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时》河骨

101、第十八章 《自深深处》(一)

　　一个人不哭的那一天也就是他内心变硬的那一天，而不是他的内心充满快乐的那一天。——奥斯卡·王尔德《自深深处》

　　距离上一个案子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但办公室里有人闲着是还是时常会谈论起这件事；尽管谢顺杀人的罪名是坐实了，但他仗着自己有个有钱的老爸，硬是把刑罚降到了最低，警方对这样的结果再不满也无可奈何，其中最愤愤不平的就是袁安瑶了，刚得知结果的那天，她气得直跺脚，恨不得去甩谢顺两巴掌，但气归气，也不能真做什么，他们毕竟只管抓人，判刑多少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
　　“一想到那个人渣我就生气！”袁安瑶把文件往桌面上一摔，愤愤道，“装同性恋骗女孩同情，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说完这话，她才意识到这个词似乎有些敏感，又解释道：“小林，我不是说你们俩啊。”
　　正在低头开小差的林野听到自己名字接着就应了一声，反应过来袁安瑶所指的事情后便摆摆手，表示自己没多想。
　　袁安瑶也不再给自己找气受，继续做手上的工作了。
　　每周五的下午，办公室总是弥漫着一股懒散，也许是因为快到周末，大家都提不起兴致工作，便各自在办公桌前开小差；对于余阳臣来说，他在办公室唯一的娱乐就是趴在桌上睡觉了，林野一直很佩服他这在哪都能睡着的本事，要换了林野，估计睡半小时脖子就动不了了。
　　虽然没人在工作，但办公室里安静的很，林野就不禁放轻了动作，悄悄到余阳臣桌前，半蹲在他面前轻轻推了推他；余阳臣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他给晃醒了，心里有些不快，没好气地问他干什么。
　　“这周末我母校百年校庆，是开放日，要不要一起去？”林野问道，说话声都不自觉的压低了。
　　“干嘛这么小声？”余阳臣没受林野影响，音量如常，“不想去，你非得去吗？你都毕业了。”
　　“去嘛，百年校庆欸，很隆重的！”林野恳求道。
　　听到他们对话的袁安瑶也插了一嘴进来：“都能去吗？我也想去。”
　　“我也想。”顾逍也说道。
　　“好啊，那明天一起。”林野笑着回了他们一句，又转向余阳臣，用讨好的语气叫了一声：“前辈。”
　　余阳臣受不了他这依依不饶的架势，只好松口道：“去行了吧。”

　　S大校庆共举办三天，据说学生会一个月前就在筹备，可见是花足了心思。
　　周六下午，几个人在S大门口碰面，袁安瑶还带来了自己的男朋友，局面就变成了只有顾逍孤身一人，这件事让他气愤不已。
　　毕竟是林野的母校，自然是他带着逛校园。
　　校庆上有各式各样的摊贩和展板，大多都是各个社团和学生组织承保的，一路走过去，遇到了不少卖吃的玩的，还有各种形式特色的学校宣传方式。
　　跟着林野，几个人一起来到了学校的剧院，这儿平时会请一些剧团来表演，或是放映电影，最主要的还是作为各种室内活动的场所，这次校庆第一天晚上的舞台剧，就是在这个剧院举行。
　　此时距离正式演出还有很长的时间，相关人员还在台上做舞台装饰，偌大的观众席空无一人；带他们看了一眼剧院后，林野就直接带他们去了后台，比较之下。后台就十分热闹了，演员、后勤们都忙着自己的事，为晚上的演出做准备。
　　在一群人当中，余阳臣看到了一个有些面熟的脸庞，还没等他细想，就听到走在前面的林野喊出了一个他很久都没听到了的称呼：“露露。”
　　不远处的女生正在跟人交谈，听到林野这一声立刻循声看过来，接着露出了喜出望外的神色，她小跑的林野身边，笑着拉起他的手，道：“你来啦。”
　　在场的除了余阳臣之外都没见过白露，他们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孩亲昵的拉着林野的手，震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袁安瑶一个劲儿的用手肘捅余阳臣，用眼神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我大学同学，白露。”林野主动介绍道，“露露，这几位是我同事。”他一一介绍了其余的人，白露也礼貌地跟他们打了招呼，便请他们去屋里坐。
　　其实这次校庆的策划有白露的一份力，林野也是受她邀请才会回母校。还在上学时，白露当了两年的学生会会长，因为办事能力强、效率高，她在任期间口碑很好，即使后来她毕业了，她的名字也仍然在学弟学妹中流传。
　　袁安瑶他们毕竟也不认识白露，就是象征性地坐了坐，就起身告辞，各自去逛了。
　　也许是因为两人太久没见，白露有很多话想跟林野说，安排好舞台剧的事情后就一直拉着他聊天，余阳臣想走也找不到机会说，只能在旁边干坐着。
　　正当两人聊得起劲时，一个小学妹匆匆忙忙跑过来，哭丧着脸对白露说：“学姐，不好了，刚才舞台背景板掉下来把一个同学砸伤了”
　　白露一听就站了起来，禁不住皱起眉问道：“人没事吧？”
　　“他自己说没事，学长送他去医院了，但他是演员啊，这下等会的演出怎么办？”小学妹担忧道。
　　“演什么的？台词多吗？能不能找人替一下？”白露问。
　　学妹摇了摇头，道：“没台词，他就是那个背景……”也许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她用手比划了一下，继续道：“举大树的那个，但他长得有点高，那个背景板太矮的人举不起来。”
　　听了这话白露松了口气，道：“没事，实在找不到就撤掉吧，就一块背景也看不出什么。”
　　小学妹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说着也只能这样了，正准备回到舞台上继续工作，就注意到了站在白露身边的林野，不禁双眼冒光，大步跨到他面前，一把抓起他的手问道：“同学，你是剧组的吗？”
　　“呃，我不是，我已经毕业了，我就是回来看看。”林野有些尴尬，看了一眼旁边的余阳臣，把自己手抽回来了。
　　“学长好学长好！”女生丝毫不介意，笑着跟他打招呼，但林野总觉得她的笑容里有一丝诡异。
　　“学长你好高呀有没有兴趣演舞台剧？”女生一句话不带停顿的说出来，暴露了她真实的目的。
　　“可我不会演戏……”林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上学妹渴求的目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又求救似的看向白露，后者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林野犹豫了下便改口道：“那好吧，我尽量不搞砸。”
　　“哇！谢谢学长！”学妹感激道，“那学长跟我去一下舞台吧，学长出镜就一会儿，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好，麻烦你了。”林野跟着小学妹往外走，路过白露时无奈地冲她耸了耸肩，女生忍不住笑了一下，跟他一起去了舞台。
　　看到道具，林野才明白学妹之前为什么说个子矮的撑不起来，因为这个树形的背景板是用松紧带固定在人的手部和头部的，如果太矮，就会出现够不着绑带的部位或者绑上带子人悬空了的现象。
　　作为一棵树，出镜确实很少，只有一场需要他出现，全程没有动作，只需要跟其他小树和灌木丛待在舞台上就好了。学妹跟林野说了一遍上下台的时间，之后林野又跟着他们彩排了一次，就完全记住了要领。
　　只是这样一来，林野就不得不待到晚上的舞台剧演出了，对此白露是很高兴，但余阳臣可不高兴，他一点也不想在这么无聊的地方待几个小时。
　　距离舞台剧正式开始还有两个小时，白露就先带着他们去校庆上逛，一路上林野买了好多吃的，一直想跟余阳臣分享，不过后者并不想搭理他。
　　中途林野收到袁安瑶他们的信息，说是先回去了，他们也逛的差不多了，就又回了剧院。
　　要进去时，林野突然停下来并拉住了余阳臣，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有点无聊？要不然你就先回去吧，我等下坐公交回去。”
　　余阳臣看了他一眼，抬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道：“看你在台上出洋相也挺有意思的，好好演你的大树吧。”
　　“我才不会出洋相。”林野摸摸脑门，嘟着嘴反驳道。
　　余阳臣轻笑了一声，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等着的白露，说道：“你先进，我在外面抽根烟。”
　　“好吧，少抽一点。”林野说完就进了剧院，余阳臣则是走到无人的墙角处抽烟。
　　慢慢地抽完了两支烟，余阳臣清了清有些发干的嗓子，把包着烟灰的纸巾扔进就近的垃圾桶，才从侧门进了剧院。
　　想着他们应该还在之前的休息室，余阳臣就没给林野发消息，直接顺着走廊去找之前的休息室；到门前时，他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刚想推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林野的声音。
　　“……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当初要答应那件事？阿野，你真的喜欢他吗？他值得你喜欢吗？”是白露的声音，听着像是带了哭腔。
　　“他值得。”
　　余阳臣愣了一下，轻轻把门推开了一些，只看到了林野的半边身体。
　　“为什么？林野，你觉得，我哪里不如他？”白露说着，似乎是往林野的方向逼近了些，余阳臣看到林野向后退了几步。
　　没想到这种俗套的“二女”抢一男的戏码会在余阳臣身上上演，他表示自己真的不想走这种狗血的剧情。
　　“你很好，哪里都好，是我配不上你，我不值得你为我付出这么多。”林野说道，“露露，这件事你以后就别管了，就当做不知道吧。”
　　女生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余阳臣甚至觉得他可以推门进去了，只是手才刚碰到门，就见林野被人推着连退了好几步，而他面前的女生，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碰！”
　　门一下被推开，直接撞在墙上又弹了回来，余阳臣面无表情地走进去，看着屋内两人慌乱地分开；林野的表情非常尴尬，完全无所适从，但白露却是慌张过后立刻冷静了下来，得体的跟余阳臣打招呼：“余先生来了，进来坐吧。”
　　余阳臣一言不发地径直走到林野身边，一把把人拉到自己身后，然后沉默地看着白露，漆黑的眼眸中看不出喜怒，但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感觉，就像是在宣布主权一样。
　　但白露只是笑了笑，并未对刚才的行为做出解释，而是说：“那你们聊，我去舞台看看布置得怎么样了。”接着便离开了休息室。
　　白露一走，林野就匆忙地解释道：“前辈。你不要误会，我们真的没什么。”
　　余阳臣冷哼一声：“嘴都亲了，还想再有什么？”说完松开手就往外走去，林野只好一边追一边拼命解释。
　　两人一直出了剧院，走到了校庆场地，林野都说得口干舌燥了，余阳臣才松口放过了他；其实余阳臣并没有生气，他也看到了是白露主动的，他只是想让白露知道——林野现在是他的所有物，也只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