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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开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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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伤到肺及胸腔内其他脏器,轻微骨裂让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诊疗医生还是池淼的师兄,叮嘱他一定要避免剧烈运动好好休养,等四周后来复查。
止痛和活血化瘀的药都拿了一点,孟琰立即带他去检查身上其他部位。后腰处的伤痕最触目惊心,整个一片淤紫。脸上细小的口子倒是恢复起来简单,只不过这一番折腾下来也疼的青年直冒冷汗。
被强制要求留院观察的池医生说什么都没用,孟琰径自去办了住院手续,联系李蓉蓉给安排病房时好巧不巧,又是4003。
陈主任带着金丝边眼镜走进来看了看诊断书,伸手轻轻在他肋骨位置按压两下:“疼的厉害?”
池淼脸上还贴着纱布,咧嘴道:“作为你的同事,我觉得你是故意给我找不痛快。”
“作为你的同事,我觉得你需要这个。”他扬起手中薄薄的一页纸:“请假单,已经给你填好,院长也签字了。好好歇歇,至少等你其他伤好了再说。不用谢我。”
李蓉蓉看他真没什么大碍才总算松了口气:“你就听陈主任的吧,虽然不严重,但万一工作的时候又被脾气不好的病人撞到怎么办?”
都是一番好意,池淼便暂时在4006住了下来。孟琰和周仁承已经前往警局处理后续,方为也被带上,六岁大的孩子证词还是有一定效力的。
周鸣是晚上七点多才知晓这件事,晚饭吃到一半丢下筷子就跑了过来。少年一向嘻嘻哈哈的个性,这回也难免感到心情沉重。
“你自责干嘛,我收养了方为,自然要保证他的安全。”
“可事情因我而起,周仁承说他们本来是打算报复我的。”
池医生说话声音不敢太大免得呼气起伏引起伤处疼痛:“他们的主要目的就只有方为,这回幸好抓错人,不然你可能比我惨得多。我好歹还懂自我保护,所以伤势不严重,骨裂在我眼里都算不上骨折。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爸妈怎么办?周仁承不得哭死?”
周鸣说不过他,只能在后面一个月的时间里多上心一些好好照顾这位连续救他两回的“大善人”。
接近十一点孟琰他们才回到医院。周仁承将周鸣送回家时把目前案件进展情况跟他详细解释一番,免得少年多想。
去年年初端掉的那个拐卖儿童窝点跟这仨确实没什么太大关系,但其中有个人和黄毛有些亲缘,说白了就是一丘之貉。断了财路不说还把他二哥送进了监狱,这人一旦疯起来自然什么事都敢做。
周鸣声音闷闷地:“这回能斩草除根吗?”
周仁承将车停在楼下,静默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握住少年纤细的左手给予承诺:“能。”
孟琰从手提袋里拿出换洗衣物放到床头,弯腰在青年额头上吻了吻:“还疼吗?”
池淼笑笑:“我要说不疼你肯定不信,但是你亲我的时候,是真的不那么疼了。”
男人严肃的表情这才有所缓和,去洗手间端了一盆热水过来给他擦洗身子。小腿上也有青紫,孟琰不敢用力,握着医生的脚腕轻轻揩拭。
“方为呢?”
“送回家了,受了点惊吓但是很听话。”
池淼摸摸男人的头发:“你回去陪陪他吧,我在这儿没事。”
“嗯,等你睡着我再走。”
“让你担心了?”
孟琰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两下:“不会有下次了。”
“我那时候听到他们谈论一个叫赵先生的人,我想后面可能还有条更大的鱼。”
“这个就交给周仁承,有些事得动用他们周家的名头才好办。”
元宵节是没办法按原先计划进行了。池淼也没想到和孟家人的见面会这么仓促,他卧床还不能动身,二老就提着好多补品赶到了医院。孟雯小心翼翼的绕到床头瞅了瞅他脸上的伤口感慨:“哥嫂,这么好看的脸可千万别留下疤痕啊。”
“去去去,瞎说什么呢!”孟琰打开保温桶将排骨汤倒进碗里,丝毫不留情面地将小姑娘赶到一边。
这骨裂的伤在外面也看不见,全靠医生自己描述。孟母确认过后叮嘱儿子好好照顾他,缺什么尽管开口。见孟父将孟琰拉出去谈话,这才斟酌着继续道:“过去阿姨只想着你们年纪小,没有耐心跟你们沟通,做事不求方法,说话也有不对的地方......”
池淼连忙打断她:“您言重了,当年我们也没有考虑亲人的感受......”
妇人摇摇头:“阿姨也不说求原谅这样无用的话了,只希望以后能好好弥补。你和孟琰都不容易,未来两个人在一起相互照顾,能和和美美、平平安安就足够了。”
孟雯见不得一家人之间气氛如此沉重,跳出来将话题带走:“元宵节嘛,高兴一点。哥嫂,晚上我就把方小为带回家啦。你安心养伤,等彻底好了咱们再一起吃一顿团圆饭,不醉不归!”
恰好孟父进门:“姑娘家家的,喝什么酒!”
“......”
孟琰接上:“对啊,我媳妇儿骨头还没长好呢,喝什么酒!”
“......”
感觉家庭地位又连降几级,是错觉吗?
立春之后,池淼才正式复工。李蓉蓉像对待珍宝一样,什么重活儿都不敢让他办,要是有病人找茬儿,她便立即跳到前面训斥:“我们主任骨折了都带伤工作,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训练?!手伸直了!”
“......”
下班回家后方为也是一样,倒杯水都不让他动,小短腿呼啦啦的跑过去拿杯子,递到池淼手上还不忘嘱咐:“爸爸,你慢点喝,不然会疼的。”
这次受伤看来也不并不全是坏处,被一群人当残废一样养着,说实话,心里也很爽。
而对孟琰来说,最好的福利莫过于每天晚上准点洗澡,三水再怎么拒绝也没用,他不敢用力气自然只能由着自己上下其手。做到底是不可能的,但亲亲碰碰,揉揉捏捏那叫一个肆意妄为。
又过了一个月周仁承才带来消息,说这回查的深,直接钻进了黄毛所在的深山老林。再追踪下去这才发现事情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整个村子都以贩卖人口为生,除了小孩儿,妇女也是交易对象。交通闭塞,信息阻隔,警方在那里解救的受害者已经达到三位数了。”
池淼躺在床上没有做声,孟琰的话听起来匪夷所思,但他知道这肯定是事实。人性是没有底线的,为了一己之利,再令人瞠目结舌的事都干的出来。就如同媒体宣传的那位“嫁给大山的女人”,到底是高尚还是悲哀,没人说得清楚。
“姓赵的可能有些难办,蚍蜉撼树,地方警察几乎没法下手。但考虑到方为以后的安全以及周鸣的未来,周仁承打算动用其他手段了。”
关于这件事的后续发展孟琰就没再继续细说,医生自然也没问,他能做的只是继续在医者的岗位上站好每一班。
池淼最后一次接触到这起案子是媒体新闻大面积报道该事件时,网络上充斥着各种言论,其中不乏一些“药丸”主义,他随意浏览几个网页,然后关掉手机叫上李蓉蓉一起进了康复训练室。
不管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和“拐卖村”一样阴暗的角落,我们总要坚持信奉光明。
这一点,毋庸置疑。
第三回到骨科拍完片子,青年将照片传给男人告知他已经彻底痊愈。又到了换季的时节,今年却没连着下雨。医院组织职工们一起出去踏青,登上山顶后,最终目的地的正是A市人熟知的玉泉寺。
池淼拿着早先准备好的玉佛请大师开光。男人在大火里弄丢的那块确实找不到了,这东西其实就是图个心理安慰,但他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然已经成为执念,那便将这保佑继续衔上。
从寺院出来正好瞧见远处云海里开着几株山樱,池淼深呼吸几口气整个人感觉心旷神怡。突然被拍了拍肩膀,青年扭头,瞧见孟琰正笑着站在他身边。
“诶?你怎么也来了?”
男人看看他手里握着的玉佛,一抬手将自己口袋里的红绳扯了出来。
同样碧绿的玉佛低垂眉眼,万分祥和。
“巧了,我也是来请大师给开光的。”孟琰解开绳子将那块玉佛挂到医生脖子上,冰冷的石头滑进衣领里,不一会儿便被捂热。
池淼摸摸胸前的佛像歪头问他:“男戴观音女戴佛,我们俩怎么老跟古话儿过不去呢?”
“要‘官印’干什么,我只要你平安喜乐。”男人抓住他的手腕沉声催促:“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你那块儿给我带上。”
青年背对山涧,身后的樱花异常灿烂。
他点点头弯眼笑道:“好,我也愿你此生,平安喜乐。”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