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的传说》寒寒

25、洛云的觉悟

　　洛宅原本的宴会厅，现已被布置为洛皓与夏涛的灵堂。
　　长子怀君、长媳柳轻云、次子怀向、三子怀清、四子怀玄及洛涛已披着孝服，准备接受来客的「慰问」。
　　怀君一脸阴沉，而他爱妻的眼睛也是红红的，教人看了不舍；怀向神情淡漠，但脸色苍白，眼底也有藏不住的哀伤；怀清向来冷然的脸更加冰冷，只差没标上「生人勿近」四字；怀玄是四人中最「正常」的「孝子」，他早已把一双遗传自夏涛的星眸哭得红红肿肿的，男儿泪一直流个不停。
　　在场所有人当中唯一不伤心的人，大概只有洛涛了。
　　他依然是一脸淡然的微笑，优雅地坐在隔离出来的内堂，凝视着祖父和祖母的遗体。
　　哀伤？悲痛？
　　何必？早在一个多月前，爷爷和奶奶就找过他了。他自幼就被允许知道一切就连他父母和叔叔们也无法探知的秘密，他明白自己的特别。在洛家而言，他正好继承了当年爷爷在曾祖辈眼中的超然地位。这一点，恐怕已经不必再讨论了，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至于为何一向理智的爷爷奶奶竟也跟一群洛家人一起发疯呢？这就是与他生来这双墨绿眼睛有关了。
　　表兄弟姐妹都希望拥有他这双眼睛，因为它们代表了他将拥有洛家的一切。但……天知道他多羡慕自己父亲那双黑眼睛。就因为这瞳孔的颜色！原该能够跟着二叔到世界各地四处游历的他，注定了要成为洛家的继承人。
　　祖父和祖母的死亡对他来说，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不是意外。
　　一个「真命天子」的传说，教他不得不相信二叔所信奉的「神」是存在的。
　　爷爷和奶奶是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今天能够同日时同分同秒离世，不是鸳鸯命，还能是什么？
　　所以，洛涛不觉得自己应该流一滴泪。说不定到他百年以后，还能再见上他们一面呢！
　　噢！该死！
　　他知道不该流泪。但，泪水像是自有其主意似的，根本不听他这个主人的指挥，径自奔流而下。
　　无论如何，此刻躺在棺木里的，是自幼最疼他的爷爷和奶奶呀……
　　「洛涛，男儿有泪不轻弹呢！」
　　一把低沉的声音突然出现，洛涛第一个反应是赶快抹去脸上的泪痕，然后转身看向连接灵堂的房门。
　　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婆婆正站在那儿。她脸上有一抹微笑，满脸皱纹来自于平日的笑口常开。纵然如此，仍是能够一眼看出，老婆婆年轻时一定长得一副倾国倾城的花容月貌。
　　她——是洛云，已经八十二岁的洛云。
　　「姑婆。」
　　洛云点点头，看着眼前这长得像洛皓、气质却像夏涛的少年。
　　这小子才二十，就已经有当年哥哥的影子了。而且现在看来，小子的个性又多了嫂嫂的谈笑用兵。大概能够青出于蓝胜于蓝吧！
　　洛家交到这孩子手上，她也安心了。
　　她是早该还清前生的债的。可是，哥哥和嫂嫂赦免了她。
　　他们夫妻都是异人。也许……也许只有他们自己能够改变既定的命运吧！
　　六十年过去了。一生，也将就此完结。
　　就算兄嫂饶恕了她又如何？这么多年以来，她始终无法原谅自己。无数次可以得到幸福的机会在她眼前经过，她执意拒绝老天爷的好意，孤身一人走遍天下。
　　她不觉得自己应该爱上任何人……
　　她不是感情强烈的人。「一见钟情」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她身上。而若她肯要爱情，也就需要一段不算短的时间来培养感情。她不愿与兄嫂以外的人有任何牵连，所以她把自己与爱情隔绝开来。
　　眼前这个少年……才是能够享有一切的人吧！毕竟上天赐了他一双哥哥的眼睛，不是吗？就凭这一点，就注定了少年不可动摇的地位。
　　「别为他们流泪。这一天，他们已经等了那么那么久……」
　　对呀！怎么不久？一千年呢！不是所有人眼中的短短六十年，而是跨越时空的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