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7.三尼大师，生死轮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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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灵国，乃南玄大陆上与东溟、北域比肩的一方霸主。不像东溟以经济繁荣为王，也不像北域那般以武力著称，西灵最主要的乃是他们的神秘。据说西灵皇室之人都有一种灵力，或回望过去、或窥探未来、或疗伤治病。正因皇室中人拥有这种窥探未来的本领，几千年来，无论南玄大陆几番易主，统一或是分裂，他们都能在那块土地上安居乐业，期间虽然有过动乱、有过纷争，国土面积也曾增减过，可西灵的最高权力依旧掌握在秦家人的手里。一些寻求中立的小国纷纷依附在西灵之下，与西灵人一般避世而居。
西灵人本就与其他国家甚少交流，皇室中人也更少出现在世人的眼中。传说西灵皇室的人灵力越强，寿命越短，而且极容易就生病，再加上子嗣单薄，西灵自建国以来，皇子和公主加起来最多不超过三个，可谓人丁稀少。因此每每国与国之间的交流都是派遣大臣出面，至于各国来访时，皇室中人也只有当各国派出与之相等地位的人才得以相见。所以这大陆上能够真正见到西灵皇室的人少之又少。
有传闻西灵皇室这辈中出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太子，名唤秦安里，完全不像过去皇室中人那般体弱多病和避世，反倒是经常在西灵境内游荡，美名其曰是体察民情。不少西灵人见之都认为其乃天人之姿，同时也是很多西灵少女的梦中情人，不少胆子大的少女更是直接对他献身，也因此得了一个风流太子的称号。后来他他所到之处，都会引起不少的骚乱，迫于无奈，只好离开西灵四处游历。
成致雪确信，会治疗之术人非西灵皇室中人莫属，而以眼前这男子的相貌和年纪来看，定是西灵太子无疑。此番在菩提寺重逢，还是以这般狼狈的模样出现，向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成致雪心中不知怎的，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涩。
“风流太子也有什么害怕的事情吗？”此刻的成致雪还是半趴在地上，嘴上却丝毫不饶人地嘲讽人。
“对啊，本太子长得如此英俊，家世有这么好，难不保一些疯狂的女子扑上来，按倒我了怎么办？”
“臭不要脸！”
“那也比无礼又没本事的公主要强吧。”
成致雪脸上一阵骚热，顾不上自己还在疗伤，挣扎着起身，想要挥拳过去揍扁那张臭嘴，一件外袍忽然从天而降盖住了她的头。
“公主的身材也就一般般而已，还是藏好了别丢人现眼了。”
成致雪后背上的衣服早已被火烧得七七八八，黏在了伤口上，秦安里把布料从伤口挑出又给她疗好了伤口后，背部自然是一片雪白光滑的景色，秦安里话里虽然刁钻，但是脱下外袍给她倒显得是君子之举。成致雪自然明白他用意如何，脸上红晕更甚，也幸亏这天色不明，寻人看不出来。
“公主的腿，本太子是没办法了，我的本领是外伤，像这种伤到骨头里的，只能找专业的了。那接下来，该给王妃看看伤了。”
秦安里见成致远还是像护犊子一般将苏之音挡在身后，毫不客气地将其推开，“小傻子，挡什么路，耽误了治疗你负责得起吗。”
成致远自知理亏，倒也不说什么，只是乖乖地待在苏之音身侧委屈巴巴地轻喊“小姐姐，对不起。”
苏之音看着成致远一副可怜的样子，突然就心疼起来，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太子就算很有本事，但他那张嘴实在令人感到不舒服，还有他的态度，倒不是盛气凌人，也许他自己也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妥吧。
苏之音突然就不想给他治疗了，“不劳烦太子殿下了，这点小伤我还是能解决得好。”
说罢，拉着成致远站了起来，给他擦了擦眼泪，“小哥哥乖，咱们不要跟这种人多呆了，不然也会染上他的坏习气，我们还是照顾好皇姐先吧。”
“那你的伤……”
“没事，回去让王嬷嬷看看。”
“那我给你吹吹吧。”成致远举起苏之音受伤那只手，轻轻呼了几口气，这一吹倒是让苏之音疼了起来，整个右手又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成致雪这时也拖着那只伤腿一跛一跛地走来过来，身上还披着秦安里那件过于宽大的外袍，“拗什么？趁着有个快速疗伤的机会为何不顾，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体质,伤口多难愈合。臭小子，你过来，快点给阿音疗伤。”
秦安里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两声，“就是啊，拗什么呢，还是听你皇姐说，乖乖伸出手给我疗伤吧，刚刚看你疼的都发抖了，还敢不承认。”
“不需要，换个人也行。”苏之音很是抵抗。
“就是，皇姐，这家伙可是个混蛋，刚刚我还看到他想要轻薄小姐姐呢！”
这下子误会大了！
“太子是想对我弟妹有什么想法吗？”
秦安里干笑几声，“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啊！我刚刚是……”
“既然王妃不愿让太子疗伤，可否让贫僧看看？”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苏之音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和尚，虽然年轻，但给人一种历尽沧桑感觉，嘴角边挂着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意。
还在浇水灭火的空幻跑了过来，双掌合十，朝这个年轻和尚行了一个礼，“师父，您怎么来了？”
“你让大伙儿都停了吧，这火定是灭不了了，不如早点休息。再说了，这火烧得也挺好看的。你另外安排公主他们到北苑那边住行了。”
空幻应了一声便跑向那群正在拼命灭火的人，告诉他们可以去休息了。
“三尼大师怎的出来了？”秦安里一脸恭敬地问，丝毫没有刚刚那般轻浮的模样。
三尼大师，传说中那位已经活了两百多岁的得到高僧？竟是三十岁左右的模样，时间是在他身上停止了吗，还是传闻不可信？苏之音一脸怀疑地打量着眼前的三尼。
“今晚有场好看的篝火，我睡不着就出来看看罢了。没想到刚好凑了场热闹。”
秦安里挠挠头，“大师就别笑话我了。”
苏之音见成致雪和成致远都没半分惊讶，晓得他们定是知道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对三尼从怀疑的眼光变成了好奇。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大师的风采依旧不减当年。”成致雪的语气也是恭恭敬敬。
“公主殿下也长这么大了，看来这十年过得很快啊！”三尼的话没有半分波澜，似乎十年在他眼中只是一眨眼的事情。
三尼转过头来看着苏之音的眼睛道：“苏姑娘，贫僧可是等了你很多年啊！”
众人大惊，苏之音何德何能竟让三尼大师等了多年？莫说其他人，苏之音也是很惊讶。
不过说完这句之后，三尼就不再说什么，只是从衣袖里掏出一瓶药，往苏之音伤口上撒，然后把药瓶递给了成致远，嘱咐用量和时间之后便走了。众人更是惊讶。
不过三尼走后，秦安里也不再闹腾，乖乖地回到他的南苑，而空幻则是带着成致远他们去了北苑安置，又找了一个年纪较大的老和尚来给成致雪看腿，折腾了大半夜，所有人都累极了，纷纷倒头大睡，直至日上三竿。
因前一晚走水的的事情，成致雪和苏之音都伤了，只好派林寒、洞肃还有红菱先行回去，然后找人抬轿子前来将成致雪送下山，其余各人则是继续呆在菩提寺等待。
成致雪无所事事在此去佛堂念经，成致远也参与了进来，说是为皇姐和小姐姐祈福，秦安里倒是安安静静地呆在南苑不出来，而苏之音则是被三尼喊去单独见面。
一路上，苏之音都在猜测三尼找自己到底所为何事，直至她听到三尼说：“两世人，时空穿越。”她知道，三尼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三尼大师找我来到底所为何事。”
“你先坐下再说。”三尼拿起一只酒壶，倒满了面前的两只茶杯。
“出家人不是酒肉不沾吗？大师这是……”
“我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和尚。”
“大师可是这南玄大陆最负盛名的佛法大师，如果你说不是正经的和尚，这大陆上还有谁能称得上正经的和尚。”
“那好，我问你什么是正经的和尚？”
苏之音倒没想过这个，光头、吃斋念佛、慈悲为怀、不打诳语，这些都是她对和尚的看法。
“你所想的不过外在上像是和尚的特征罢了，我说的对吗？”还没等苏之音有所回答，三尼又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固化的标准，所谓的定义不过是世人习惯上的总结或是他们随意赋予的罢了。从来不曾问过被定义之人的想法，久而久之，被定义的人也潜移默化地迎合了世人的标准。我呀，活了三百多年，都快忘了自己原本是个什么人咯，世人总说我是佛法高深的得道高僧，给我加了那么多修饰词，久了，我也以为自己真是个出家人。昨日看到你，我才想起自己不过是个光头屠夫罢了！”
“传闻大师两百多岁高龄，今日一见……传闻确实不可信。”苏之音半是惊讶、半是疑惑，一来确实没想到真的有人能活这么久，二来，这光头屠夫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你不信我活了这么久对吧！别说你，我自己也不敢相信。”
苏之音不答，继续往下听，她想三尼现在所需要的应该是倾听。
“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平行世界一说，或者，按你原本世界的说法还应该说成是次元对吗？你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过是因了什么事才到这个地方来，在你世界的历史上根本找不到这个朝代所有的信息对吧？送你来这里的人应该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名唤时妙三，是不？”
一时间信息量太大，苏之音都反应不过来了，不过，既然三尼既然知道平行时空的理论、知道谁送她来这里的，那是不是也会知道该怎么回去原来的世界，毕竟他活了三百多年了。“大师既然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知道谁送我来这里的，那大师可否知道有什么方法助我回去？”
三尼苦笑，“我不知道。三百年前，我因杀人太多，时妙三为了惩罚我，就让我成了现在这副不死不灭的状态。她只告诉我，假如我碰上了从另一个时空来的人，那么我便可以结束这惩罚，老去、死去。”
“时妙三是谁？”
“也许在我们这个世界里，她也许被称为神，但据她所说，神也不过是被时间绑架的囚徒罢。不死不灭已经很可怕，神还不能拥有七情六欲，每天只能重复做一样的事情，或者为凡人奔波，但是他们自己，根本不能体会到喜怒哀乐是何种滋味。”
“所以，她是凌驾在神之上的存在？”
“神好歹还有自己的时空，但是时妙三是游离在时空之外的存在。”
苏之音突然有些理解三尼的痛苦，所谓活受罪也不过如此。在无尽的时间里，不知何时才会结束，一天一天地重复着，看着身边相熟的人一个个离开身边，自己却无能为力；天之大、地之广，举目四周，发现自己身边竟无一人，仿佛自己被这个世界所抛弃。想起自己到这个世界后不久也是这般心情，也曾想过自杀，却无法成功。除了和“苏之音”容貌、脾性相像，她根本无法融入这个世界，她时常感受到自己的灵魂漂浮在半空之中，看着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木偶在拙劣地表演，与一群同样虚伪的人在周旋着，可笑又可怜。
“所以这三百年的日子，你是怎么过来的？” 苏之音也拿起酒喝了一口，味道竟有些像灵华宫里的桃花醉。
“等我活到六十年，我就腻了。时妙三让我不老不死的同时，也把我和我有关系的人身上关于我的记忆全部都抹去。不仅如此，我和任何人交往、相谈，只要过了一段时间不见，那这个脑海里关于我的记忆也会消失殆尽。起初，我可以凭着这个去做更多更多的坏事。但后来我才发现，我活了几十年，这世间竟然完全没有我活过的痕迹。我送走了身边所有认识的人，亲人、朋友、甚至于仇人。我以为自己终于无敌了，才发现自己竟然一无所有，没有家、没有归宿，没有人会记挂我。人们常说，不枉来这个世上走一场，可是我呢，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上活过。”
“后来呢？”
“后来呀，我开始后悔。我试过无数种死法，可是一睁眼，依旧活生生的模样。我能体会到死亡时候的痛，却无法体会到那种解脱的快感。于是，我像行尸走肉般又活了四十年，直至我遇上了我的师父，一个八十多的老和尚，也是世人口中真正的三尼。”
“所以，你继承了他的衣钵。”
“左右无事，也得找点事情做做。佛法高深，学海无涯，朝代更迭的同时，人才也辈出，学完了老东西，还有那么多的新玩意，我这两百年，倒也过得不错。
你有没有想过回去，回到你原来世界。”
苏之音眨眨眼，手指划过杯沿，低头看着酒杯里倒影出的影子，“想，怎的不想。至少回去还不用担心明天会不会活下来这种问题。”
三尼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道：“你是说昨晚走水的事情？我让人去查了，对方应该是请了厉害的高手，不然也不会轻易破了这里阵法。我想昨晚想要对付的人是你才对吧，不过我瞧他们也没有查清楚，倒是让雪丫头给你背了锅。”
“我不过想要好好过些小日子而已，倒是连累到了身边的人。看来这东溟真不是我该多呆的地方了。”
“能离开确实是好事，只是你心中已有牵挂，倒不能那么一走了之。”
苏之音的脑海里闪过了冷凌和成致远的影子。
“只要我想离开，我相信，我牵挂的人也会愿意跟我走的。”
“那可不一定。”三尼露出了一副神秘莫测的笑容，苏之音直觉他知道些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过多长你些岁数，看的东西多了些而已。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拿着这个令牌，去找明月楼的楼主，他会帮你的。”三尼把一枚玉质令牌塞到还在恍惚中的苏之音的手里，也不等她有所回答，推开门走了出去，“今天的太阳，可真好！”
后人记载，东溟天元三十年除夕夜里，南玄大陆最负盛名的三尼大师在映蓝峰菩提寺圆寂，享年两百五十岁。无人知晓这位法号三尼的大师俗家姓名是什么，从哪里来、籍贯何处，就连画像也不曾留下一副，几百年后，世人从史书上读到关于这位大师寥寥数语的描述后，一再怀疑其存在的真实性，怎么可能有人活到两百五十岁？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27.三尼大师，生死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