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防止皇后谋反》苏荏

14、不想娶也要娶（3）

　　接着走上前来的是太子嫔张氏。
　　司辕注意到，今日她打扮得最为艳丽——这个张氏个性张扬跋扈，但其实没什么脑子，像今日这种日子，拜见当家主母——还是个男子——她穿得如此花枝招展，又扮了精致艳丽的妆容，是想给主母难看，还是想让主母看上她？！
　　于是司辕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皱着眉转开了头。
　　他不知道，他的这一动作也被细心的解芸尽收眼底。
　　张氏向解芸敬了茶，解芸赏了她一对玛瑙耳坠。
　　谁知那张氏一接过那对玛瑙耳坠，便大惊小怪地开口道：“这玛瑙真好看！”说完，竟袅袅娜娜地走到司辕身边，把耳坠呈到他的眼前——
　　“殿下您看，这玛瑙跟您上回赏奴婢的那串手串成色很像呢，不过略小了些，正好凑成一套！”
　　司辕嘴角抽搐。她这是想告诉解芸自己以前很宠她，还是嫌这见面礼太寒酸？这个蠢女人，自己作死还要拉上他！
　　“是吗……”他硬着脸说，“这种琐事，本殿下不记得了。”
　　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那张氏却还不肯死心，接着道：“就是前月奴婢生辰，殿下赏奴婢的啊……”
　　还没等司辕接话，解芸倒是先开了口：
　　“我送的不过是寻常之物，自然不能与殿下的相比。”
　　司辕不得不又偷瞄了解芸一眼，见他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为何给人一种看好戏的戏谑感，顿时更加气闷。
　　这时，另一个人站了出来——竟是刚纳的侍妾孙氏。
　　“依奴婢看，张嫔姐姐是想说，殿下和太子妃送的玛瑙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殿下是为了奖赏姐姐的尽心服侍，太子妃则是寄望姐姐更加尽心服侍殿下，为太子妃分忧，两样宝贝不仅成色相似，寓意也相同，实在是一件美事！”
　　寥寥几句，竟然就这样扭转了场面。
　　不等另外几人回神，她已经走上前来，向解芸行了礼——张氏的事就这样过去了。
　　司辕松了一口气——他记得前世孙氏也比张氏要聪明不少，自然也更加讨他欢心，到后来最受宠的就是她。
　　而解芸却收起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变得若有所思。

　　几个女人终于走了，待她们出了院子，解芸也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你干什么去？”司辕脱口而出。
　　解芸回过头，面色似有些戒备：“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啊？哦……没有了。”司辕答道——解芸不会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时时刻刻要找他麻烦吧？
　　见他并无事吩咐，解芸便点点头：“那臣就先告退了，臣带来的书还堆在杂物房，没有整理。”
　　司辕急忙站起来：“那个……你就用东苑的书房吧，我反正还有文华殿可以用。”
　　解芸平静应道：“多谢殿下。”
　　说完，就转过身一刻不停地出了屋子。而司辕终究没能再跟他说上什么话。

　　无所事事的司辕决定去坤宁宫看望司辙——他答应过要经常去看他的。
　　司辙正在摇头晃脑地背书，见到哥哥来了，显得十分高兴。
　　“哥哥和新嫂嫂相处得还好吗？”他这个年纪，正是小孩儿讲大人话的年纪，司辕忍俊不禁。
　　“要是我们相处得不太好呢？”司辕逗他。
　　司辙没词儿了，想了一下回答：“那要好好相处才行啊！”
　　是啊，好好相处……
　　司辕苦笑了一下，随手拿过他正在背的书——《中庸》。是他幼时在尚书房最恨的书之一。
　　他刚想若无其事地放下那本书，却不想被司辙瞧见了。
　　“哥哥应该早就念完《中庸》了吧？里面有一句话辙儿不是很懂……”
　　“不懂的话问师傅去！”司辕回答，“哥哥念完太久，有点儿忘了。”
　　他哪有脸说自己念的时候就吊儿郎当？
　　司辙撇了撇嘴：“可是我们的师傅月余之前就告老还乡了啊……父皇朝务繁忙，至今也没给安排新的师傅来。”
　　司辕这才想起来，原本任尚书房启蒙老师俞师傅这一年告老还乡了，父皇龙体有恙，又一心忙于朝务无暇顾及，而自己也没对此事上心，小皇子们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师傅教了。
　　上一世，父皇到后来临终前指定了解芸来教他们。那是两个月以后的事了。
　　司辕突然灵光一现——不如他向父皇举荐解芸，让解芸早日上任，这样他有点事做，不至每日与自己尴尬相对，更重要的是，那样满腹才华的人，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入仕，心情大概也会好一点儿吧……
　　等被弟弟缠着替他检查了背书的成果后，司辕从坤宁宫出来，就直接往乾清宫去了。

　　父皇还在批阅奏折。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气的，病情似乎又重了几分。司辕跪在殿前，听见父皇一声接一声的咳嗽，不禁十分揪心。
　　“父皇保重龙体要紧，这些政务……是儿臣不孝，只顾着自己荒唐，未能成器为父皇分忧。”司辕真诚地忏悔道。
　　肖统帝抬眼看了一眼自家太子，叹了口气道：“只要你有心上进，现在也不算晚。”
　　司辕郑重地给父皇磕了个头，以表决心。
　　“何事前来？”父皇又打开一本奏折，口里问道。
　　司辕便直截了当地说了举荐解芸做尚书房启蒙师的想法。
　　肖统帝很意外地从奏折上抬起头：“你倒是知道为自己妻子着想了。”
　　司辕愧疚地低下头，他若是知道为解芸着想，前一世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地步……
　　父皇放下奏折，起身走到司辕面前：“此言深得朕心，来人呐。”
　　等到传秉太监进来，他便朗声道：“传旨下去，太子妃解氏饱读诗书、文采卓越，令其明日起到尚书房为十二岁以下皇室子弟授课。”
　　“都谢父皇成全。”司辕再次拜道。

　　待回到清宁宫东苑，圣旨似刚传到了。解芸正立在院中，看着有些怔忡。
　　见到司辕回来，他行了礼，走上前来。
　　“听说是殿下举荐臣去尚书房的。”解芸直白地说。
　　司辕点点头：“我只是……觉得你做这个很合适……”
　　他顿了顿，说出了心里的话：“以你的才华，本不该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平白打发时日。”
　　解芸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沉默片刻，终于道：“臣以为，这桩婚事，本就是为了把臣困在这方寸之地。”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是啊，以他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看不透呢？
　　司辕一时无法接话。倒是解芸似无所谓地接着说了下去：
　　“无论如何，要多谢殿下了。臣……定然尽心尽力。”
　　司辕一时接不上话，但见解芸行了礼又要离开，便匆匆开了口：
　　“紫锦……”
　　解芸便转过身来——因着自己唤了他的字，面上似有些松动。
　　大夏男子遵循周礼，二十岁加冠取字，解芸的字是他自己取的，好像是一种罕见而美好的草，与他的名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紫锦，”司辕走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我知道这桩婚事委屈你了……等我……有能力决定这些事时，我一定还你自由！”
　　解芸睁大了眼睛。两人无言相对，司辕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而解芸轻轻地咬住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终于回答道：“臣……等着那一天。”
　　说完，他迅速行了礼，径直走远了。

　　司辕突然很后悔自己方才的话——那本是他在坤宁宫陪四弟时便下定的决心，此时却不禁动摇了。不知为何，那句风轻云淡的“等着那一天”给他的冲击，似乎比“再无瓜葛”还要大……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于是解芸就此上任，每日一大早就出门去尚书房，天黑了才回来，回来之后还要处理东宫里的一应事务——他已经跟王氏交接完了中馈，很快地上了手——竟搞得比每日要上朝理政的司辕还见不到人。
　　而司辕也没闲着，因着决心改过自新，每日下朝之后便去工部跟进兴修水利一事，闲暇时间也都待在文华殿苦读，十分忙碌。
　　这两个起早贪黑的人，每日的交集就仅限于每晚回到寝宫后——也不过是十分尴尬地两厢无言，各自睡下。
　　解芸也曾明示暗示司辕要不要搬回自己房里去。但司辕都装作没听懂——他也不是不心疼解芸每日睡在软榻上，也曾叫解芸到榻上来睡，自己去睡软塌。可解芸十分坚定，表示不能委屈尊贵的太子殿下，看在那软塌还算舒适宽敞的份上，司辕也只能作罢。
　　他不敢搬出解芸的屋子，总觉得若是那样，自己就再也回不来了。

　　因着连日勤政，连父皇见到司辕时神情都时有松动，司辕便察言观色地向父皇借了几个影卫来用。父皇想他为政也真的需要，很爽快地拨了几个人给他。
　　于是司辕立即派了其中两个去调查汪莲生，他要确认，她和丽贵妃是不是真如传言中那般不睦；又派了两个暗中跟着长皇子，算算离他们的逼宫日子也不远了——前世父皇就是被他们气得病情加重而驾崩——这一次，司辕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说不定他的父皇还能多活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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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忍住，还是跑来更新了，等周三再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