握、覆、捋、丢。循环往复、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美观又不失嚣张。

      若是此刻有人在场,八成会觉得陆兮何不是在处理伤口,而是在玩杂耍。

      一切动作做完,陆兮何便拿起瓷瓶准备上药,她伸脚把顾蘅方才坐的椅子勾近了些,脚跟靠在上边,形成一个腿桥,然后举着瓷瓶洋洋洒洒的在各个伤口处抖了两下,其间还一手支着头,哼着小曲儿,好不潇洒。乍一看,就好像皇帝在临幸各宫妃子,而且还是雨露均沾那种。

      至于肩部的伤口,那便更是随意,就擦了一下,不能再多,然后用顾蘅备好的白布条绕至腋下,缠了两圈,最后在肩上系了个蝴蝶结。

      整个包扎伤口的过程精彩之极,当然,也快的难以想象。

      顾蘅出账之后并未走远,一直围着帐子绕,听见帐内稀里哗啦的水声,心里连连纳闷,就处理个伤口,动静怎么跟打水仗似得……

      半个时辰后,顾蘅蹑手蹑脚的入了帐,陆兮何已然睡着,她仍旧睡在那个被她瞬间铺就的地铺上,桌角还留着一个啃完的苹果核,顾蘅眼皮子跳了跳,往前走了两步,瞧见陆兮何肩上的那个丑爆的蝴蝶结,他感觉呲牙咧嘴抽腮帮子已经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顾蘅扶额垂首僵了好一阵,喟然一声,再看向陆兮何的时候,幽深的眸子里仿佛纳了月色流光,眼底浮结了十几年的冷漠中掉入了一簇火焰,燃尽冰霜、热流四溢。

      其实,陆兮何,也挺好的。

      此念甫生,原本沉静的面容荡起了涟漪,眼角眉梢都不自觉的吊了抹干净的笑。

      就这样,注视良久。

      顾蘅转身端起桌上的果盘,轻手轻脚的掀帐而出,再归时,那盘青红相间的苹果缀上了晶莹的水珠,在明灭摇曳的烛火中熠熠生辉。顾蘅将陆兮何抱到了榻上,全程小心翼翼,生怕将其惊醒或碰到她的伤口。掖好被子,顾蘅才吹灯熄火,躺在地铺上阖了眼,可如何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十岁的小陆兮何握着脏兮兮的臊子饼,被狗追的撒丫子乱跑的模样。

      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陆兮何又跟个牛皮糖似得,在他梦里出现了,不过这次不是陆兮何被追,而是他拿着臊子饼,被人头狗身的陆兮何追的屁滚尿流,兴许是这梦太煞风景,顾蘅赶在鸡鸣之前便醒了,但并没起,侧躺在地铺上,看着床上熟睡的陆兮何,默默发呆。

      伴随着阵阵鸡鸣,天边的幢幢夜色被几道棉絮边缘的白线分割,墨色的天空被劈裂,几缕天光乍泄。鸡鸣过三,转瞬间,地平线处撕开了一道赤亮的口子,须臾,蓄势已久的红日喷薄而出,刹那便完成了壮观的昼夜更迭,普天大亮。

      顾蘅悄然起身,将陆兮何挪回地铺,盖好被褥,倒腾完毕,才放心的去梳洗……

      今日围猎,辰时三刻便开,在顾蘅强烈要求下,陆兮何轻装上阵,简言之,就是一根箭都没有带。怎么看,她都像是夹在人堆凑热闹的。

      俗话说,冤家路窄,甫一进林,便遇上了陈冲和他的长子陈嘉和。

      为了穿着方便,又不引皇上怀疑,早间换药的时候,顾蘅刻意把陆兮何手臂和腿上的蝴蝶结系的很玲珑精巧,藏在衣服里几乎看不出端倪,至于陆兮何肩上的那个巨形丑哭的蝴蝶结,被顾蘅直接拿剪刀给咔嚓了。

      此刻,陆兮何正坐在顾蘅怀里,使劲后缩着脑袋,生怕顾蘅一个不留神,搭箭的时候戳到自己。

      陈冲策马并行于顾蘅一侧,阴阳怪气的讥讽道:“临安王和王妃还真是恩爱啊。”

      此处并没别人,陆兮何也不打算给陈冲面子,斜眼挑了挑眉,直接破口道:“关你屁事!离我远点!”

      污言秽语一向是宗族贵胄的禁忌,但凡不留神吐露一个字,都是极降格调的,陆兮何素日也是很积口德,鲜有骂人,但对于陈冲这个猪狗不如、狼心狗肺的东西,这些词用在他身上都是抬举。

      于公,贪污受贿、克扣军饷、拉帮结派、以权谋私、甚至私通南疆,意图篡位。

      于私,花名遍地、作威作福、牟取暴利、私开商路、栽赃嫁祸的手段玩的通透。

      陆兮何认为,大齐第一大奸臣非他莫属了。可奈何此人是个老狐狸,做事十分干净利落,抓不到任何把柄,这也是他把官场搞得乌烟瘴气,旁人甚至皇帝却都耐他不得的缘故。

      空有一身辅政开一朝盛世的能耐,却偏偏在乱臣贼子的黑路上一去不返,也是个不世之才。

      陆兮何这一声嫌弃路边叫花子的骂咧,直接把陈冲那张老脸给骂青了。八字胡翘的打颤,指着陆兮何瞠目道:“陆千丞,你你你你,简直混账!”气急,连陆兮何刚曝光的身份都给忘了。

      顾蘅目光森森的瞪着陈冲,端得好一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架子,“陈尚书,你可知你这声混账,骂的是谁?”

      一语点醒,陈冲嘴皮子黑紫,哆嗦了一下,又是一副表里不一的笑面虎模样,冲顾蘅拱手致歉,“下官一时性急,口出狂言,还望临安王饶下官一次。”

      天知道陈冲作出这等低声下气的嘴脸时,他自己心里是多想把顾蘅和陆兮何千刀万剐。

      陆兮何朝天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但想想,还是得说两句或者做点什么,否则自己这一身伤岂不是白受?转脸,陆兮何绕过顾蘅的肩,抽出一支羽箭,反手直接插进了陈冲马儿的脖子,黑鬓大马当即发狂,四处撂蹄子,直接把背上的陈冲掀了下去,将其摔得嗷嗷直叫。

      陈嘉和从没见自家老子吃过这等亏,赶忙翻身下马,作势去扶,无意间,露出手背的蝎子刺青,好巧不巧,完整落入陆兮何眼底。

      蝎子刺青算是陈家的家纹,为彰显其独一无二,蝎爪特意画成箭状,陈冲的刻在小臂,其余子嗣因嫡长不同分刻身体他处,皆不相同。而昨日围攻陆兮何的那群人里,就有一位手背有箭脚蝎子刺青的青年,仔细回想,那人的身高声线都与陈嘉和极为相似,尤其是那对处处留情的桃花眼,简直和陈冲一模一样,不是他还能是谁?

      倏尔,陆兮何眸光一凛,琉璃色的瞳仁仿佛结了层冰霜,弥散出铺天盖地的寒意。

      俯仰之间,陆兮何又抽出一支羽箭刺了过去。这一次,十成十的发力,直接把陈嘉和坐骑的脖子给刺穿了,猩红的血浆喷溅在他刀削般的脸上,恰似绝壁盛开的花朵,狂野的让人兴奋。

      马儿遭此大创,异常狂躁,陆兮何伸脚踹向马头,刚好让其正对陈嘉和,马儿疯狂奔走,直接踩折了陈嘉和的一条胳膊,裂天的嘶鸣中胶着骨碎和陈嘉和哀嚎的声音。

      陆兮何瞧着地上疯狂打滚的陈嘉和,目光冷峻,厉声道:“呵!一条胳膊权当是见面礼,若再被我撞见,我就让马直接把你的脸踩个稀巴烂!”

      陈冲满腹怨恨的瞪着陆兮何,“你就不怕我禀告皇上,治你个谋杀朝中重臣的大罪!”

      陆兮何冷笑道:“我与王爷二人途经此地,瞧见陈大人坐骑发疯,将其颠落,为防误伤他人,王爷便将疯马射伤,陈公子下马帮陈大人瞧伤势,奈何那疯马未死,暴走不止,冲撞了陈公子原本无恙的坐骑,致使其受惊,踩伤陈公子的胳膊,王爷看不下去,一怒之下射穿了受惊的坐骑。

      敢问陈大人和陈公子,我如何谋杀你们了?”

      陈嘉和歇斯底里,“陆千丞,你胡说!你捏造事实!”

      陆兮何一抚掌,佯装惊恐的朝周围看了一眼,咋舌道:“哎呀,不巧,周围没人,”转瞬换上一脸贼兮兮的笑,“再者,我方才所说,合情合理,怎么就不是事实?我记得陈尚书和陈公子找人在连云京作妖,然后再嫁祸王府的时候,不都是这个路子嘛。说起来,您二位才是鼻祖。”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李吹雪”小可爱的营养液,么么哒,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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