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谋杀的丈夫》绿无

2、现场调查

　　林森给自己泡了一大杯速溶咖啡，悠闲地啜饮着，但内心有些忐忑，已经年过三十，林森自以为历经沧桑，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却还是难以启齿。

　　时钟转到三点，滴答一声，这一刹那意义非凡。十年前，林森坐在这间办公室里，听到这一声滴答声，标志着她正式开始入职成为一名警探，而这一刻，标志着她已经是一个工龄十年的老警探了，她揣着放置许久的辞职申请书。

　　林森敲开警长的办公室，内心惴惴不安，但别无选择。

　　“进来。”浑厚的男声传来。

　　“老大，”林森搜肠刮肚想怎么开口，警长向荣扫了一眼林森，“林森，你来的正好，我正准备找你呢，刚刚接到一起谋杀案……”

　　“老大，我想我要辞职了。”

　　向荣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森。他放下手中的活，接过林森递上来的辞职申请书，一边看一边念叨：“辞职原因是想要回家照顾孩子？”

　　“是的，我想多陪陪家人。”

　　“林森啊，”向荣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你可能不知道，你在这里工作的这些年，我们看到了你的拼劲和才智，也觉得你能委以重任，但你现在就要放弃这一切，回家带孩子？我不是说带孩子不好，而是觉得你这样有点浪费了你一身才华。”

　　“这是一个取舍的问题，我想我的选择，已经摆放在桌面上了。”

　　向荣将一只手搭在林森的肩膀上。“我知道你最近几个月过得很艰难，但是你想想，你刚入职的时候，是怎么宣誓的？”

　　“这份辞职申请我四个月前就写好了。”

　　向荣盯着林森的脸看了好一会儿。“那我就不强留你了。但是，”向荣松开手，“刚刚发生了一起案件，李珍负责的那件案子现在还没侦破，人手不够，我们不可能找乳臭未干的小子来负责这样的案子吧？林森，你就负责最后一次，好不好，算是帮我一个忙？”

　　林森有点犹豫，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林森讨厌拖泥带水，但是工作越久以后，发现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只有“愿意”和“不愿意”两个选项，她害怕这次答应，以后辞职的意愿就越来越微弱了。

　　“如果到时候你实在不想做，我就让李珍来接手，现在人手不够啊。”向荣补充道。

　　“好，我答应你。”

　　林森还是没能成功。拿到案件信息之后，林森匆匆走出警局，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年轻男子突然跟了上来，拦住林森。“你是林森吗？”

　　林森指了指胸牌，继续飞快往前走，年轻男子跑上来说：“林森警探你好，我叫孙描，是协助你侦察此案的探员。”

　　孙描很瘦很高，面容消瘦，嘴唇上方留着浅浅的胡须，第一印象看上去像个刚出牢狱的罪犯，但林森知道他是刚刚毕业的人——稚气未脱。

　　“跟上吧。”林森迈开步子朝着车库走去。

　　“是的，老大。”

　　车由孙描驾驶，林森坐在副驾驶上，仔细看着案件的信息。死者名字叫做方野，年龄三十岁，外科医生。三十而立，这么年轻就死了，林森有些惋惜。

　　林森赶到案发地点紫荆小区，警员已经在现场调查了。房子的摆设很是整齐，橱柜里摆放着很多手工品和陶艺品，公寓里很多警员在找寻线索。

　　林森走进厨房，她看到方野的尸体。他的皮肤已经变得苍白，头发竖起，全身散发出一股死亡的寒意。尸体仰躺在地板的血泊当中，心脏位置插着一把紫色手柄的小刀，下半身□□，生殖器暴露在空气当中，看起来刚刚死亡不久。

　　周围的警员忙着拍照标记，林森观察四周的环境，除了方野死亡的地方，都没有什么异样。走出厨房，客厅里靠近厨房的餐桌上摆放着一瓶红酒和两个玻璃酒杯，远处的沙发上坐着方野先生的妻子颜真女士。

　　林森准备上前搭话，一个警员拍了拍林森。“警探，我们在碗橱里发现这个。”

　　警员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林森拿起来细看，这是一种春药，食用之后能勾起人的情欲，里面已经用了一半了。林森又走到厨房里，警员说是在搅拌机正下方的碗橱里发现的。

　　林森看了碗橱之后，没有发现异样，她蹲下来细细看方野的尸体，他的表情很奇怪，面部表情非常宁静，但是眼睛却是睁开的，直挺挺地看着天花板。林森看了一眼凶器，紫色的塑料上刻着“S&Y”，并且从刀口流出来的血液，在衬衣的衣袖附近形成了一个圆圈，手上根本没有沾上任何血液。

　　孙描说：“丝毫没有打斗的痕迹，方野先生竟然也没有和凶手搏斗。”

　　“甚至敌人的刀刺入他的心脏之后，离死亡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他都没有捂住伤口，你看，他的手上没有沾上任何血液。”林森强调这一点。

　　刚刚和颜真交谈的警员走过来说：“这里没有入室盗窃的可能性，门锁、窗户都是完好的，而且据颜真女士说，公寓里面没有丢失任何贵重的东西。”

　　林森点头，让警员将春药、餐桌上的红酒及两个酒杯都带回警局，尸体及凶器送去检验科。走出厨房，林森看到颜真呆滞地坐在沙发上。林森能切身感受颜真的心情，颜真的长发披散下来，她的身体臃肿肥胖，形容憔悴不堪。

　　“很遗憾你的丈夫去世了，”林森说，“厨房里的那瓶春药，是你们夫妻用的吗？”

　　“是的吧？我也不清楚，这些事我都不管的，”颜真说，“你要不要把厨房的胡椒粉和酱油也拿出来问我。”

　　“一般的厨房总不会有春=药，至少它不常见。”

　　“当然，一般的厨房也不会有人死亡。”

　　林森觉得有些诧异，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林森感觉不到颜真的悲伤，至少不像自己失去丈夫时那样悲痛。“请问你今天下午都在做什么呢？”林森问。

　　“如果要做笔录的话，能不能先给我一点时间冷静一下？我现在不想说话。”颜真说。

　　“那我们可以稍后再做谈话。但是春药、玻璃杯之类的东西和你丈夫的尸体我们需要带去警局。”

　　“随便你们，反正都无所谓了。”颜真的口吻仿佛这些都不是她的东西。

　　林森打算去小区调看监控，孙描在一边小声说：“她看起来很奇怪。”

　　“刚刚失去丈夫，还没缓过劲来。”

　　林森和孙描来到小区物业处，林森提出要看方野先生楼层的监控，小区物业管理处的姑娘说：“实在抱歉，不是我们不给看，而是摄像头在2月24号的时候就已经坏掉了，正在报修，好像是设备故障。”

　　孙描说：“今天是3月1号，差不多一周的时间了，还没有修好吗？”

　　接待员说：“报修的流程本来就长，基本上都要半个月左右。没想到这个时期偏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前都没有问题的。”

　　林森说：“那监控为什么坏掉了呢？”

　　“不知道，”小姑娘说，“我就知道是摄像头不能运转了。我们紫荆小区这一带治安超级好的，甚至几十年都没有发生过一起盗窃案……”

　　“一发生就是谋杀案，而且监控还不能帮忙，是吧？”孙描说。

　　林森拉了拉孙描得衣袖，没必要找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麻烦。小姑娘红着脸，为自己的失职感到愧疚。

　　“下次记得提醒你们的老大，这种事情不要拖那么久。”

　　“好。”小姑娘说。

　　“你把附近的监控都发给我一份。”林森留下自己的邮箱。正在这个时候，林森的手机响起来了。

　　“你好，我是林森。”

　　“我是颜真，你到我家来吧，你有什么想问的，快来问吧，逾期不候。”

　　逾期不候，林森想要发笑，笑声却卡在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