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时》河骨

146、第二十八章 暴风雨

　　林野带着莫晴从餐馆出来，直接开车去了短信中指明的地点。不知道为什么，类似的勾当总是会选在郊外的废弃场地，也不知道这座城市哪里来的这么多废弃厂子供他们当临时据点。
　　指示的地点林野没去过，开着导航才勉强找对了方向，居然用了将近一小时才抵达。
　　工厂的门大开着，两边一排窗户要么只剩下几块玻璃碴，要么直接成了空洞，风吹过老旧的门窗发出“呼呼”的声响，在荒无人烟的郊外难免让人毛骨悚然。
　　门窗透露出微弱的灯光，林野在窗边小心翼翼地往里看了一眼，看到了三个坐在集装箱边上的男人，但并没有看到莫明非；林野对莫晴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拉着她的手，弯着腰蹑手蹑脚地跑进去，在离光源最近的集装箱后藏了起来。
　　空旷的工厂内清晰的传来几个人的对话声。
　　“那小丫头片子会不会来啊？才多大年纪，能懂这个？”
　　“那可是莫明非的闺女，精着呢！”
　　“放心，只要她相信莫明非在我们手上，就一定会来。”
　　“她不会报警吧？”
　　“她敢吗？条子来了还不一定抓谁呢。”
　　一阵手机铃突然响起，正全神贯注偷听的林野被吓了一跳，他立刻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连忙想挂断，手忙脚乱中却接了起来；林野心中警铃大作，条件反射就把音量按到最低，刚要挂电话却看到是余阳臣打过来的，便把手机放到耳边轻声回了一句“等下再说”，就赶忙挂了电话。
　　这么大动静估计是个人就能注意到，那三个人自然也不例外，林野能够听到脚步声正在逐渐向他们靠近，他拉住莫晴紧贴着集装箱，对她做了个别动的手势，接着警惕地感受对方的靠近。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不如先下手为强。林野本着这样的原则，猫起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集装箱的转角处，直到看到两只脚露出，林野猛地冲出去，一手就劈向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直接把人给敲晕了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林野也没停下来，转身一扫腿又把后面的人绊倒在地，趁着两人没爬起来，林野抱起莫晴就想跑，一转身却看到第三个人拎着根金属棍就走了过来。
　　就是林野犹豫的这么几秒钟，刚被打趴下的两个人又站了起来，他知道自己是走不了了，便放下莫晴，直视着面前拿着棍子的男人，问道：“莫明非呢？”
　　男人把棍子搭在肩上，扬着头，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说道：“你算哪根葱？我们这交易，可是跟莫家的大小姐做的，嘿嘿。”
　　猥琐的笑声让林野感到一阵恶寒，他把莫晴搂的更紧了些，冷冷道：“说你们的条件吧。”
　　面前的人笑了一声，突然一甩棍子，锐利的金属断面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把林野震了一下，莫晴更是浑身发抖，紧紧抱住了林野。
　　“别的先不说，先把打我兄弟这事结了。”话音刚落，男人就抡起棍子朝林野砸过来。
　　林野反应极快，抱起莫晴就往旁边一躲，棍风从他耳边刮过，这要是再晚个半秒，耳朵都要被削去一半。
　　还没等林野放下莫晴，刚才那两个吃了亏的人就一起扑了上来，林野怕误伤了孩子，就赶紧把她放到一边，说了声“跑！”
　　莫晴也明白她留在这也帮不上忙，仗着身材小，一下就钻进集装箱间的缝隙里，让冲上来抓她的人扑了个空。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林野面对两个有准备的男人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他一面躲着一面向大门的方向移，就要到门口时，被身后一闷棍给打得直接摔在了地上。
　　一棍子下去，林野脑袋“嗡”的一声，当时就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刚想爬起来，先前那两人冲上来对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一人一脚踢在他肋骨上，林野忍不住吃痛地叫了一声，缩起身体下意识的护住身体的重要部位。
　　也许只过了几十秒，也许有几分钟，拳头终于不再落在林野的身上，他稍微舒展了下身体，觉得浑身都麻木了，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的看不清晰。
　　“小野！”
　　头顶传来莫晴的声音，林野勉强抬起头，看到之前拿棍子那个人正抱着莫晴，一脸奸笑。
　　“你……放开她！”林野奋力支起身子，咬牙切齿的看着这几个无耻之徒。
　　为首的人把莫晴交给另一个人，走近林野，对他说道：“老子不管你是什么人，今天这丫头片子哥几个就带走了，至于你，留在这自生自灭吧。”说完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心领神会，拉着林野的胳膊把他拽起来，拖着他就向里面走去。
　　林野很想反抗，可他已经没了力气，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莫晴被人带走，自己却任人宰割。
　　那人把林野丢进了一间屋子，拿走了他的手机和钱包，随后就“嘭”的一声甩上门，扬长而去。
　　房间内一片漆黑，到处都是粉尘，让人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
　　经历了这么多，林野其实已经不是很怕这种情况了，但是多年来留下的生理性抗拒还是无法避免，加上他现在被人打得七荤八素，周遭安静下来后，他只觉得头昏脑涨，眼前一花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天还是黑的，林野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几乎麻木，感觉不到多少疼痛；他靠着墙坐起来，揉了揉脸，冷静下来分析现在的情况。
　　从刚才那几个人的表现来看，他们并没有抓到莫明非，他们只是以此为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利用莫晴来威胁莫明非；所以，首先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莫明非现在是安全的，但莫晴就不一定了，这件事必须马上让莫明非或者警方知道。
　　想到这里，林野就不禁开始思考他要怎么出去。
　　门已经被锁死了，凭他的凡胎□□不可能撞得开，林野便站起来四处查看。刚进来的时候眼睛还没适应，现在适应了黑暗，才注意到这屋子是有窗户的，不过是那种用玻璃完全封死的窗户，还在靠近天花板的位置，大小也就勉强够一个人钻出去。
　　眼下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林野只好从这里下手，他觉得，他用拳头砸开玻璃可比砸开门容易多了，便活动了活动身体，一个助跑跳起来扒住窗台边沿，然后一用力撑上去，勉强坐在了上面。
　　窝在那个位置是很难用力的，林野又比较高，他只能弯下腰才能让自己的脑袋不碰到天花板。
　　林野尝试了几次，发现用拳头根本没法用力，动作太大身形不稳就掉下去了，动作太小这玻璃毕竟不是窗户纸，根本打不碎。
　　气急败坏的林野干脆管不了那么多，屈起前臂，用尽全身的力气拿肘部朝窗户撞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接着就是哗啦啦的破碎声，林野只觉得身前一空，整个人都从破口倒了出去，好在他反应快一手抓住了窗台，不然他就要直接从两米多高的地方头着地摔下去了。
　　等旁边的玻璃碴都落完了，林野才松开手落下去，刚落地就觉得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好在冬天穿得厚，玻璃碴才没直接插进他膝盖里去。
　　林野坐到一边一遍休息一边把手掌心里嵌进去的玻璃渣扣了出来，他起身刚准备走，突然觉得左脚一阵异样，低头去看才发现一块玻璃碎片直直的刺进了他左腿靠近脚踝的地方，周围的裤子已经被血液浸得发黑了。
　　估计是刚来出来的时候刺进去的，林野弯下腰直接给拔了出来，带动着鲜血汩汩的向外流出，他用玻璃划了块衣服布料，简单粗暴的把伤口扎住，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
　　现在应该已经很晚了，路上根本没人，车倒是还停在原来的地方，但他的车钥匙被拿走了，就只靠自己的两条腿。
　　凭着来时的记忆，林野可算是走回了城里，天却在这时候下起了雨，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找了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想问人家借电话用，结果店员看到一个满身是伤、浑身湿漉漉的人走进来，吓得差点报了警，还好林野及时跟人解释才拦了下来。
　　握着电话，林野却不知道该给谁打，不过其实也没得选择，他没了自己的手机，只记得余阳臣一个人的手机号码，也只能打给他，但他现在肯定睡了，不知道能不能把他叫醒。林野这么想着拨了余阳臣的号码。
　　但是，并没有打通，提示音一直响，也一直没人接。林野连续打了四五个都是这样，只好放弃。
　　也许是余阳臣睡得太熟了，林野有些失落，继续冒着雨往市里走。
　　由于孟琛住的地方更近一些，林野就去了她那里，敲了半天的门才敲开，门后的人还只开了一条小缝，好像林野是什么吸人魂魄的怪物一样。
　　林野不耐烦地把手伸进缝隙直接把门推开，不顾门后人的惊呼直接进了屋。
　　看清楚是林野后，孟琛就松了口气，但当他看到林野狼狈的样子时，就再次紧张起来，忙关上门追过去问道；“天呐，你怎么回事？怎么弄得一身伤？”
　　林野没去理会孟琛的关心，一边脱外套一边说道：“去给我弄点吃的。”
　　即使林野什么都没说，孟琛也大概能猜到他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看样子他并不愿意提，孟琛也就不打算追问了，老老实实去厨房给他做饭。
　　脱下外套后，林野就去了他原来的房间，拿了两件衣服出来，又拐进旁边的浴室，没一会儿就听见了“哗哗”的水声。
　　温热的水流滴撒在裸露的肌肤上，把林野身上一片片青紫衬得更加明显，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原本已经麻木的伤口被热气一激，纷纷叫嚣起来，刺痛感从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传来，让林野几乎失去了支撑自己的力气。
　　他关了花洒，胡乱用毛巾擦了擦身上，想出去穿衣服，只走了一步就就感到小腿一阵剧痛，整个人向下坠去，下巴正巧磕在了马桶盖上，还让他把自己舌头咬破了。
　　林野气得头脑发胀，当时就想破罐子破摔在浴室的地板上躺下了，而他也确实没什么力气了，就撑着马桶盖坐在上面，冲外面喊孟琛的名字。
　　也许是厨房的油烟机声音太大，林野一连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应他，他一把就扯过旁边的花洒用力往瓷砖上一敲，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这下孟琛是听到了，她赶忙跑进厕所，把浴室的推拉门拉开一条缝，热气扑面而来，她抬手在自己面前挥了降下，试探性问道：“林野？是你叫的吗？”
　　“进来。”林野的声音从门后传出，听着不大清晰。
　　孟琛有些犹豫，心说你什么都没穿我进去合适吗？这孤男寡女、夜黑风高的……
　　在她内心纠结不已时，又听林野说道：“扶我一下，站不起来了。”
　　孟琛这才想起他一身的伤，当下也顾不了那么多，推开门进去，管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林野，扶着他出去后就连忙把衣服塞到他怀里。
　　林野艰难的穿上衣服，被孟琛扶着一瘸一拐的去了餐厅。
　　餐桌上放着孟琛刚煮好的面条，还冒着腾腾热气，林野走过去坐下，拿起筷子低头吃了起来。
　　等他吃完一碗，孟琛才开口道：“还要吗？”
　　林野摇了摇头，孟琛就叫他起来去客厅坐着，拿了医药箱给他处理伤口。
　　身上大多都是青紫的伤痕，只是看着可怖，也就是小腿上的伤口有些深，孟琛只帮他做了简单的止血，打算明天再带他去医院。
　　“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孟琛还是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林野垂着脑袋，态度十分敷衍，他沉默了一会，问道：“你有夏队的手机号吗？”
　　“夏生？”孟琛觉得奇怪，道，“你找他干什么？我没有啊，你应该有吧。”
　　“手机丢了。”林野轻描淡写道。
　　处理好伤口，孟琛坐到他旁边，叹气道：“你也不知道找个地方给我打电话，三更半夜来这么一下，心里承受能力不好的就要被你吓死了。”
　　“我只记得余阳臣的号码。”林野说道，“他没接我电话。”
　　孟琛愣了一下，下意识道：“你们又吵架了？”
　　“没有。”林野说着扶着沙发站起来，“我去睡了，明早叫我起来。”说完一瘸一拐进了房间。
　　孟琛坐在客厅直叹气，收拾了一下也回房间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