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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热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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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的这个假期全程窝在了乔的家里。早上浇浇花,在乔弄早饭的时候给乔读报纸,于是送报的小童都知道这家有两位主人了。乔去机械师公会的时候,威廉就在家里做训练,或者是看看书,就几天威廉就看完了《雾都孤儿》,还有莎士比亚的一些戏剧。
威廉想起来马斯和杜特的事情,暗自摇摇头。
乔则发现自己越来越在公会里坐不住了,以前都是非要完成一天的工作才回家,现在他在下班前一个小时就开始默默地数着秒数了。
当乔发现公会里的人开始为自己今天提前几秒回家下赌注的时候,脸都红成了猴子的屁股。福斯特参加赌注赢得盆满瓢满之后又克扣了乔的工资,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他的摇椅上继续小憩。
机械师们现在闲地浑身不自在,除了每天捣鼓自己的新发明外,都没有接到什么生意,这使得福斯特在睡觉的时候眉毛都是皱起的。
自从法国二月革命胜利以来,英国工人也在马不停蹄地准备自己的运动,他们似乎也在长久的沉默中觉醒,开始为自己的劳动时间还有工作环境以及全力保障做出努力。
就在乔去军事学院那几天,伦敦的主干道上,都有疾驰的蒸汽马车载着工人代表向着议会奔去,工人代表们拿着有百万人签字的协议,在沿路群众的掌声与欢呼声中发表激动人心的演讲,然后一身正气地回到马车,向着议会继续出发。
然后在议会前两条街,就被护卫队的士兵们拦下来,工人代表开始陈述自己的宏图伟论,周围的群众也纷纷附和,他们唱着激动人心的乐曲,一点点压迫士兵,一步一步向前进。
直到离议会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霍尔伯爵道貌岸然地出来,身边跟着身着整齐的利特尔。
工人代表们严肃地将协议交给霍尔伯爵,义正言辞地说上两句,强调了无产阶级的重要性,强调了英国发展对于底层人民的依赖,强调了目前工人的悲苦状况。
霍尔伯爵打开协议。
“凡满21岁的人就享有选举权……不记名投票……不论贫富……”霍尔伯爵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地朗读了出来。
一声轻笑。
空气突然安静,霍尔伯爵微微笑着,看不出来是嘲讽还是鄙夷,他朝着脸色十分难看的工人代表微微点头,然后敲着自己的手杖慢慢地走了。
下面的围观者还有工人代表哑口无言。
故事到了这里并没有完。
乔今天回到家中的时候,威廉正在给乔把苹果片成薄片,顺便也把菠萝切开,给乔摆了一个漂亮的水果拼盘。
看见乔回来了,威廉就用嘴叼起一块苹果,眼影一眨一眨地看着乔。
乔选择无视了威廉,冷漠地把菠萝放进嘴里。
威廉戳了戳乔的手臂,乔突然凑近威廉,从他的嘴边咬走苹果,就在乔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威廉一只手突袭乔的后脑勺,把乔的嘴唇按回了威廉的嘴唇上。
“苹果味,我喜欢。”威廉说。
“刀工不错。”乔嘟着嘴说。
离晚饭大约还有些时间,今天的晚饭乔邀请了马斯还有杜特,弗里克和文森。马斯还有杜特两个除了浪基本上就什么都不会,晚饭什么的要么草草解决,要么就去别人家蹭饭,不过杜特似乎下定决心要为了马斯学做饭,当然在一个星期后,杜特还是决定研发一个可以做饭的机械人比较可靠。至于弗里克和文森,弗里克在伦敦有一套房子,文森有时候会过去住两天,有的时候文森也会回到乔家住上两天,不过自从弗里克给文森科普乔和威廉的关系之后,文森还是乖乖地住在了弗里克那边,乔看见弗里克冲着自己比了个对不住的手势,一时间没了言语。
威廉那我今天的报纸,唰的一下展开,又抖了抖,清了清嗓子,眼睛一眯开始朗读:
“工人代表发表演讲,宣称统治阶级穷奢极欲,例如维多利亚女王每天的收入是164镑17先令60便士,阿尔伯特的收入是104镑20先令,而千百万工人每天收入就只有两三个便士。”
威廉的眉头皱了起来。
“伦敦钢铁厂有三家发生了集体罢工。”威廉的眉头皱地更凶了,“有人发表演讲集体罢工,批评资产阶级蔑视下层人民……”
“有人向贵族发出了辱骂,已经接受惩罚……”
威廉把报纸放下来。乔有些担心地看着威廉,威廉勉强做出一个笑容,向着乔表示了自己没事,乔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就在今天上午议会否决了协议,工人们群情激愤,在代表们发表讲话的时候同仇敌忾,集体宣布了罢工,数万名工人涌上街头,向着议会浩浩荡荡地出发,同时报社也发出了最新消息,无数抨击议会的文章接踵而至。
乔知道,这很快就会变成一场针对资产阶级和未完全覆灭的封建地主的集体攻击。威廉不是没有可能被卷进去的。
“威廉,这几天就在家里吧,早上的晨跑就先放一下吧。”
“嗯。”威廉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
“会长,这个……会怎么样?”凯恩试探性地问福斯特,福斯特低眼瞟了一下报纸,嘟起嘴巴说:“不行,恐怕不行。没有人来领导……不过也确实没有想到,我们十三年前说的,现在居然还可以达到那个地步。”
“艾薇儿!”福斯特大喊,“莫顿!明天来告诉其他人,我们公会攒下来的钱就先用一些吧,给工人们买点早餐午饭。”
……
“董事,我们这一次,要参与吗?”一个学生在一旁试探性的问。
“蝼蚁撼天。”一个董事的眼睛藏在帽子底下,只有白色冰凉的嘴唇上下开合着。
“去吧,随便放些飞鸟,够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开开眼界。”十号董事说着,看了眼身边空空如也的十一号董事位。
……
“父亲,他们罢工了,我们的钢铁厂?”克利克斯问表情严肃的父亲。
父亲的每一条皱纹中都刻满了无限的愤怒,脸上暴起的青筋也显示着一座沉默已久的火山即将喷发。看见克利克斯,他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说:“孩子,没事,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最多也就这个时候闹腾一会儿,那些平民窟里的老鼠就又爬回去了。”
“他们不是老鼠!父亲,他们应该得到尊重。”克利克斯的脑海里突然想起来那天那个机灵活泼的女孩,她踢翻了他的画架,却把浓墨重彩洒在了他的心上。
“我给了他们了!不过你看,他们想要更多的工资,休息时间,工作环境,还要选举权,真是得寸进尺!”克利克斯的父亲高声喊着,扬起手想要揍克利克斯的样子。克利克斯没有后退,他说:“那是他们应得的!”
“滚进去,你被禁闭了!”
“不,是你被禁锢了!”
“你天天就想着画画,如今就来教训你的父亲了?这些人都是你以后的手下,他们这个样子,你怎么管!”父亲高声喊叫着,外面的仆人们都闪得一干二净。
“我不想要工厂,画画于我而言就够了!”
“你该找个妻子了!好好管管你的德行!”
在一脑袋怒气中,克利克斯完全没有办法理解父亲的思路怎么一下子跳到那么远去的。
……
“爸爸,这次罢工对我们有影响吗?”维纳斯穿着雪白的长裙实在沙发椅上,神情有些落寞。
“女儿,没有事的,爸爸来解决这一切。”一个穿戴整齐的中年男人轻轻地摸着维纳斯的头发。
“可以不要摸我头发了吗?”维纳斯皱了皱自己的眉头。
“欧,好的,女儿,我只是情不自禁。”艾伦先生从衣帽架上取下来一件大衣,披上大衣走出门坐上蒸汽马车向着议会赶去。
……
“天哪!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妈妈爸爸,这里面的下等人正在质疑我们家族的权威。”爱德华拿着报纸,冲到维多利亚女王的面前,把报纸前后展示了一下。
“妈妈,”
“妈妈,”
“不要生气。”
三个小女孩从母亲的巨大而洁白的裙摆上抬起头来。维多利亚抱起来其中一个女孩,轻轻拍着她的背说:“妈妈不会生气,那是妈妈的子民,妈妈会帮助他们解决问题的。”
“维多利亚,这次的事情不简单。”阿尔伯特从一旁走过来,身着赤红色的军服,配上他朗俊的外貌,看上去英俊无比。
“我知道,恐怕这里面有恶意者的挑拨。”维多利亚女王把小女孩放下来,小女孩们又像磁铁一样黏在了妈妈的裙摆上。
“爱德华,谁告诉你那是下等民。”阿尔伯特的脸阴下来,语气变得严肃。
“是上议院和下议院那群家伙。”爱德华嘟起嘴小心翼翼地说。
“那群老东西,还真是无法无天了。”维多利亚女王看着伦敦阴霾的天空喃喃自语道:“莎翁说的魔鬼,会不会带来这场暴风雨呢?”
伦敦的天渐暗,遮住了最后一缕明亮的光,只有昏暗的光跌跌撞撞没精打采地来到这座暴风雨前的城市。
……
“大人,这次我们的立场是什么?”助理问那个肥胖的面具男子,他的肉已经开始包围他的面具,看上去肥胖得不成样子。
“霍尔这次创造了一个机会。”那个肥胖男子说,走过去在伦敦的地图上轻轻敲两下,指甲敲在桌面上冰冷的回声传入助理的耳朵,“那就要看我们抓不抓得住了。”
……
乔成功地预料到了马斯和杜特的出场方式,并且在之前就为两个人打开了窗。
不过,等到弗里克还有文森风尘仆仆地赶来的时候,还是可以看到地板上被捆地像毛毛虫一样的马斯和杜特。
“弗里克,来了!欢迎。”马斯脑袋向上望着,才勉强看清楚了来的人是弗里克还有文森。就在马斯把头放下去的一瞬间,杜特迅雷不及掩耳地堵上了马斯的唇,狠狠地亲了一口。
然后两个人就在地上开始了打滚,非要把对方压在身下不可,最后两个人那根绳子就越来越紧,两个人就缠地越来越近,最后变成了马斯奋力想要把杜特压在身下,杜特就趁机亲马斯两口。
文森在弗里克的背后冒出个头,笑眯眯地吼着:“加油,加油,马斯,你看你,又被亲了吧!”
文森这两年已经长了很多,这就是他来找乔不断要钱买新衣服的原因,这个时期的少年还真是一天一个模样,长得比雨后的竹笋还要快上几分。
乔刚好端着烤土豆和苹果派出来,就看见文森在给两个不正经的人加油打气。
“又被亲了,马斯,你这样床上怎么玩啊!”
乔的脸瞬间红了。
弗里克把一只手放在脸上,然后手向上移动,揉了揉自己金色的头发。
乔,我们说好的,文森还只是孩子呢?
乔一下子又回忆起前几天晚上的事情,威廉恬不知耻地爬上乔的床,光着上身把乔拥入怀中,然后用各种荤段子旁敲侧击地想要和乔做不可告人的事情,乔嘴上说着不要,身体也适应不了,在目睹了威廉的尺寸后,乔开始怀疑一些问题的可行性,于是乔就以心理准备不够推了一天又一天,苦逼的威廉无奈又给乔许下了你情我愿的誓言,所以居然没有半分进展。
其实乔那天醉得跟烂泥一样,完全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威廉还是可以是不是用那天晚上乔红着眼眶求他办事来调侃一下乔。
在众人的努力下,马斯和杜特身上的丝绳终于解开了,马斯和杜特装模作样地“殴打”了对方,然后两个人又开始对着饭桌上的食物垂涎三尺了。马斯对着有限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的威廉竖起大拇指说:“以后有福了。”
威廉自信而满意地一笑。
文森还是异常喜欢玩弗里克的头发,一双手把弗里克的头发绕起来,又扯两下,就算是已经十四岁的人了,也还是对此乐此不疲。
晚饭结束,威廉在晚饭上肆无忌惮地吻了乔,马斯和杜特感觉受到了挑衅,所以也吻了彼此。文森羞答答地把双手按在脸上,坐在他旁边的弗里克可以明显地看到文森的每两根手指之间都有一个缝,相信文森看得也是津津有味。
弗里克有些恼火了,文森不大不小也十四岁了,长得越发精致,微卷的黑发就像是军事学院的草场一样柔顺地铺在他的额头,鼻子小小的一个,嘴唇也薄下来,看上去居然别有一番风味。
晚饭结束,各自聊了几句,弗里克就带着文森回家了,马斯和杜特顺走了乔这几天的研究成果,也蹦蹦跳跳地回家。
威廉和乔收拾桌子,威廉把盘子帮到厨房,乔用哗啦啦的水龙头刷洗。
威廉在旁边拿了一个苹果,在手上转了一会儿,轻轻地咬了一口。
乔张开嘴巴,发出“啊——”的一声,威廉就笑眯眯地把苹果塞到了乔的嘴里。
乔没有咬住,苹果摔到了地上,两个人笑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可能是马斯和杜特拿了你的图纸良心过不去回来了。”威廉走出厨房。
“良心这东西,那俩可没有。”乔把盘子放入碗柜,开始收拾厨房。
门外传来了威廉的惊呼声。
“嘿,威廉!这是乔的家吗?”那个有些浑重的声音说。
“是啊,好久不见,没想到变了个人啊!”威廉惊呼道,“快进来吧。”
乔把手擦干走到客厅,看到威廉正在和一个体型中等的人交谈。威廉看见乔,高兴地喊他过去。
乔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盯着那个青年看了五分钟,才终于确定这个身材匀称,手臂上还有些肌肉的青年是他的发小兼革命友谊极浅的战友约瑟夫。
约瑟夫穿了一身工装,里面的白衬衫上全是污渍和油腻的斑点,穿着一条破烂的背带裤,手臂露出来半截,皮肤被晒得发红。不过他的脸型却没有怎么变化,圆圆滚滚,比苹果派还要圆上几分。
“哦!乔,我的老朋友,我对你的思念如同滔滔江水……”约瑟夫脸色夸张地说,说完之后自己率先笑了起来,笑的豪爽而不拘小节,就像是乔在皇家学院看到的那些工人一样。
好,这应该是约瑟夫,没有跑了,虽然气质大改,不过眉宇间露出来的神色还是约瑟夫无疑。
“你还真去减肥了!”乔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老伙计,我以前有那么胖吗?”约瑟夫哈哈大笑起来,“越来那么玉树临风的。”
乔想问问他知道在沙漠狂风中摇曳的肥硕的仙人掌吗?
“你去干什么,能一下子变这么多。”乔坐在沙发上,威廉站起来,去给两个人倒了两杯茶水。
“我,去了矿场,这一去就是一年,矿场的老板黑心,压迫工人,你瞧,我就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约瑟夫把袖子拉起来,上面的皮肤黑中带着一种红色,仿佛是鲜艳的土地。
“这也顺便把你憨厚的脾气给变了。”乔摇摇头,他还是比较喜欢原来那个胖嘟嘟的,有些木纳的青年约瑟夫。
两个人开始聊一些趣事,乔把那天上火车的时候约瑟夫被售票小姐嫌弃的神色生动形象地描述了一番,人高马大的约瑟夫居然有些脸红。
“乔,我来找你是有事情的。”约瑟夫的脸色一凝。乔到还是笑嘻嘻地说:“说吧,你这个人没有事情是不会跑那么远来找我的。”
约瑟夫眼神向下一垂,又抬起来说:“这次的游行,我们希望可以得到机械师公会的支持。”
“游行?”乔的神色凝重起来。
“是的,大概在五天后,全国各地的工人都会有一部分来到伦敦,我们要逼迫议会通过我们的宪章。”约瑟夫说着,眼里冒出来的火花,蹦跳着,像是燎原的星火一样,“全国各地都会有游行,我们一定会胜利的,也让那些资产阶级看看我们工人的力量与决心。”
“那为什么,要来找我?”乔说,“你应该直接去找福斯特。”
“我的老伙计,你的父母都是和我们一样的底层人民,我们也曾看过哪些人所遭受的苦难,所以这次无论怎么样,我希望你可以参加。”约瑟夫搂住乔的肩膀。
乔只想说我的父母是什么身份至今我自己都没有搞清楚。
“乔,这次我们工人阶级一定会胜利的!”约瑟夫拍着胸脯向乔保证。
乔看了两眼约瑟夫,约瑟夫已经不是那个跟在自己后面,跑起来像皮球滚的小胖子了,他现在有决心,有毅力,有着战斗的欲望,眼里迸射出独属于工人阶级的热情。
“我没有办法代表公会,不过我会把你引荐给福斯特。”乔沉吟了一下说。
约瑟夫见乔拿不定主意,于是默默地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纸,放在乔的面前,说:“我希望你也可以签字,我的老朋友。”
乔还是有些犹豫不决,约瑟夫就没有逼迫了,他的脸上很快浮现起一个笑容,说:“乔,我找到老婆了。”
“哦,谁家姑娘不长眼。”乔怕还在思考刚才的问题,随便地应了一句。
“乔安娜,就我是我们在火车上遇见的那个女孩。”约瑟夫兴奋地说,“她答应我的求婚了。”
“乔安娜!”乔想起来那个健谈的女孩,只记得那个女孩笑起来的时候比较甜美,其他也没有什么了,“你们现在住在哪?”
“乔安娜在伦敦郊外的一家纺织厂当工人,我们住在靠近伦敦的那块地方。”约瑟夫对着伦敦地图指了指,乔一眼看过去,那真是一块真正的贫民窟。乔看着约瑟夫的表情带上了悲伤。
约瑟夫的脸上露出来了痛恨的神情说:“那个老板真是坏,乔安娜因为身体不舒服没有完成纺织任务,就被她扣了三天的工资,那几天还真好断粮,我们那里的煤炭也没有办法送走……乔安娜的一个工友去找老板理论,被打断了腿。最后就赔了两三个便士。”
约瑟夫顿了顿,看了看乔,乔被他这么盯着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两个人过得那么惨,自己这边却也算是衣食无忧了。
“你们公会有人来帮助我们检修过家里的通风和锅炉。还是很感谢你们公会的。”约瑟夫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谁呢?你能描述一下吗?”乔问。
“两个英俊的男人,高高的瘦瘦的。”约瑟夫说。
看来是马斯和杜特无疑了。
威廉走过来,看着约瑟夫指着的工厂,低语了一句:“这不是克利克斯家族的工厂吗?”
约瑟夫的眉头拧起来,有些不善地看了威廉一眼,威廉自觉失礼,冲着约瑟夫笑了笑便离开了。
“乔,你的归宿找到了吗?”约瑟夫饶有兴趣地问,不等乔开口,约瑟夫就说,“乔安娜工友里面有两三个长得漂亮,能办事,勤快还会操持家务,你要不……”
“不,不,不用了。”乔连忙摆手,“我有喜欢的人了。”
“谁?配得上你吗?”约瑟夫问。
“不太配得上吧,就是有点懒,不太勤快。”乔故意加大了音量,保证在厨房里的威廉可以听见。厨房里传来了蔬果掉在地上的声音,乔微微一笑。
“不过对我挺好的,人也周正,主要是我喜欢就行了。”乔说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嗯,那就恭喜你了乔,不过我还得提醒你一句。”约瑟夫压低了声音,“不要和威廉走太近,他毕竟是资产阶级的,资产阶级的都是贪欲求奢的人,他们自私自利……”
“威廉不会这样的。”乔回答地斩钉截铁。
“好吧。”约瑟夫悻悻地站起来,看着窗外已经不早的天色,向着大门走去。
“乔,我想告诉你,人这一生总要为点什么可以改变人类命运的事去拼搏一次,这样自己的人生才没有局限于一个简简单单的个体。”约瑟夫关上门离开了。
乔看着约瑟夫的背影,居然觉得有些陌生了。
乔看着桌子上那张纸。
贫民窟的那个老太,肮脏杂乱的厕所,暗无天日的生活环境,一下子涌入了乔的脑海。
“乔,这里最多的时候,有二十个人共用这间厕所。”艾薇儿抚摸着粗糙肮脏的墙壁,转过头对他说。
乔仿佛又回到了那条肮脏污秽的泥路上,周围是千奇百怪的扭曲的房屋。
仿佛又看到了在女王巡游前的那个夕阳,那些被皇家学员们呵斥甚至是殴打的工人们。那些雄壮而有力的曲调一下子环绕在乔的耳边。
伊克的空洞的眼神又在远处看着乔:“乔,我不想死。”
那些恶心的语调也慢慢浮上来。
“下等民,快点搬!”
“贱民。”
“垃圾。”
乔抱着头,捂着耳朵。
威廉匆匆忙忙地赶过来,想要安慰乔,乔看了一眼威廉。
威廉的动作挺住了。
威廉居然在那个眼神里看到了那么浅的一点拒绝。
乔晃晃脑袋,抽出一支笔,在下面的协议上签了字。
“无论贫富贵贱,凡年满二十一岁的男性公民,都享有选举权……”
乔舒了一口气,又投到威廉的怀中,低声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