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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葬火 ...

  •   “每一个为了独立和自由而战的印度女性,都是女王!”女子在看见乔的面孔的时候陡然变色,然后握紧手中的长剑,向着乔冲过来,乔早有准备,手臂上的一柄飞刀藏在机械手套之下,稍微按压就能弹射出去。
      女子长剑下倾,挑起旁边的木桌,激起满室灰尘,飞刀扎在木桌上发出“当”地一声脆响。灰尘弥漫,阻碍了乔的视线,他端着“深夜蔷薇”的手紧紧捏着枪柄,稍微出汗。女子似乎是放弃了正面强攻,于是迅速借着木桌以及钢材的掩映朝着侧面进发,在灰尘散尽的时候就已经移动到了边角的书架。
      “她想干什么?”马斯处于防备的姿态,手上多了一根满是灰尘的钢管。
      “她在避免我开枪。”乔闭上眼睛,然后慢慢垂下枪口。就在乔的枪口垂下的一瞬间,他右侧的灰尘猛然间散开,女子挥舞着长剑横空劈来,乔向着左侧起跳,后面的机械臂勉强一挡,却没有想到女子的剑锋在触碰到金属防护层的时候,猛然横转,朝着接合处斩去,乔来不及躲避,半条机械手臂几乎被女子斩地变了形。
      在乔再次向后撤退的瞬间,钢丝也破空而来,抽打在了女子的手上,女子手背吃痛,松手后长剑落在地上,那条钢丝的末端居然粘着一块磁石,在回收的时候粘着长剑慢慢朝着杜特移动,女子的眼眸里怒火冲天,立刻弯腰翻滚躲开了马斯挥舞而来的钢棍,然后一脚踩在长剑的末端,勾身抓住,之后用长剑反绞住钢丝,骤然发力,让杜特超前踉跄了一大步,手套上的钢丝也被崩坏。马斯见势不对,立刻下劈女子的手臂,却没有想到女子硬接下这一砍,然后忍痛扫向马斯的小腿,而在站鞋上的倒刺深深扎入了马斯的小腿。
      “马斯!”杜特大喊一声,然后猛地朝着女子踹去,女子只能放弃了马斯,然后朝后躲避,不过杜特这一脚来得迅猛如风,女子没有完全躲掉,被脚扫中手腕,加上刚刚受到的伤,她手上抓住的长剑松开来。
      女子还没有站定,便有所感觉,立刻后撤寻找躲避,却依然被子弹命中了左肩,一颗子弹擦着肩头飞过,另一颗则深深扎入了女子的肩膀。
      “可恶的英国佬!”女子咬牙切齿,“我必要杀了你们。”
      “可恶的人是你。”杜特站在马斯前面,朝着下面瞥了一眼马斯正在冒出鲜血的伤口,然后咬牙切齿地看着女子。乔也走到马斯的前面,两个人几乎是将马斯护在后面。“你为何来这里,女王的军队应该已经撤走了才对!”乔质问。
      “撤走了又怎么样?”女子说,“我们依然会回到这里!”
      “地狱里的疯子。”杜特呢喃一句。
      女子借着桌子的掩护,朝着后面一个翻滚,抓住了两根放在角落的废弃的钢管,然后挥舞着钢管朝着两个人冲过来。
      乔背后的机械臂被废,于是他拉开与女子的距离,想要依靠藏在衣服里的暗器取胜,而杜特则捡起来被马斯弄丢的钢管,朝着女子挥砍过去,女子用一根钢管抵住杜特的攻势,然后另一只手,挥舞着钢管朝着杜特的腰部打去,却在要打中的一瞬间,被一颗小铁球猛然击中,偏离了轨道,反而让女子的身形一晃,杜特趁机斩开女子,让她后退两步。女子不甘认输,几乎是立刻重新持着铁棍朝着杜特冲来。
      “拉开距离,她左肩中弹了,她想用左手换你的左肩!”马斯靠在桌子腿边。
      可是已经晚了,杜特被女子击中了左肩,同时他的钢棍也落在了女子的左肩,女子借着自己身子一卡,然后使劲一转,脚上一踹,将杜特击飞出去,同时女子的钢棍也逐势而上,狠狠砍在了杜特的右肩。
      乔完全没有办法反应,女子的身形太过于迅速,几乎是立刻,她就移动到了乔的面前,然后一棍砍下,乔蜷缩起身子向下一滚,才勉强躲过了女子的钢棍。
      女子依然恶狠狠地看着乔,手上的动作稍微一停。
      “你为什么那么像她?”女子说完再次朝着乔强袭而来,乔只好再次操纵机械臂,短暂延缓了女子的攻势,不过机械臂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一次被重重打击之后,就彻底从连接处断成两半。
      “谁?”乔没有停顿,一边朝着后面躲避一边寻找着武器。
      “那个英国人!那个可恨的英国佬!”
      乔微微一笑:“对,我像他,你们终究杀不死他。”这样的笑容成功挑衅了女子,虽然乔完全不知道“那个英国人”到底是谁。
      女子暴怒,攻势更加凌厉,乔却不再有动作。女子尚还有几分清醒,立刻朝着旁边移动了一步,后背却依然被重力一击。女子踉跄超前几步,脸色苍白。
      “章西女王?”威廉的眼神严肃下来,“您是要自投罗网吗?”
      “呵,我是章西又如何?我不是又如何?我只不过是一个憎恶英国人的印度女人罢了。”女人阴森森地笑着。
      “哈!那让我看看,你的憎恨,到底力量如何!”威廉从背后拔出长刀,然后猛地朝着女人砍过去,威廉一刀砍去,女子挥棍抵挡,威廉稍微松力,钢棍就顺势前倾,连带着女子的重心前移,而威廉立刻一脚踹咋女人的腹部,女子后退两步,被后面的乔拿起的钢棍一棒子敲晕在地上。
      乔松了一口,然后脱力地坐在地上,感叹一声:“这到底是什么女人,这么能打。”
      “打完之后和你无关的女人。”威廉嘟囔着嘴说。
      “连敌军的醋都要吃?”乔冲着他稍微笑笑,“不用管我,去帮杜特看一下马斯杜特双肩受伤了,你要帮忙扶一下马斯。”
      威廉看了一眼旁边被打晕的女子,叹了一口气:“那你呢?顶着半脑袋血,到处乱窜,直接杀到敌军窝里来了。”
      “我这不是……”乔抬头,看了看对面墙壁上那一幅蒙尘的超级的画像,“有私事吗?”乔的嘴角莫名翘起,然后倒了下去。
      这个时候外面的英国援军也到了,威廉吩咐着他们救助马斯和杜特,顺便将女人绑回战俘营,然后走过去,抱起脸色苍白的乔。
      “你的私事,就是好好爱我,”威廉笑着亲亲吻了吻乔的额头,“其余的所有事,都是我俩的公事。”
      或许乔听到了,或许没听到……管他呢,反正乔皱起了眉头。
      ……
      三十年前,德里印度皇宫。
      “别坦夫人,求求你,松开我吧,我今天好好做了家务,求求你,不要再把我丢去小黑屋或者寺庙了……”汉娜努力地挣扎着,想要把自己的手从别坦夫人粗糙的大手里挣脱出来。
      “我的天,尊贵的刹帝利,你在说些什么不切实际的话呢?”别坦夫人是以为肥胖臃肿的中年妇女,她蜡黄色的脸上别扭地镶嵌着两颗鼓胀的眼珠,看上去就像是要随时落下来一样,她今天穿的特别正式,戴上了稀奇古怪的珠宝,虽然大多都黯淡无光,但已经是首陀罗里面相对较好的了。
      “夫人……夫人,求求你不要像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我做错了什么,您直接说出来就好了,我一定会改的。”汉娜几乎快要哭出来,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珠,深色的眼瞳就像是易碎的宝石,又像是秋天清晨倒映着阳光的露珠,她酒红色的波浪头发安静地垂在脑后,上面插着各式各样的珠宝。
      与周围的人最明显的不同在于,她的雪一样的白色皮肤。
      别坦夫人慢慢蹲下来,用她肮脏的指甲轻轻剐蹭着汉娜的脸,汉娜不断地抽泣着,眼泪流到别坦夫人的手背上。“你其实是这个皇宫里面最漂亮的人。”别坦夫人说,“唯一可惜的就是,你的血,不再是高贵的刹帝利了,今天国主要找你,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你如果把我平时怎么对你的,说出去半个字……”别坦夫人的手收紧,揪住了汉娜的脸蛋,“我就告诉所有人,你是个混血种,是高贵的刹帝利被恶心的英国人玷污后的产物。”
      “我不会的,别坦夫人。”
      “别喊我夫人,喊我下人。”
      “好,好。”汉娜点点头,眼泪慢慢收住了。
      别坦夫人继续抓着汉娜的手超前行走着,汉娜垂着头,只能快步跟上,这比她平时替别坦夫人做的各种各样的脏务杂活应该简单多了,汉娜这样想着。
      她们穿过无数走廊,印度清冷的光线从拱形门外映射下来,变成光芒流转的幕布,一帘一帘在汉娜的脸上揭过,她远远望向宫廷深处的几个阁楼,里面住的她的几个表姐,她们都是纯血的刹帝利,虽然注定是要依附男人的,但是现在她们可以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闺房里,做一些悠闲而舒适的事情。
      汉娜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再一次止不住了。
      别坦夫人领着她走到一个阁楼里面,门口站着以为带着头巾的贵族,他弯弯的胡须显得肮脏且凌乱,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穿金戴银,对着周围的首陀罗颐指气使。“下人,怎么耽误这么久时间,不想干了是不是!”
      别坦的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大人,我错了,不过依然是她的错,她一个混血的人,在那里磨磨蹭蹭,妄想着要打扮漂亮一点,爬到婆罗门的床上去!”
      那个贵族轻蔑地看了一眼汉娜,汉娜被别坦夫人的几句话说蒙了,包着眼泪正想要解释,刹帝利看了她这个样子说:“长得真心好看,真心好看啊,我本来觉得她可惜了,不过看来婆罗门大人也许会救下她?既然可能是婆罗门要享受的东西,我就先不动手了。”
      刹帝利用眼光一寸一寸打量汉娜,然后露出猥琐的表情,再次赞叹了一句:“的确漂亮。”刹帝利转过头去看别坦夫人,“要上耻辱架的,穿这么好看干什么!”别坦夫人立刻跪下来:“我该死我该死,是我的错,我马上改。”
      刹帝利点点头,说:“那好啊,我就看着你改。”
      汉娜在听见“耻辱架”的时候,全身就忍不住地颤抖,刹帝利的话音一落,她就拔腿朝着外面跑去,别坦冲出来,一把揪住汉娜的漂亮的酒红色头发,将她扯过来,双手伸向她的衣物。
      汉娜在抵抗,她却无能为力,她亲眼看着自己的衣服被蛮横地丢在地上,从头发上的朱钗,到那双她至今为止见过最好看的鞋。
      烙印在她记忆里的,是别坦夫人残暴的动作,和那个刹帝利站在近处不加修饰的目光。
      德里城中。
      伊索最近显得有点忙。“嘿,贝克,你能不能稍微有趣一点,不要一天到晚都在看你的《齿轮概论》。”伊索从背后的门走进来,看见贝克倒在天台的摇椅上,嘴里叼着一个苹果。
      伊索从旁边的水果盘子里拿出来一个苹果,自顾自地啃起来,“我说老兄,伦敦待着不好吗?非要千里迢迢跑到印度来。”
      “伦敦机械师工会不收人,他们一是要看爵位,二要缴纳入会费,我才不想去做冤大头。”贝克咬下去那一大块苹果,然后把那本书放到桌子上,“而且你看,这种拱形圆顶建筑不是也挺好看的嘛,多在外面闯荡两圈也挺好。”
      “哎,那不是,我一直不懂皇家学院霸占了一个学校再来霸占一个公会有什么意思。”伊索倒在另一张摇椅里面,“我觉得你倒不是更像来之前就想做机械师,你更像是到了印度之后,才想来做这个机械师的。”
      “你眼光挺毒啊!”贝克不予置否,“你该去当侦探。”
      “哈?我那个视财如命的破老爹不准我去做其他的事情。”伊索摆摆手,又咬了两口苹果,“我都好多次都宽慰他,说我们都被皇家学院流放到这里到了,那边都还在施压,现在我们又作为交换条件被送到德里了,像这种前途黯淡无光的时候,就该多考虑考虑转行。”
      “其实你老爹挺好的。”贝克看着外面的人群,他们都朝着宫门的方向涌去。
      “你能给他赚钱,他对你当然挺好。”伊索摇摇头,然后偏着脑袋对贝克说。“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贝克转移了话题。“我去外面,看了看印度的风景。”伊索有些敷衍。
      贝克清了清嗓子。
      “好吧好吧,我去外面看了看有没有漂亮的姑娘。”伊索摊着手,无奈地说。
      “我说真的,伊索,你找了那么多女人,第一次都还没有送出去,我都快要怀疑你…….”贝克讲了一个笑话,两个人都笑起来,笑完了伊索说:“你就放屁吧,我那是洁身自好,我又不像伦敦那些花花贵公子!等我回伦敦,一定娶个良家妇女。”
      “不是我说,我离开的时候估计1/6的女人都在做那个行业。”贝克盯着伊索:“你又看不上贵族那些小姐,你去哪找?”
      “你这个搞机械的数学怎么那么不好,搞得像是有5/6都是贵族小姐一样。”伊索站起来,看着窗外,人越来越多,围绕着那扇宫门,绕了里里外外几十圈,他们都踮起脚尖或者拼命地超前挤着,像是生怕错过了什么。
      伊索看着外面的人群,叹了一口气:“其实在印度女人更惨,她们基本上都是男人的附属品,有些女人终生不允许出门,有些女人在夜晚被……她们的孩子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伊索拿起贝克的那本《齿轮概论》,一边翻着,一边接着说:“我其实相信,就算有一天印度站出来一位女王,也一定是因为她的丈夫极其尊贵。”
      “英国只能说比印度好一些吧。”贝克看着被伊索拿在手上的书,本来想站起来抽走书本,犹豫再三后还是坐下了,“至少英国的女王会是独立的。”
      “贝克……这是什么!”伊索拿着书的微微颤抖,“这是什么!我的老天,你干了什么,伙计!”伊索从书中抬起头来,满脸兴奋地盯着贝克,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这是一个豪赌。”贝克仿佛在斟酌着用词,“要入伙吗,兄弟?”
      “我的天,这一定会是我做过最疯狂的事情!”伊索恨不得跳起来,“你一定有着这个世界上最棒的点子!”
      “哪怕赌上性命也再所不惜?”贝克偏着脑袋问。
      伊索端正了神色:“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我如果不参加,我一定会后悔!你去给福斯特说了吗?”
      “还没,我想等我完善最基本的概念结构图再说。”贝克说。
      伊索看起来还想再说一些话,却没有想到外面一下子哄闹起来,无数人在下面骚动着,就像是群喧闹的蜜蜂。贝克和伊索都站到窗边,通过那扇拱形窗眺望着远方的宫门,伊索嫌看不清,于是去下面拿上来了望远镜。
      而在宫门这里,竖起来了两根粗壮的原木,下面摆放了许多的干柴。汉娜被两个首陀罗拽着走到了圆台之上,她的脸上泪痕交错,面色惨白,呆呆地看着下面无数攒动的人头,他们偏着脑袋窃窃私语,那些污言秽语就慢慢飘进汉娜的耳朵,太多的男人惊叹于她的幼小却惊艳的美丽,就像是一朵刚刚准备绽放的花苞,他们的话太过于明显,即使汉娜不太理解,也大概可以感受其中的恶意。
      “混血…….刹帝利…….贵族……英国人……”
      汉娜尝试着后退,却被后面两个雄壮的首陀罗抓住胳膊,被死死的绑在了那根原木上。印度的阳光穿过潮湿的热带水汽,带来令人眩晕的白光,让汉娜头晕脑胀,快要昏迷过去。
      汉娜睁开眼睛,有一种信念一下子在她的心头萌生,她想牢牢记住这些肮脏下流的脸,如果有机会,她希望这些脸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别坦夫人蜡黄色的圆脸,刹帝利们弯弯胡子下的尖嘴猴腮,还有面前这些男人们不加修饰的眼光。
      没有经过太久,人群又开始了喧闹,这一次的喧闹比刚才更加庞大,人们的声音嘹亮了千倍万倍,他们主要是惊讶地喊叫,少部分露出愤怒的神色。
      汉娜慢慢偏过头,看见了那个披头散发的被几乎快要被撕成布条的白衣服包裹着的女人,她垂着脑袋,低低地看着脚尖,像是一个玩偶一样被绑上那根粗壮的原木。汉娜的内心里一下子充满了一种冲动,那种感觉过于强烈,让她几乎遏制不住。
      “妈妈。”汉娜喊出来。女人全身颤抖了一下,却没有再抬起头来。
      “妈妈!”汉娜声嘶力竭地喊出来了那个一直萦绕在她的心里十五年的形象,她永远只在那些下人的只言片语中听说过她这位侮辱种族的母亲,永远只在旁人的叹息声里听见她的名字,永远只在梦里被自己反复嚅嗫过的女人。
      女人终于抬起头来,她的脸已经干瘦地不成样子,但是依然可以看出她是一位绝顶的美人,黄色皮肤之上是神赐的五官,而点在眉心的那一枚红痣,即使它的主人已经憔悴如斯,却依然有着摄人的魅力。
      那个女人张口,或许是已经忘记了汉娜的名字,毕竟汉娜对于她而言只是一个十五年前的女儿,她用口型说:“对不起。”
      人们喧闹非常,无数的语句被揉碎,充盈了这片天空。
      谩骂以及下流之语几乎快要撑爆汉娜的脑袋,她多想哭啊,可是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能哭出来,不能让其他人看了笑话。
      这个想法,几乎贯穿了汉娜的一生,一直到很久很久的以后,她才终于发现,她一生都没有走到这句话的外面。
      人们的喧闹戛然而止,宫门上面的露台上慢慢走出来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富贵非常的男人,他俯视着下面的人们,轻蔑的眼光扫过每一个人,唯独在触及坐在一旁的婆罗门的大人的时候稍微有所恭敬。
      汉娜费力地抬起头,看着那个男人。
      “我的妹妹!看看你变成什么样子了!”男人用悲怆的口音说,“英国人不仅夺走了独属于我们印度男人的东西,还留下来了一个孽种嘲笑我们印度的无能!”
      汉娜看着旁边衣衫褴褛的女人,她高高地昂起头颅,冲着那个男人大喊:“我不是你的妹妹,你这头蠢猪!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城破的时候是谁根本不伸出援手,让我被英国人掳去!菲斯特先生涵养好过你这头猪千倍万倍!”
      “住嘴!住嘴!你这个泼妇!你居然敢辱骂男人,你一个女人,怎么敢辱骂我们男人!你们领地的刹帝利当时已经回到了王宫,我何必去救你们这些毫无用处的妇人!”上面的国主上蹿下跳着,对自己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女人辱骂而感到不堪,“你们就该在他们抓住你们的时候自尽!你们是属于我们的,英国男人绝对不可能拥有这些权利!”
      “呵呵呵,你还在沉浸在你的美梦之中吗!你真的以为一次两次的胜利,你们就胜过英国人了吗?”那个女人大声叫喊着:“你们和英国人都不是东西!但是我必须要说的是,有英雄,既在印度人之中,也在英国人之中!”
      “大胆!大胆!大胆啊你!快,把她的英雄的脑袋拿上来,快点!”国主怒不可遏,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菲斯特的头颅被抛在圆台之上,看得出来面孔英俊,神色却狰狞非常,他的脸上布满了血痕,腐烂的痕迹尚且还没有出现。
      “看看你的英雄!”
      “哈哈哈哈哈!那又怎么样?他是英国人,我该恨他;他是我的丈夫,我该爱他,那么现在我不妨将他当做一个英国人又如何!”
      “你……你不可理喻!我们当时花了多少兵力将你救出来,你居然生下一个女儿就跑了?我告诉你,你的女儿已经不是纯血的刹帝利,她不会在王宫里有任何尊贵的待遇,她今天就会和你一起死在耻辱架上!”
      女人终于转过头,看了看汉娜,女人的嘴唇虚张着,仿佛在吟诵一个漫长的休止符。汉娜笑了笑,摇摇头,她大概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怎样一位敢爱敢恨的女子,如果因为自己让她低下了高傲的头颅,那该是对她一种怎么样的折辱。
      不能让其他人看了笑话。汉娜想着。
      “哈哈哈哈,好啊!那就一起吧,我们就在天国一起生活,一起面见梵天!”女人大笑着。
      “烧死她!烧死她!婆罗门大人,为什么还不要烧死她!”国主看着旁边穿着袍子的婆罗门。婆罗门慢慢站起来,他面容苍老,身材瘦高,纤细但是挺拔,他拨动手中的各种各样的法器,闭上眼睛,之后猛然睁开:“向高贵纯洁的梵天,希望您祝福我们!”
      首陀罗拿起火把,丢在那一堆干柴之上。
      “我诅咒你,诅咒你战死沙场无人收尸;诅咒你祸害百姓遗臭万年;诅咒你名誉崩塌从王座上摔下!哈哈哈!我必定要死了,你也等不了多久,你一定会死的,还有这些污秽一切,都和我一起被烧死吧!你们这肮脏的人!一个…….啊啊啊啊啊…….都跑不掉…….好烫好烫……啊啊啊啊啊啊!”
      下面围观的群众有些人捂住了耳朵,拒绝去听女子死亡前的嘶吼,但是一部分人居然兴奋的难以自抑,他们大声叫嚣着,呼喊着污秽的话语。
      汉娜垂着头,一言不发,在短暂的两秒之后,她也再次昂起头颅,眼睛里燃起熊熊的火焰,像是要摧枯拉朽地毁灭这一切。
      婆罗门慢慢坐下,拿起旁边的茶水喝了两口,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法器,这个时候站在他后面的一位中年人慢慢走上前来,低声问他:“大人,那个孩子,也要烧死吗?”
      婆罗门转过头去看着那个中年人,中年人右眼睁开极大,却没有神色,左眼几乎是拧成一条缝,右手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
      “怎么?你想要她?啊,对,你这样的人不容易找到女人,你也是婆罗门。”那个婆罗门仿佛在自言自语:“如果那个女人不那么多嘴,我还可以让那个女孩活下来,然后来当‘圣女’也好。”
      盲婆罗门摇摇头,慢慢退下来了,缓缓地叹息了一声。
      “你不要盯我!”国主的目光一下子撞上了汉娜的目光,那两束目光就像是锋利的刀一样插入国主的眼中。汉娜仿佛没有听见,依然死死地盯着国主的眼睛。
      “我喊你不要看我!你这个……你和你的母亲是一样的货色!”国主大声喊叫着,“接着点火,烧死她!烧死她!”
      首陀罗看了一眼婆罗门,婆罗门点了点头,然后首陀罗将火把丢入了干柴之中。
      “你要干什么?”伊索赶忙接住贝克丢给自己的望远镜,然后看见贝克匆忙地赶下楼去,“你难道想救她吗?”贝克仿佛没有听见,依然急匆匆地下楼去了。
      汉娜可以感觉到烈火就燃烧在她的脚下,火舌在下面跳动着,就快要吻上她的脚趾,她依然没有屈服,死死地看着国主,就仿佛想用眼刀把他的心脏挖出来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仿佛是陡然之间,乌云快速袭来,惨白的阳光被遮盖,随着一声雷鸣,大雨倾盆。站在下面的人们立刻开始骚乱起来,纷纷朝着街道外面跑去,却因为人实在是太多,导致堵塞在了半途,人们叫喊着,怒骂着,怨恨这场雨没有让他们看够火刑。而在露台之上,国主立刻朝着里面走去,站在建筑里面通过窗户看着外面的一切。
      婆罗门们却依然站在外面:“这是什么意思呢?”最尊贵的婆罗门伸出手接住雨水,而那个盲婆罗门的表情也最终放松下来。
      就在那个时候,两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汉娜的耻辱柱旁边,他们面孔模糊,却依然可以看出是有着几张狰狞的面孔,他们站在耻辱柱的旁边,在漫天大雨里环视了无数惊慌失措的人们。
      他们慢慢俯下身子,将两颗漂亮的紫水晶放在柴堆的旁边,然后盘腿而坐,消失在雨幕之中。
      “是梵天!”
      “是湿婆!”
      “是毗湿奴!”
      无数的人有无数种说法,但是他们都无比镀锌自己看到了神明,一个人跪下了,紧接着是第二个人,再接着是第三个人,无数的人居然就在漫天雨丝中跪下来了。而汉娜仰着头颅,靠在原木之上,任凭雨水打在她稚嫩的脸颊上。
      她累了。
      就在她俯下头的那一瞬间,她看见在最前面那片因为人群散去留下来的空地上昂然站立着一个人——一个金色头发的气喘吁吁的英国青年,站在那里,冲着她露出来了一个微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葬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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