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防止皇后谋反》苏荏

26、如何防止皇后谋反（1）

　　司辕惊讶极了——容县可是出了名的穷乡僻壤、穷山恶水啊！汪允之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自请去这样的地方吃苦？！
　　解芸接着说：“允之致信与臣商议此事，臣也赞同，想先向皇上知会一声，免得您到时候太过惊讶。”
　　司辕点了点头，问道：“可说了是为什么？”
　　解芸解释道：“他不曾说……但臣想，应该是与长皇子一事有关，因此臣也没有问。”
　　“你很笃定？”司辕追问道。
　　解芸平静颔首：“是，设身处地，臣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唯有如此，才能自保以及保全汪家。”
　　司辕明白了。聪明如汪允之，自然也知道经过长皇子一事，虽然没被治罪，太子登基后也不会有他好日子过的，先自个儿领个罚，说不定太子消气了就不收拾他们汪家了。
　　可惜不管是他，还是整个汪家，在自己这里该收拾的事情远不止这一件啊……不过他去那里，倒是方便了自己对他动手……
　　司辕于是答道：“我知道了，他既心里有愧，准了他就是了。”
　　解芸便准备谢恩，司辕一把扶住他：“这里就我们二人，紫锦若要对我行礼，我真是没法儿活了！”
　　解芸的身子僵了僵，最终什么也没做。
　　“很晚了，我们回去休息吧。”司辕说着，揽着他向殿外走去，顺手接过阿福递过来的毛披风，给解芸披在了肩上。
　　“皇上……臣便是休息，也要回坤宁宫了……”解芸惊讶道——今日他的东西已经全部搬进了坤宁宫正殿，他以为司辕终于不再有借口与他同塌而眠了。
　　谁知司辕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也跟你去啊！今日可是皇后册封之日，岂有帝后不同寝的道理！”
　　解芸被他的话噎得哑口无言，最终几不可见地剜了他一眼。司辕看在眼里，心里竟然泛起了一丝甜蜜。

　　春节到了。因是国丧期的新年，合宫上下并没有什么节日气氛，常朝照常，连解芸的小学堂也没有停学——自他入主坤宁宫后，司辕特意问了他是否还愿意继续教孩子们，解芸表示愿意，司辕便也没拦着——以他的学问，多传授些给别人，自然也是好的。
　　这天解芸正在尚书房讲学，房门突然打开，竟是司辕优哉游哉地走了进来。
　　一屋子人急忙上前行礼，司辕和蔼道：“你们讲你们的，不必拘谨，朕只是来看看你们。”
　　解芸无语地望着他——你来了他们还能不拘谨才怪！
　　然而司辕已经自顾自地走到房间最后，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解芸只好继续上课。

　　这堂课解芸正在给学生们讲《大学》的其中一节，原本艰涩的内容被他讲解的深入浅出，十分引人入胜。司辕不仅感慨，若是自己的启蒙师是解芸，他的学问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差。
　　解芸正在发表其中对于《秦誓》引用语段的评论——“嫉贤妒能，是为人臣之大忌，也基本上，可以说是奸臣的标志了。看到贤能之人，首先想到的应该是与其亲厚，消防和学习其贤能，而非嫉妒他，诋毁他。这也是我们人与凶残的野兽最大的区别。”
　　学生们听得直点头，司辕则觉得他们家皇后的形象越来越高大了。这再一次证明了上一世的他多么愚蠢，为什么这辈子看解芸说个话都会觉得十分享受——不管是他悦耳的声音还是娓娓道来的内容——可上一世他却能对他视而不见。
　　若是有时间，他真想多来听他授课啊……

　　解芸讲解完，又给大家布置了功课，就宣布散学了——他今日散学的时辰比往常早些，他不想承认是因为司辕。
　　学生们起立行礼，并一一告辞离开。解芸特意走向司辙，对他说道：“《秦誓》这一段，其实最主要讲的是为臣之道，但王爷将来可是要为皇帝哥哥分忧的，不能只以为臣之道去考虑问题。”
　　司辕登基之后，已经按祖例给两个弟弟加封了亲王之位。但一则司较和司辙都还没成亲，立刻建府邸搬出去也太过仓促——司较还大些，司辙一个人住也不合适，于是跟解芸商量之下，把清宁宫赐给了他们二人，让他们暂居那里。
　　司辙用力地点头，铿锵有力地回答：“老师说的是，学生也在想，一位朝臣，若本人毫无才能，对朝廷来说又有何用？”
　　解芸很满意他的答案，点头道：“正是，不嫉贤妒能，是建立在坚守本职的基础上来说的。”
　　司辙读懂了解芸的赞赏表情，面露笑容道：“学生谨记！”
　　说完他向司辕走了过来。自从司辕登基之后，每日忙于朝政，他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哥哥了，这时见到，自然十分亲切。
　　“皇帝哥哥，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们上课？”司辙亲昵地走到自家哥哥面前，问道。
　　司辕没好意思说我是来找你嫂子的，只得笑道：“好些日子不见了，过来看看你。”
　　司辙便显得很开心。接连着失去了母后和父皇，年少的司辙似乎更加依赖自己的皇兄了。司辕看在眼里，很高兴自己这样对他说了。
　　“辙儿跟我们一同来用午膳吧？”司辕招呼道。
　　司辙却摇了摇头：“多谢皇兄好意，可是我午后还要练习骑射，得回宫换衣裳，皇兄还是陪老师用膳吧！”
　　司辕道也好，看着弟弟行礼离去。
　　解芸走到他的面前，道：“睿王爷年少便失了父母之恩，幸有长兄如父陪伴在侧，两位的感情深厚，看着真令人羡慕啊！”
　　司辕听了十分惭愧——自己可是死过一回才想明白应该与自家弟弟亲近。
　　解芸又道：“皇上今日怎么有空？”他知道司辕刚刚登基，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梳理，每日都很忙。
　　司辕闻言露出了笑容：“其实是晌午这会儿正好空了出来，想过来找你一起用午膳来着……更主要的，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解芸站直了身子，表示洗耳恭听。
　　司辕反倒有些脸红，犹豫了一下才说：“本来我是想晚上找你一起用晚膳，然后带你去……可现在晚膳前后又临时有事，所以就现在赶过来，想告诉你，今晚亥时你去文华殿水池，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解芸不明所以，乖乖点头。
　　“走，咱们先用午膳去吧。”得了肯定答复的司辕笑得很安心。

　　两人一起回到坤宁宫——司辕这些日子已经把坤宁宫当成自己的寝宫，解芸也只得由他去了。
　　司辕人还没走进殿门，就招呼宫人赶紧摆膳，谁知迎出来的小内侍却禀报道——几位嫔妃已经在正殿等候已久，问皇后娘娘是否先见了再摆膳。
　　解芸便转头看向司辕，司辕撇着嘴点了点头。
　　“臣差点儿忘了，册封礼后，臣特地嘱咐她们逢初一、十五过来请安即可。今日原是上元节，因着不过年，都忘了日子了，”解芸解释道，接着又说，“说起来，几位嫔妃自册封后还没有正式给皇上请过安，不如皇上跟臣一同去吧。”
　　不知为什么，司辕觉得他似乎又挂上了那种看好戏似的表情。
　　都走到这里了，难道自己还能避开她们不成？那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司辕在心里唉声叹气一番，最终说道：“走吧。”

　　三位嫔妃已经袅袅婷婷地立在坤宁宫正殿。见到司辕和解芸进来，急忙上前行礼。
　　“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司辕抬眼看了一眼这三人。王氏被封为端妃，张氏被封为贤嫔，孙氏被封为淑贵人——连封号都跟前世一模一样。司辕仿佛已经看到张氏和孙氏挑拨自己和解芸的嘴脸，只觉得毛骨悚然。看来需要想办法料理掉的名单上，还要加上这两个人才行。
　　司辕扬手叫她们免礼，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王氏的身子——听说她前些日子病了一场。王氏规矩地回答都好了。
　　淑贵人孙氏适时地站了出来：“皇上，端妃娘娘心里念着皇上和皇后娘娘，每日于佛堂为两位主子祈福，才累病的，皇上的关心想必是端妃娘娘最大的慰藉了。”
　　不得不说，这淑贵人说话确实高明，明明是自己想要得到皇上的关注，却句句都在替别人说话，显得大公无私、深明大义。
　　然而这席话只换得了司辕的一声冷笑。
　　见这声冷笑让淑贵人吓得一哆嗦，司辕十分满意。他转头接着对王氏说：“知道你素来虔诚，但吃斋礼佛也该注意身子，否则过犹不及。”
　　想了想，又唤来阿福，叫他送些上好的人参过去，给端妃补补身子——这个端妃虽性子木讷，却十分忠心，谨守本分，前世今生都没什么过错，只是前世早早地去了，说起来也是个可怜的女子。司辕想，虽然自己对她没有兴趣，但一生平安舒适总是能给的——再者，他也想告诉另外两个，像端妃这样安分守己才能受到自己的关注。
　　端妃受宠若惊地谢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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