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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歌谣 ...

  •   “会有事吗?”威廉一边紧握着大象的缰绳,一边回过头看正在给乔包扎的文森。文森将自己的袖子撕了下来,给乔包好了。
      “有什么不舒服的吗?”文森看着乔,乔的脸色有些苍白。
      “晕。”乔抿起的嘴唇里吐出一个词,文森也看乔有一些精神恍惚,于是伸出手在乔的脑门上贴了贴。“有点烫。”文森收回手,“你们还遭遇了什么。”说起这个来威廉才想起,他们在洞中还被蛇群围攻了。
      威廉说:“可能是蛇毒。”
      “啊,这就麻烦了,我们不知道是哪种蛇毒,更何况你们刚才打得那么激烈,蛇毒肯定随血液流遍全身了。”文森抱怨一句,有些幽怨地看着威廉,威廉直到他是在无声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乔。“我的问题。”威廉低低回答了一句。
      “乔,你的情况我不能确定,可能很危险,也可能只是虚惊一场,但是无论如何,一抵达军营,你就必须进行护理,我们会想办法给你解毒。”文森说着,却没有想到乔立刻像弹簧一样立起来,挤出来一个笑容,笑眯眯地说:“我没事了,一点事都没有。很健康。”说着他还下意识地抬起手臂准备秀秀肌肉,但是却牵动了肩部的伤口,让他嘶地一声倒吸凉气。
      “别逞强了。”文森摇摇头。
      “文森,我还有事没有做完,如果那个巨炮开炮,我们所有人今天都在葬身于此。”乔认真地说,也没有再掩饰自己的虚弱,“我有数,我必须去到巨炮里面。”
      “等你死的时候不要怪我。”文森不爽地嘟囔了一句,“你们这些人总是逞强,就如同什么事情没了你们不行一样。”一边说着文森再一次加固了乔的绷带,又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保证了基础的肩膀的运动不会受到影响。
      “谢谢。”乔感谢地看着文森,文森偏过头,叹了一口气。
      “抓紧了。”威廉大吼一声。紧接着巨象在威廉的控制下猛然加速,直直地冲撞开前面的马匹,从开启的城门中冲向广袤的战场。
      战斗还没有停息,硝烟弥漫,印度人和英国人战斗在一起,枪声和呼喊声不绝于耳,飞尘遮蔽了视线,血腥味如影随形。威廉三人埋下头,巨象直直地朝着英军营地冲过去,而此时英军也发现了这头巨象,子/弹开始朝着这边集中。莽莽沙尘肆虐,子/弹纷飞,黄烟漫散,爆炸声响成一片,掩盖着下面的哀嚎和悲戚,血肉残骸乱飞,尸体残缺不全,这就是战场,这就是每个人深夜里最为恐惧的噩梦。
      巨象一脚踩入了英军的陷阱,长长的标枪从下方洞穿巨象的头骨,巨象发出凄厉的哀鸣声,轰然倒下,因为惯性继续滑行,威廉带着剩下的两个人一跃而下,借着大象摩擦所击起的巨大扬尘的掩护,向着英军阵地冲刺着。
      “友军。”威廉举起双手,站在一个持枪的英国士兵面前,英国士兵确认了威廉淡金色的长发和肤色之后暂时松懈了防备。后面的士兵全部都继续向着前线发起冲锋,那个持枪的士兵也准备离开,威廉拦住他的前路,说:“把马匹给我!”
      英国士兵的脸上露出戏谑的神色,用枪管戳了戳威廉的额头说,“你是什么东西,现在在打仗,你懂吗?”趁机机会,威廉将头绕过士兵的步/枪,手臂一抬,丝线发射扎进士兵的衣领,将他拉扯下马,随机翻身而上,然后在一弯腰,蛮横地夺过了士兵手里的步/枪。
      外面的战场发生了再一次的爆炸,硝烟四起,几乎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两三秒之后,无数的英国士兵从烟雾中开始后撤。
      “是章西女王!”
      “没看见她!”
      “是她的亲兵,杀过来了!保护巨炮!保护巨炮!”
      英军像是退潮一般涌回,用子/弹拖延住骑兵队伍前进的速度,但是为首的一排骑兵丝毫没有示弱,在战场之中横冲直撞,用长/矛收割着英军的性命。乔从后面翻身上马,掌住威廉的腰,文森则把手搭在那个摔倒在地上的士兵的肩上,一把将他拉起来:“不要担心他们,带我去见弗里克,立刻。”
      士兵或许是震慑于文森说一不二的气场,和马上两个人舍我其谁的气势,连忙点了点头,领着文森向着后面跑去。
      “巨炮在那边。”乔说了一句,指了指他们的左侧,烟雾散尽,冷清色的铁皮上反射着炽热的阳光,灼人的反射光刺激着所有战士的双眼。“我看得到。”威廉赞赏地说了一句,“你的作品?不错,至少挺大个的。”
      “少废话,速度!”乔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头颅里面传来疼痛,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噬咬自己的大脑,越集中精神,那种痛苦便越发明显,在头脑的四周震荡,甚至不可能分出这个疼痛来自于头脑的何方。
      “乔!乔!”威廉大声喊了几句,才把乔从恍惚的状态里面喊出来,“很疼吧……我也是,但是无论如何,为了所有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无论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坚持下去。”
      乔点点头,他举起手臂,右肩上的疼痛瞬间袭来,如烈火,顷刻燎原,他的手指在半空中颤抖着,虚弱而不堪一击。“啊——”丝绳发射,乔扒住了巨炮外壁一个小小的平台,用力一扯,整个人飞离了奔驰的骏马,落在巨炮的外壁。巨炮上炽热的温度让乔瞬间清醒了,他的手触碰到巨炮外壁的一瞬间,反射性地弹回,乔不得不咬牙坚持再次发射下一根丝绳,只为了自己的身体不要和炽热的外壁接触。
      威廉无心关注乔,他看着烟雾中军队的阴影,为首那个人在烟雾之中也可以看出她的矫健和勇猛,她的长/枪垂在身侧,驾驶着骏马,带领着数百印度最精锐的骑兵缓缓走上前来。而在威廉的后面,英国的将士们也准备到位,枪/械全部举起,黑黝黝的枪口一致对外。
      英军的首领认出来了威廉,他的表情上露出来喜悦,并且自然而然地将主位让给了威廉,后面的士兵见状也明白了为首那个人的地位。
      “你居然还活着。”章西女王长/枪一划,面前的烟尘随之即散,她的马迈开步子,越过死亡的英国人的尸体,高傲地站在威廉的面前,“上次没有直接杀了你,是我的失误。”
      “托您的福,我不仅没有死,也见到了你的上一任当权者,不过他已经死了。”威廉从背后接过了递来的步/枪,在手上颠了颠,“不过我想你也不会怀念他。”
      “自然。”章西女王点点头,“我已经说不出必胜的话,但是我这幅身躯,和在我背后的士兵,必定会给你们最大的伤亡,给你们最沉痛的打击。”
      “我们不准备发射大炮。”威廉摇摇头,“乔已经上去了,如果大炮发射,这里方圆几里都将被夷为平地,印度和英国都不能幸免。”
      “于我而言,结果都没有改变。”章西女王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猛然睁开,如猛虎之怒目,她的神情也在这一刻扭曲起来、神圣了起来、勇猛了起来。随着章西女王的马一声鸣叫,所有的印度骑兵开始朝着英军冲锋,浩浩荡荡的战线一字排开,英军用枪林弹雨编织的网也丝毫没有处于下方,子/弹打在金属之上发出铿锵的撞击声;打在血肉之上是飞溅的血花;打在地面上是飞扬的尘土,长/枪直入,印度人的勇猛也丝毫没有减弱,来回之间,战线已经压制在了英军的第一射击线。
      而后面的英军的炮/弹随后即到,在战线前炸裂,将印度的骑兵炸的人仰马翻,四分五裂。章西女王持枪,一声大喝,直直地冲向威廉,威廉尝试着开了一枪——当然打空了,但是章西女王却被这一枪惊扰,下意识偏过身子躲避,而威廉也正在这个时刻,两手一拨,丝绳与鞍绳连接,枪管向下一支,从马上跃下,绕了一个弯,恰好出现在章西女王马匹的一侧,他立刻收起枪,对准了马匹,零距离开上一枪,马的血液喷溅在他的脸上。
      章西女王从马匹上跳下,竖起长/枪直直一戳,直指威廉的站立之处,而威廉身上的作战套装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在女王枪尖抵达的前一秒,将威廉拉回了自己的马匹。但是女王的后招却远远不止如此,她的枪尖立在土壤里,但是手却像变魔术般转换了位置,后面的枪柄末尾弹出另一个枪尖,爆发出钢铁的棱刺花,一斜一斩,竟然将威廉马匹的前颈削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威廉丝毫没有恋战,跳下马匹,抓过旁边一匹受惊的马再次登上,上面的英国士兵已经死去,尸体半挂在鞍绳与马背之间,还没有落下去,威廉心怀愧疚地一脚将他踹在,两腿一夹,获得了马匹的控制权,而章西女王则不是这样,她用力一跃,脚尖轻轻点在后面冲锋马匹的后背,斜着长/枪朝着威廉袭来,半空一划,凌冽的寒光形成了巨大半轮,威廉侧腰一闪,脸颊被划出一道长长的细口。章西女王暗自一笑,弹出枪尖的另一半立刻回扫,目标清晰,就是威廉的脖颈。
      威廉立刻将枪拦在自己的面前,在枪尖距离自己的喉结不到两厘米的时候拦下,握着枪柄一转一推,拉开了自己与章西女王之间的距离,枪口立刻开火,章西女王一个错步,躲过了子/弹。
      周围的战斗还在继续,枪炮声与哀嚎声不绝于耳。两个人喘着气,红着眼睛看着彼此,血丝像是古老树木的根系,盘踞在他们的瞳孔周围。
      大喝一声,两个人再次交锋。
      ……
      “乔!”杜特看见后面的人影落在平台上,他欣喜地跑过去抱住乔,但是乔已经几近虚脱了,他的四肢都没有力量,软绵绵的像是随水飘动的水草,他倒在杜特的肩头喘着热气,说:“不能……不能开炮……”乔看到了杜特的脸,汗水大颗大颗地从他的脸上掉落,他的头发全部湿透,黏在了额头上。
      “你的情况不太好。”杜特擦了一把自己的汗水,将乔扶到炮台里面,有一个皮垫子,让他坐下,“我马上叫人上来把你送回去……”乔就像是被针刺了一样,猛地站起来,一把推开杜特,颤颤巍巍地站着,然后艰难地张开嘴唇吐出字句:“不要……不要开炮,有人修改了我的设计,或者,或者取下来了什么,不能开炮!”
      “什么?”杜特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会发生什么?”
      “没有办法发射……直接在巨炮内部炸开。”乔一边说着,一边想搀扶住什么,但是当他下意识地握上旁边的器械的时候,滚烫的温度再次将他击醒,杜特从旁边的水桶取出来了一块温手帕给乔敷上,乔这才发现,他的手套基本已经磨损殆尽。
      “可是乔……”杜特的声音颤抖起来,“已经进入填弹发射的阶段了啊!”
      乔的脑子还是乱糟糟的,像是有蜜蜂在他的旁边嗡鸣,而后蜜蜂在警告无效后,一鼓作气地进攻他的大脑。乔尝试着聚焦,他眼前的事物上下跳动着,时而扩张时而收缩,咬着牙,拔下来手套上面的利刺,乔狠狠扎进自己的手心里。
      “啊——!”
      杜特看着乔完成这一切,他不知道乔发生了什么,他的样子很虚弱,面颊惨白,身体颤抖,血液从右肩重新渗透了出来,染红了包扎的布料。
      “杜特,帮我。”乔咬着牙说。
      “听从一切指挥。”杜特坚定地说。
      乔两步一个踉跄,跑到了一个铁皮附近,他深吸一口气,从杜特的手上接过来了螺丝刀,开始拆卸铁皮上的螺丝,杜特也没有闲着,立刻开始拆卸另一边,等到两个人把这块铁皮卸下来,乔已经听到了炮/弹落入弹槽的巨大响声。
      “当——”
      乔看了杜特一眼,杜特点点头,两个人开始将自己的手套拆下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一股脑地丢进了两排巨大齿轮的中间。巨大的齿轮卡住了,但是不断尝试着拧动。
      “不可能坚持很久。”乔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有一些焦黑,但其实情况还好,“帮我,那个地方一定是掌握炮/弹方向,或者推进力的地方。”
      “我以前检查过,不太可能有问题,如果是后面拿走了什么,那一定是我们可以轻松接触到的地方。”杜特说着自己的分析,和乔对视一眼,冲向巨炮通道的两头,开始了自己的检查。
      手指触碰到铁皮是巨大的痛苦,在烈日暴晒下的巨炮,其中钢铁的温度足够让血肉皮开肉绽,虽然一直有冷却水的循环供应,但是在这样的温度面前成效甚小。乔将自己的手指狠狠按在铁皮上,等到最这样的温度差不多麻木,他便开始检查其各个细节。
      为了什么?乔的脑子里面突然间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那个孩子压在自己身上,笑得灿烂,如同春日最好的那一抹阳光。
      ……
      威廉再一次用枪柄弹开了章西女王的进攻,章西女王驾着马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喘着粗气说:“我从不知道步/枪还可以这么用。”章西女王的头盔早就被挑掉了,头发凌乱地铺散开来,因为尘土和汗水的原因,一束束地垂落下来,只露出来章西女王的半边脸,让她看上去更加凶恶和冷酷,像是残忍的孤狼。
      “打得不准。”威廉的状态也不太好,大脑眩晕,耳畔嗡嗡作响,但是他的情况下比乔好一些,这些情况也只是间歇性来临。
      章西女王大吼一声再次冲上前,枪尖直指威廉面门,威廉看似巍然不动,但在枪尖快要抵达他的眉心的时候,果然出手,一把握住了枪头,速度如此之快,力度如此之准,几乎让章西措手不及,而她的长/枪却被威廉彻底封死了进退的道路。“和你的手掌说再见吧。”章西冷笑起来,拧动枪柄,准备绽开在枪尖旁边的棱刺,却没有想到棱刺像是卡住了一样,迟迟没有弹出,章西女王奋力将长/枪向后一抽,露出半截枪尖,绽开八片锋锐的棱刺,冷笑着再次冲击,威廉却依然没有放开枪尖,他借势向前,猛然向下用力,手掌张开,却又在瞬间闭合,居然在棱刺的底部,将八片棱刺全部破坏,相互摩擦着,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上。
      章西女王似乎被这突然起来的变化震撼了,威廉却丝毫没有意外,立刻将长/枪下压,借用两只手的力量压迫长/枪,将其一头弹起,章西女王不得己松手,长/枪脱离了章西女王手的一瞬间,威廉的身体也高高跃起,一脚将长/枪踢飞出去。
      长/枪落地的声音和巨炮进入准备的声音同时响起。
      而女王也就正在这个时刻,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巍峨耸立的章西城,威廉趁此机会,狠狠出拳,整套战斗装置的所有零件全部运转起来,所有的力量集中于拳头,章西女王无路可退,只有和威廉硬碰硬,章西女王明显不敌,一拳便连连后退,威廉抓住章西女王防御的间断,全力再来一拳,轰击在女王的心口。
      章西女王飞速朝后面退去,勉强停下来之后,吐出来一口鲜血。
      “你永远都是孤军奋战。”威廉慢慢走上前,依然谨慎地防御,“你在那一刻怀疑了你的章西城,而我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乔。”
      “印度人民,”章西女王的口中涌出鲜血,“永远不会被奴役!”
      她再次向着威廉发起了进攻。
      ……
      乔将螺丝拧回去,移动向下一块钢板,他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了,手上被自己割地鲜血淋漓,一滴滴鲜红的血液滴落在滚烫的钢板地面,顺便干涸,凝固成血色的斑点。
      乔再次捏紧了利刃,血液再次涌出来,他的眼前再次清晰了少许,但是乔已经不能肯定这是不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钢板被卸下来,明明是无比精细的齿轮之间,却多了一个白色的兔子玩偶。乔瞬间知道了马索罗斯的用意,只要进入最后的爆炸助推阶段,这个兔子玩偶就会被卷入齿轮之中,而这些小齿轮可不是刚才推力巨大的大型齿轮,会很轻易地被一个玩偶卡住,之后的助推将会失效炸弹将在巨炮内部发生爆炸。
      乔伸出手准备抓住那只兔子,而恰恰是这个时刻,在那边的巨型齿轮也终于碾碎了他们丢进去的杂物,开始隆隆地运转起来,整座巨炮一震,乔也被这个震荡甩到一旁,不过他立刻手脚并用,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将手伸向那只兔子玩偶,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它的耳朵。
      “乔!马上就要发射了!”杜特在尽头大喊一句。
      “向上,杜特!”乔用尽全力将兔子向外面扒着,但是那个毛茸茸的兔子尾巴已经进入了齿轮,“向上,抬高炮管!”
      乔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慢慢向下滑动,就知道是马斯正在抬升炮管,随着这个抬升,那些齿轮之间稍微松开了一点力度。
      “啊——出来啊!”乔最后一次用尽全力。
      兔子尾巴最终弹出,而乔则被甩出去,跌落在通道的侧壁。
      与此同时,在广袤的战场上,巨炮蓄积满了力量,将它口中的庞然大物轰然吐出,瞬间掠过整片战场,仿佛扼制了风和云朵,也在一瞬间让太阳避其锋芒。一切都静止了,风、时间、子/弹、生命,那颗炮/弹掠过章西城城墙东门中央的上半部分,留下来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的坑,然后直直地飞到章西的正上空。
      “轰——”
      一切又运动起来,风、时间、子/弹、生命,巨大声音在整片天地回荡,人们却根本听不见,因为他们的耳膜开始流出血液。冲击波在几秒钟后抵达,几乎摧毁了爆炸中心下方的所有建筑,唯独剩下几幢低矮的房屋在风中摇摇欲坠。在这边的战场,所有的人都被击倒,如同镰刀割过小麦,没有人可以站起来,在地上的尸体和武器被击飞出去,落在远处的空地里,有一些甚至飞到了树林之中,被挂在了树上。
      长久的寂静之后,章西女王抬起她的身子,抖落一身的尘土。
      “英国人毁了我们的家!”章西女王的嗓音已经沙哑至极,“冲啊!”
      战场所有还剩下的印度人全部爬起来,从尸体下面,从弹坑里面,从掩体的后面,一开始他们慢慢爬起来,到了后来他们拿起一切可以看到的武器拼命地杀了过来。
      但是英国人的子/弹网却早已等候多时。
      威廉站在你章西女王的面前,他的头脑嗡嗡作响,毒发的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他的大脑里面开始疼痛,像是长了一颗仙人球,无论从什么地方去探究,都是毫无差别的疼痛。威廉捂着脑袋,有些迷茫地站起来,脸色发白。
      章西女王捡了一把短刀,在空中挥了一下,便朝着威廉冲了过来。章西女王的刀的确抵达了威廉的胸膛,但是在刺入他的衣服的过程中,触碰到了一个坚硬无比的物体,导致刀尖偏离了方向,割破了威廉的胸口,留下来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威廉被疼痛唤醒,反手抓住那柄短刀,一拳打在章西女王的腹部,手套上的利刃也终于弹出,狠狠刺进了章西女王的腹部。
      背后的英军发现了这边,认出来了女子的身份,大呼着这里是章西女王,后面的英军冲过来,一刀砍在了章西女王的右脑,章西女王躲开了一部分,但还是被削去了一小块头皮。章西女王退两步,拔出体内的利刃,再次借力跳起,将利刃刺入了那个英兵的喉头。
      威廉急忙抓住旁边一匹惊慌的马匹,然后冲过去,将女王绑在马匹上,然后自己一跃而上,带着女王朝着远离战场的方向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在高处的平台上,乔目睹了这一切,他咬着呀呵退了要上前照看他的杜特,朝着杜特远远地看了一眼。
      深色的眼瞳之中有着深沉无比的决绝,而乔的意志也终于在这一眼之后散去,他的身体一软,沿着扶手晕倒在平台上。
      ……
      “给我滚开!”文森扒开旁边的侍卫,直直地朝着临时救护所的地方冲过去,弗里克因为是长官的原因,单独搭了一个小棚子,旁边的医生们都在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文森直接推开了这些医生,冲到了弗里克的旁边。
      “你不要过去!”一个被推开的医生失声惊叫,“那是‘奴隶悲歌’!”
      “我知道。”文森看着昏迷过去的弗里克,轻轻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弗里克仿佛醒了,又仿佛像是在梦境之中,他轻轻张开了嘴唇,却没有说话,这个行为看起来仿佛在索求一个亲吻。
      文森笑了笑,轻轻在他的嘴唇上吻了吻。对后面的人一本正经地说:“人工呼吸不是最好的方式,病人还有呼吸,最快的速度,吗啡送来。”一边说着,文森一边戴好了口罩和手套,“还有钳子和消炎药。绷带多一些,谢谢。”
      “你是谁!你知不知道那可是……”后面的医生似乎是受到尊敬习惯了,根本接受不了一个青年人像这样对他颐指气使。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文森转过身去,恶狠狠地对那些医生说,“马上去,否则我立刻杀了你们。”
      “从来没有什么武器会招致不可挽救瘟疫,最大的瘟疫是迷信和愚蠢。”
      ……
      “威廉,威廉·埃文斯。”章西女王的背靠在草棚的墙壁上,声音微弱,几乎只有气息,“我终究是小看你了。”
      “你会是永远的女王。”威廉看了看这间废弃的草屋,从里处的一口水缸里呈来了一碗有些浑浊的水,抵在章西女王的嘴唇,给她灌下,章西女王却紧紧地抿着嘴唇,一滴水也不愿意喝下。
      威廉将碗丢在了一边,摔得粉碎。
      “我很爱乔。”威廉蹲在章西女王的面前,“很爱的那种,我不想我和他的故事里有什么被迷雾遮盖住。告诉我,在那九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哈……哈……”章西女王的嘴角翘了两下,与其说使她的笑容,更不如说是一种肌肉最原始的抽动,“威廉……你很痛苦吧。头疼无比,四肢乏力,眼前的景象……在颤动。”
      “你怎么知道?”威廉发现自己的疼痛卷土重来,像是巨大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拍打着他的意识。
      “那是我选出来的蛇。”章西女王说,“那也不是一般的毒。”
      “你!”威廉指着章西女王。
      “我什么都会告诉你,但是我会先给你说,我这里,只有一颗解药。”章西女王的手缓慢地伸入口袋,摸出来一颗红色的丹药,“接住它。”
      威廉伸出手,章西女王缓慢而痛苦地抬起手,将那颗丹药放在了威廉的手掌心,然后稍微支撑起身子,将嘴唇轻轻凑到威廉的耳边。
      威廉的表情逐渐变化,眼睛里面的光芒阴晴不定,最后站起来,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疼痛的感觉瞬间又席卷了上来,海啸一般的痛苦淹没了他的头脑。威廉抱着脑袋蹲下,痛苦地大吼,过了一段时间才缓过来。
      章西女王眯着眼睛虚弱地看着他,无比艰难地露出一抹笑意,“威廉,你和他不会有好结局。”
      威廉站起来,向着茅草屋的大门走去,一步一个停顿,冷汗在他的头顶密密麻麻地出现。
      “除非……除非你们其中一个人……为另一个人,放下所有的一切。”章西女王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在威廉的耳朵里面却像是无数根针,刺痛着他的耳膜,也刺痛着他的大脑。
      威廉没有再多做停留,朝着外面坚定不移地走去。
      ……
      “你们来啦。”章西女王呢喃地说,她的眼皮早已没有力气抬起,但是她依然可以感觉到他们的造访。
      半梦半醒,半生半死之间,章西女王看到曼达尔从茅草屋的大门进来,蜷着腿,坐在她的旁边,将自己的手轻轻握在手掌心。后面进来的是阿达,还有她的一些将领们,可是将领们进入茅草屋的时候,十几个调皮的孩子从他们的腿间挤进来,几个将领没有办法,只好给这些活泼的小孩让路。
      小孩子们围坐在章西女王的身边,和阿达一起,喜笑颜开地看着章西女王,而在他们的后面,将领们还有自己的亲卫都轻松地站着,相互聊着天。
      印度难熬的夏天渐渐走远,光线和果实一样缓慢成熟,生长出醇厚的暖黄色,一滴一滴滴落在茅草屋的地面上,像是熬制过后醇香的油脂。章西女王嘲笑自己,明明死死地闭着眼睛,怎么看到了这一幅景象?
      不过就这样吧,所有的人都在自己的身旁。
      “花朵盛开的原野上;
      人们踏着月光,唱着祈祷的歌谣;
      庇佑恩爱的人吧;
      庇佑勇敢的人吧!”
      “果实丰收的丘陵上;
      人们牵起手掌,跳着祝福的舞蹈;
      祝福奉献的人吧;
      祝福善良的人吧!”
      “花朵盛开的原野上;
      人们踏着月光,唱着祈祷的歌谣;
      庇佑恩爱的人吧;
      庇佑勇敢的人吧!”
      “果实丰收的丘陵上;
      人们牵起手掌,跳着祝福的舞蹈;
      祝福奉献的人吧;
      祝福善良的人吧!”
      他们的歌谣在印度的土地上,传得很远,很远。

  • 作者有话要说:  注:历史上章西女王并不是在章西战死,而是在瓜辽尔,这里将这一战提前到了章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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