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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港城之旅(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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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沅睁开眼睛,双手撑床上坐着发了会懵,空调扇叶还刺拉拉的在头顶发出声响,待看清周围的环境,他愣了一下。
这是在宾馆?
等等,他不是再跟封晓飞他们在喝酒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嘶,头好疼。
他揉了揉欲裂的额头,嗓子还有些发干,瞥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杯凉水,他直接拿起来往喉咙里灌,水浸润过喉管直到胃里,这才感觉舒服许多。
苏沅光着脚踩在地毯上,拉开窗帘,强烈的光线唰地一下照了进来,他拿手挡了一下。
俨然已经是大白天了。
苏沅回头看见另一张床上,被子被叠成豆腐块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床头,这家伙该不会是有洁癖吧,宾馆的床单也要叠整齐!
推开厕所的门也没见着齐郁,他挠了挠跟鸡窝一样的头发,该不会是他昨晚喝断片之后调戏了人家,还把人吓跑了吧。
瞬间脑补出这样一幅画面。
他不顾对方反抗强行告白一波,齐郁被他调戏的一脸娇羞,欲迎还拒的锤他胸口:“哎呀,讨厌,人家不理你了啦!”
苏沅被这个波浪号雷的狠狠打了个恶寒,打住、打住!
他简单的洗漱一番,从床头柜拿起手机,看见陶世荣昨晚给他回的短信。
苏沅一惊,他怎么知道齐郁的,自己有跟他说过吗?
正得苏沅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老吴打了个电话过来,按下了接听。
“喂?”
“那个苏沅啊,你起来了吗,齐郁跟你在一起不,快点叫上他一起出来了。”
“他不在这,吴老师您有什么事吗?”
“那你赶紧去联系一下,再把我的话转述给他。是这样的,港大的欣弗楼阶梯教室一这边有一节公开课录制,之前敲门你们没人答应,我就先带着其他同学过来了。记得九点之前一定要到。”
“恩,好的我知道了。”
“行,那我先挂了。”
结束通话,苏沅将手机移至眼前,发现已经八点二十了了。
低头看见衣领处有些褐色的污渍,零散的几滴顺着领口向下连成一道直线,估摸着是昨天吃饭时候不小心沾上了,他伸手一扯直接把脏衣服脱下来,白花花的上半身瞬间就被暴露在空气中,两点粉色的石榴果点缀在白皙的胸膛上,皮肤柔软光滑,他天生体毛就比较少,肌理更是细腻到看不出一丝毛孔。
苏沅看着瘦,但是身上该有的肉都肉,两边胳膊上饱满的肌肉群鼓成一个小丘,线条流畅。
他从背包里拿了一件新的白T恤套上,沾了几滴水给头上翘起的毛强行压下。
想了想还是先给齐郁发个信息。
苏沅:你现在人在哪呢。
没想到齐郁很快就回复了。
齐郁:楼下。
苏沅:老吴说有公开课要录制,地点在港大的欣弗楼阶梯教室一,九点前到。
齐郁:恩。
看见对方冰冷的只回一两个字,苏沅倒是觉得这才是正常的他。
他挑挑眉,嘴角露出一抹坏笑,继续打字到。
苏沅:你什么星座的?
齐郁:天秤座。
苏沅:不,你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齐郁:……
苏沅看着那串省略号,一下子笑倒在床上,乐不可支,谁说直男不会撩了,土味情话就问你怕不怕!
苏沅:现在几点了?
齐郁:八点半。
苏沅:不,这是我们幸福的起点。
齐郁:……
看着齐郁这标志性的点点点,苏沅没再回了,美滋滋的收起手机准备出门。
效果还算不错,不管是出于兄弟情还是礼貌,齐郁都没有驳他面子,要是换做别的直男,比如他以前,要是有男生这么跟他聊骚,早就拉黑他或者开骂了。
……为什么他突然要说以前,咳。
菩提敲猴,三下自悟。他都这样明示了,老齐同学何时才能领悟啊!
关于怎样才能让齐郁对自己从兄弟情转变成靠荷尔蒙激发的基情,苏沅愁得甚至想抠一下脑壳。
——
齐郁看见对方发来的短信,罕见的呆愣片刻。
脚边依偎着一只深灰色的流浪猫咪,本来正享受着齐郁的投喂,突然看见手指的主人顿住了,小鱼干也随之停在了半空中,它有些不满地蹭了蹭他的裤腿。
今儿一大早太阳就高高的挂在天上,却并不炙眼,天空蓝得好像贝加尔湖畔,阳光带着点软绵的味道肆无忌惮的洒下来。
听说港城连续了两个礼拜的阴雨天,今天也突然放晴了。
他唇边带着一抹弧度,弯下腰来抱起了那只在他脚边撒娇的猫咪,猫儿顺从的窝在他怀里,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两口齐郁的手指,他趁机伸手撸了把猫脑袋,它被摸得舒服了,还眯着眼睛叫唤了两声。
齐郁现在的心情很好,一如这不期而遇的艳阳天。
英俊的脸庞在阳光下轮廓分明,铂金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更加耀眼夺目,一阵风吹来,拂动着他的发丝,一双淡色却深邃的眸子,就像一块剔透的琥珀,与窝在他怀里的猫瞳如出一辙。
像是一位误入此地的异国王子,正抱着自家心爱的宠物,在两边极具华夏古风的街道边晒着太阳,他硬朗的眉眼舒展开来,眼神里透着温柔。
想到昨晚不经意间看到的内容,他又是一阵低笑,把手里最后一条小鱼干喂给怀里的猫咪之后便将它放下。
——
八点五十,港大的欣弗楼阶梯教室一。
苏沅前脚刚踏进来没一会儿,齐郁后脚就跟来了。
这个能容纳将近一百五十人的阶梯教室,基本上座无虚席。
“这边!”坐在中间靠右的封晓飞在上面冲他们招招手。
苏沅走了过去,坐在封晓飞给他们留的位置上,漫不经心的跟封晓飞聊着天,眼神却总是忍不住朝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齐郁刚踏上第一个台阶正要往这边走,突然被坐在前排的莫秋韵拦住了,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几句话过后,齐郁竟然还坐在了她旁边。
苏沅冲着两个人凑在一起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不在自己家阵营好好呆着,反而跑去别家串场子?
封晓飞说得正来劲儿,却发现苏沅的眼神四处乱飘,拿胳膊肘戳戳他:“还记得你昨晚喝多了之后叫我爸爸的事情吗?”
苏沅终于拿正眼看他了,只不过带着轻蔑:“我倒是还真不记得了,不过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想起如何叫我爸爸。”
封晓飞娇嗔的看了他一眼:“讨厌~人家开玩笑的啦。”
“……”
苏沅觉得自己受到了精神荼毒,在视觉上狠狠地被冲撞了一下,他别开眼,深吸一口气。
九点。
嘈杂的教室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港大历史系的著名教授——尹伟,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身西装革履,迈着矫健的步伐踏上讲台,亲切的跟大家问好,“同学们好,欢迎来听我的公开课。在开始之前,首先我想请问大家几个问题。”
这个教授三十多岁的样子,周身气质温润如玉,低沉的嗓音叙事般娓娓道来,让人不自觉地集中精神跟着他的声音走。
“首先,我想请问大家,在你们小的时候,心中有没有过信仰或是精神支柱,对你产生了什么影响?”
他话音刚落,就有不少人举手。
“中间这一排穿绿色衣服的女同学。”他伸手一指,微笑着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鼓励。
女生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她站起来开口道:“我小时候最崇拜的就是花木兰,她就是我的精神支柱,让我从小就知道,作为一个女性,不仅要有胆魄更要有孝心。”
“恩,不错。” 尹伟点点头,示意她坐下,又继续问道:“长大以后,你们有没有对曾经的信仰产生过动摇,甚至觉得它毫无用处呢?”
尹伟又指向了角落边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同学。
“好,那边的那位男同学,你愿意和我们分享一下吗。”
坐着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男生从座位上站起来以后大家才发现,他的身高竟然只有十岁的孩童那般。
立马收到周围投来众多好奇甚至是有些鄙夷的目光,男生没有丝毫胆怯,他看着尹伟提高了音量,目光里带着质疑,大声说道。
“我从小的信仰就是岳飞的忠与义,□□的疼痛与外界的折磨皆不能打倒我,我一直这么坚信着……”
男生的声音越来越大,夹杂着的怒火也越来越多。
“直到我上了大学,越来越发现身边不忠不义的事情比比皆是,在这个社会里,几乎每个人都是如此的自私、冷漠,还有一丝恶毒,只有我坚信着这些毫无用处的大道理、英雄主义,甚至还要被别人嘲笑,未免也太无用!”
尹伟只是冲他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好,我的问题问完了,其实你们大家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选择和答案,我们谁也没资格去指正或是批判。”
“今天我只是想来和大家一起讨论一下,信仰之于一个人、一个社会以及一个国家而言,究竟有何意义?”
尹伟按下手中的红外线遥控器械,身后的投影仪上弹出来一张PPT,只见在纯白色的背景上面,一行用楷书写着黑色大字,“历史车轱辘上的明灯——信仰”。
苏沅作为一个纯正的理科狗,对于历史政治一类的都可谓是两手空空,一边都没抓着过。
他顺着尹伟的思路走,努力回想着自己小时候有没有什么信仰,记忆像快进的走马灯一样飞速地在脑海中掠过,删删减减,过滤出来的都是空白。
他小时候好像没有什么信仰啊。
尹伟:“……其实就像刚刚那位同学说的,我们就简单举岳飞这样一个例子,大家应该都知道岳母刺字吧,背上刻着‘尽忠报国’,历史上也是确有其事,但是究竟为何刻上这样的字大家知道吗?真的就像如今普遍认为的母为子上战场的鼓气吗?”
“游彪教授以前也对此提过一个很有趣的说法,他认为通过分析颂代的兵制,当时贯彻的是‘刺字为兵’制度,所以岳飞身上的字很有可能并不是因为其母为了鼓励他当兵才刺的。”
“其实像那些被刻意英雄化了的人物,在历史中并不是全面真实的,往往过于夸大虚词,和对史实的一个再创造,也充斥着一个政权的烙印,让人建立起对至高者有利的政治信仰,从而来达到一些目的。放在现实生活中虽有很多不可取,但是其积极意义也是一个民族流传下来的文化智慧……”
“我希望同学们在否定一件事情的时候,多去思考它积极的一面,权衡二者的利与弊。”
苏沅在心里认同到,任何事物都是不变的同时又是在时刻变化着的,这句话是他高中班主任经常念叨着的,他从高中时候就一直记着,但还一直没有跟实践相关联。
好比藏着一本武功秘籍,却不知道如何使用一般。
没想到一堂公开课下来,倒给他打了个茅塞顿开。
……
不知不觉中,一个小时的公开课已经进入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