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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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尖叫划破死寂。
“别看！小星！”
有人遮住他的眼睛，李星河被阎川半抱着扯出座位，然后转身背对那具尸体。
李星河耳膜鼓噪，嗡声不断，周围一片混乱，他却似抽离了一般，什么都听不见。
那具尸体的眼睛正对着他，死死地盯着他，红血丝像蛛网般遍布在暴突的眼球上，五官扭曲成毕加索的抽象画，狰狞又恐怖，仿佛下一刻就要扑过来向他索命。
脸上有液体滑落，李星河抬手擦了下，指尖一抹血色，红红白白混着令人作呕的浆状物。胃部猛地一阵抽搐，李星河推开阎川冲向墙边的垃圾桶。
刚才吃的栗子羹和虾仁，全部吐了出来，到了后来吐无可吐，李星河连连干呕，一嘴胆汁的苦涩。
阎川不知从哪里找来一瓶矿泉水，他赶紧接过漱口。李星河扶着墙壁往餐厅里走，原先在露天平台上就餐的人此时都聚集在大堂里，经理已经报了警，保护现场。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便看到李星河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垂落的右手臂血迹淋淋，白T恤一半溅了血污。
上一秒还在享受江风美食，下一刻就目睹一个大活人砸到餐桌上，少年被还有温度的脑浆和鲜血贱了满头满身。
看着李星河走进近，围观的人先是捂住鼻子微微后退。而有些人在看清李星河的长相后，便忍不住盯着他瞧，同情中又带着些惊艳。
一滴血从少年右侧的发梢滴落，正好落在他玉质般的锁骨肌肤上。少年精致的眉头蹙起，左手扯起幸免于血污的衣领粗暴地擦过，留下一道用力的痕迹。
阎川微微侧身，挡住围观的视线。
服务员捧着一叠干净的湿毛巾上前，李星河道了声谢，拿起一块先擦掉脸上的血迹，反过来又去抹手臂上的血污。他把脏掉的毛巾放回托盘空处，又取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擦自己的脸和手臂。
“别这么用力。”阎川握住李星河的手臂，说，“你这里受伤了。”
李星河看着小臂上一道五厘米长的划痕，伤口不深，血珠正往外冒，道：“应该是被瓷片划伤的。”
阎川盯着那处伤口，问服务员：“有没有酒精？”
服务员立即点头：“有，我这就去拿。”
“等等，”李星河喊住他，指了指他身上的白衬衫，问：“你们这儿有多余的制服吗？能借我穿一下吗？”
服务员高高瘦瘦，像个白净的大学生。他愣神了片刻，轻声道：“好。”
进了洗手间，李星河脸上的平静终于有了裂痕。他有点暴力地脱掉身上的T恤，一把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扑到洗手池边往脸上疯狂扑水，双手使劲地搓，力道大得像要把脸皮揭下来。接着把整个脑袋塞到水龙下面，他头上也被溅了一些血迹，手指穿梭在发丝间，似乎碰触到黏腻的块状物，李星河浑身一僵，心里一阵崩溃。
简直要爆粗口了。
李星河阴沉着脸打了几泵洗手液往脑袋上抹，洗了起码三四遍。阎川实在看不下去，拽住他的手：“已经很干净了，再洗头都要秃了。”
李星河把脑袋凑到阎川鼻尖下，说：“你帮我闻闻？”
阎川把毛巾往他头上一盖，快速擦干后，捧住李星河的脑袋，鼻尖抵在他潮湿的头发上，夸张地深吸了一口，放开他笑道：“玫瑰花的味道，还不错。”
李星河甩甩脑袋，心里好受些，正要开口，门口传来刚才那服务员的声音。
“打扰一下，衣服我拿来了，还有药箱。”
阎川上前，高大的身躯正好挡住服务员，去接他手里的东西。
服务员微微侧头，偏过阎川脖颈的阻挡，看向李星河。
少年的头发还在滴着水，落在他薄削的肩膀和锁骨上。赤.裸的上半身纤瘦却不羸弱，薄薄的肌肉条理流畅，暖色调的顶灯下，仿佛浸泡在蜂蜜里的象牙雕件，让人移不开视线。
真正的美不分性别，说的大概就是李星河。
李星河习惯于陌生人的注目，对各色视线却十分敏锐。服务员虽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但是眸光清正不含邪念，是那种纯粹的赞美和欣赏，便没有露出抗拒的神色。
只是他的眼睛非常的亮。
服务员拿来的衣服一看就不是店里统一的白衬衫，显然是他自己平时穿的。阎川把衣服搭在肩上，空出一手抵住门沿，礼貌笑道：“这次麻烦你了，等下再还给你。”
服务员垂下眼，看了下横挡在面前的手臂，说：“制服在仓库里，全是灰，这衣服是干净的。”
声音不大，正好让李星河听到。
李星河闻言走到阎川身边，拿起衣服轻轻抖开，往身上比了比，笑道：“这是你的衣服？那等我洗干净了还你，你叫什么名字？”
服务员抬眼，看着阎川手臂后的李星河：“陆延，我叫陆延，延续生命的延。”
李星河：“好，我记住了。不会忘了你的衣服。”
陆延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浅淡的笑，终于抬步离开。
阎川给李星河简单地包扎了下伤口，李星河穿上陆延拿来的浅蓝格子衫，袖子长了点，只露出半截手指。
衣料有些薄，是那种洗过很多次的薄，十分柔软，有股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李星河换上后终于摆脱那份滑腻粘稠的贴身触感。
他们回到餐厅大堂，警方已经封锁露天平台，无关顾客也都清走，除了警方人员只剩餐厅经理在场。
李星河前脚刚进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正是他姐李清梦。
“陈队，死者身份已经确认。章复文，45周岁，东海生命科学院委员会主任。今天中午12点15分独身办理酒店入住，房间号2105……”
餐厅经理看到李星河，对着那位陈队道：“他们回来了，当时就是这位小帅哥坐在那位置上。”
陈队转身，一双鹰眼落在李星河身上，目光似有重量，李星河不由挺直腰板：“是我，警官你有什么想问的？”
陈队忽地笑了：“小兄弟还算淡定，没被吓破胆，不错。”
他这一笑，似乎在拉近两人距离，想让对方放松下来。
警方讯问这一套李星河没少在他姐那儿受过，李星河没说话，眼珠子转向陈队身后的李清梦。
李清梦清咳一声，开口：“陈队，忘了介绍，这是我弟李星河，一小时前刚回东海。”
陈队恍然：“哦，原来是你弟弟，难怪了。”
他再开口时已经一副长辈的语气：“小星是吧，陈叔问你几个问题。”
李星河态度相当的乖巧配合：“您问。”
陈队：“死者落地前，有什么声响吗？”
李星河：“没有。”
陈队：“什么都没有，尖叫呢？”
李星河十分肯定：“要是有听到，我早就躲开了。当时就感觉有一道黑影，半秒不到，直接砸我面前。我从小练武，反应算快，结果只来得及挡脸。”
其实李星河觉得陈队这么问没什么意义。死者坠楼的时候有没有尖叫，并不能证明自杀还是他杀。没准这个人掉落的过程中完全吓傻了，尖叫堵在嗓子眼喊不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陈队却似乎从他话里听到特别奇怪的事：“你说你看到黑影半秒不到？黑影是哪个方位的？”
李星河眉头微皱，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那张碎裂的脸孔和暴突的眼球不由浮现脑海，脸色便泛了几分白。
陈队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这时一直沉默的阎川忍不住道：“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陈队看向这个长相阳光的帅气男孩，目光敏锐又不失温和：“哪里奇怪？”
阎川微微迟疑：“我们吃饭的时候天基本全黑了，这栋楼的光是从上面照下来的。我刚才听小梦姐说，死者的房间号是2105，从21楼掉下来，我们又在他掉落位置的正下方，按理阴影会逐渐变大，并且会持续几秒，但是……”
阎川语气愈发犹豫，陈队也不催促，阎川顿了两秒，才说：“从影子出现在落在我们面前，这中间的时间，太短了……好像凭空出现一样。”
阎川闻言，往平台边缘走去。此时夜幕已经降下，香格里拉大酒店顶上除了一闪一闪的红色航空障碍灯，还有白色的装饰射灯，照亮整栋大厦，包括面前的露天平台。
他拧起眉头，很快舒展开来，边往回走边说：“行，小兄弟提出的疑点很有价值，你们今天也受惊了，回去好好休息。”
他们也不想多待，李星河跟李清梦打了招呼后走向电梯。
两人站在等候区，阎川按了下楼的键，低头嘱咐着李星河，回家后手臂的伤口不要沾水。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的人走了出来，李星河一个随意的抬眼，瞥见一道眼熟的伤疤。
他微微一怔，视线上移，高挑的青年经过他身旁，深灰风衣的衣摆轻轻扬起，目不斜视朝小楼台走去。
李星河毫无缘由一阵心悸，眼前出现短暂的黑暗。
这个人他见过，下午就坐在他身旁。
他抬手抵住心口皱起眉头。
“走了，发什么呆？”
李星河依旧扭头望着青年深灰色的背影。
“你怎么了小星？”阎川抵着电梯门，“你在看什么？”
李星河终于回神，他摇摇头走进电梯，最后一眼往外看，那个脖颈上有道狰狞伤疤的青年已经不见踪影。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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