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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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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火石之间,印西丞往旁边一滚,躲开林渊的攻击,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
一击落空,骨刺在床板扎出一个小洞,林渊拔出骨刺继续攻击印西丞。
印西丞伸手握着林渊的手腕,一拉一扭,骨刺从林渊手里掉落,同时另一只手扼住林渊的脖子,猛然发力将他掼倒在地。
幻境中,林渊的力气变大许多,奋力挣扎差点把印西丞甩出去,印西丞将灵力凝聚在双手上才将林渊制服。
林渊喘着粗气,面色涨得通红,像是一尾脱水的鱼,脸上浮现出痛苦挣扎的神色,眼里闪过瞬间的清醒,“印……道友?”
印西丞一怔,手下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用力,试探地问:“林道友?”
“海神……”林渊费力地说道,“蛊……”
“海神蛊?”印西丞追问,“什么蛊?”
林渊的识海里有一个声音越来越烈,只要将体内的蛊传给另一个人,他就可以从痛苦中解脱,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难以抗拒的诱惑。
至于被传蛊的另一个人会如何……识海里的声音只回了他一声轻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诱惑的口吻说道,如今有一个机会能够让你摆脱蛊毒的控制,难道你还要继续忍受蛊毒的折磨么?
林渊闭了闭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快逃……”
识海里的声音一顿,带着一丝气急败坏,扔下一句“不识抬举!”后忿然消失。
“林道友?”印西丞感觉手里的林渊忽然安静下来,“你还好吗?”
林渊脸上浮现出茫然的神色,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还被印西丞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印西丞尝试着松开手,林渊从地上爬起来,困惑地看了一眼印西丞,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
林渊离开后不久,几个鲛人进来检查,见印西丞仍旧陷入“昏睡”中,珠贝里的海神香还有一大半,又退出房间。
每当海神香快要用完时,就会有鲛人进来换上新的珠贝,顺便为印西丞擦拭身体,中途免不了摩擦,这种时候是印西丞最为难熬的时刻。
印西丞如他们预想的那样,始终“昏昏沉沉”,直到祭祀到来的那一天。
黄昏来临之前,鲛人将印西丞从床上扶起来,将他身上那件轻薄的外袍换下来,准备另一件更为华美的的外袍,下摆和袖口用黑红两色的丝线描绘出汹涌的海涛,再用一条鳞纹腰带束紧,腰带垂下的一头用珠贝和丝线绣出蛇瞳和蛇纹,乍眼看去就像一条海蛇缠绕在腰间。
当夜幕降临,一顶贴金描银的花轿出现在房门外。
第一天露了个脸就消失的长老再次出现,在长老的监督之下,鲛人们战战兢兢地为印西丞梳理换装,不敢有多余的小动作。
上花轿之前,印西丞用神识飞快地在队伍中搜寻一番,当日将他带回庙宇的那几个鲛人也在队伍里,唯独缺少林渊的身影。
鲛人将打理好的印西丞扶进轿子里,装上轿门,然后抬起轿子,由长老在前方引路,寂静无光的黑夜中,走在前面的两个长老手里各自捧着灯盏,指引着队伍向庙宇的正殿走去。
除了走在前方的长老发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整支队伍犹如一条猩红色眼眸的黑色长蛇,在黑暗中默然无声地前行。
花轿里伸手不见五指,印西丞仔细摸索着四周,掌下传来冰凉且坚硬的触感,带着一圈圈细密的纹路,像是密集的鳞片,每一片都有巴掌大,轿厢四壁摸不到拼接的痕迹,印西丞轻轻地推了推,轿厢纹丝不动,看来从里面是无法打开轿子的。
印西丞在心里估算着时间和距离,花轿摇摇晃晃地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期间转了几个弯,和他之前用神识追踪那几个鲛人的路线相似,当快到那扇分隔正殿和后院的大门时,花轿停下来。
队伍前的长老举起手里的灯盏,门上的眼睛被灯光唤醒,一双红色的竖瞳扫过队伍,露出黑洞洞的门口。
过了一会儿,花轿忽然向上一抬,这应该是前面抬轿子的人在跨过门槛,这一次印西丞没有被大门拦下来,花轿顺利地穿过大门,转进一条逼仄的通道。
如果让印西丞来形容,队伍就像是走在长蛇的身体里,绘制着竖瞳的大门是蛇头,逼仄的通道是蜿蜒的咽喉,庙宇的正殿则是蛇的胃部,也就是队伍最后的目的地。
庙宇的正殿是一间环形的大殿,奇怪的是供桌上空荡荡的,既没有供奉着神像,也没有香炉供品之类的器物,头上的藻井同样以黑红两色描绘出汹涌的波涛,大殿中间是一口八角深井,井口约有一丈宽,井口外是一道深深的凹槽。
花轿停在正殿外,鲛人拆开轿门,把“昏迷”的印西丞扶出来,在长老的指挥下,两个鲛人一左一右扶着印西丞,走到深井边。
两个长老领着其他鲛人围着深井跪下,口中念念有词,语调古怪且拗口,随着长老的祷念,从深井里逐渐冒出咕噜的水声,水面变作一口沸腾的大锅,涌起的水浪拍打着光滑的井壁,发出隆隆的巨响,回荡在正殿上方。
哗啦一声,从井底冲出一条巨大的海蛇,裂开血盆大口,涎水滴答,落到井外的一圈凹槽里,空气中弥漫出浓郁的香味。
硕大的蛇头缓缓地转动,最后停在站着的三人身上,细长的蛇信探过来,似乎在确认三人的位置。
原来这条足足有井口粗的海蛇就是鲛人供奉的海神,难怪鲛人们提起海神的时候总是一副畏惧的模样,此时跪俯在地上的鲛人瑟瑟发抖,扶着印西丞的那两个鲛人更是腿软得几乎站不稳。
印西丞不得不微微用力站稳,免得被两个鲛人给带倒,那两个被海蛇吓破胆的鲛人浑然不觉,贴着印西丞抖个不停。
长长的一串祷词念完之后,两个鲛人战战兢兢地把印西丞平放在宽大的供桌上,僵硬着手脚退回队伍里,咔嚓几声,供桌的四角翻起的镣铐锁住印西丞的四肢。
长老带着鲛人退出正殿,关上殿门,正殿里陷入寂静的黑暗中。
海蛇咝咝吐着蛇信,从深井中爬出来,鳞片与井壁摩擦的细响被黑暗放大,让人毛骨悚然。
不知过了多久,海蛇终于将全身从深井里抽出来,最粗的身躯足有井口宽,最细的尾部也有碗口大小,蜿蜒的蛇身绕着井口在地上盘旋,最后昂起蛇头凑近供桌,涎水一路滴落到印西丞的身上,沾满了海神香的香味。
海神打量猎物的时候,印西丞悄悄运起灵力绷断镣铐,坚固的镣铐外表看似完好无损,其实已经从中裂开,稍微用力就能挣脱。
印西丞微微皱眉,鲛人只给他披了一件宽大的外袍而已,外袍底下不着寸缕,腰带松松地系了个结,现在一条滑腻细长的东西正从衣襟里探进来。
灵活的蛇信三两下就将腰带解开,挑开衣襟,并一路向下,这时候印西丞还不知道祭品是怎么回事,那他就是蠢了。
忍着恶心,印西丞翻身从供桌上滚下来,同时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一把锋利的小剑,干脆利落地将蛇信削成两截,黑血从断口喷出来,撒得供桌上到处都是,冒起滋滋的烟雾,并散发着浓浓的恶臭,和海神香的香味混在一起,引人作呕。
尖锐的啸声差点刺破印西丞的耳膜,只见蛇头猛然缩回去,一边狂甩蛇头,黑血混着涎水溅得到处都是,一边抽打着粗壮的尾巴,在正殿的柱子上留下深深的抽痕。
正殿不住地晃动,外面传来鲛人凌乱的脚步声和惊慌失色的叫声,“海神发怒了!海神发怒了!”
以往也不是没有过海神发怒的时候,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地面连同上面的庙宇都在颤动,随时都要倒塌一样。
印西丞一边躲避四溅的黑血,一边引着海蛇在正殿里快速移动,时不时转身在海蛇身上留下一道新的伤痕,旧伤叠新伤的疼痛使得海蛇越发狂怒,追着印西丞不放。
在印西丞有意的引导下,海蛇长长的身体扭成一团,速度不得不慢下来,最后海蛇被自己卡住,动弹不得。
印西丞没有理会困住的海蛇,走向正中央的深井,在他被海蛇追逐的时候,井里的水位也在不断升高,如今井水正不断地从井里漫出来。
从海蛇的出现推断,这口深井应该连通着大海,也许就是他当初出现的那片海域。
印西丞站在井边低头看向井底,黑暗中用肉眼自然看不出什么来,神识探入才发现深井比他猜想中的还要深得多,而他出现的那片海域却没有这么深。
这口深井究竟通向哪里?
经过前两次幻境,印西丞已经得知幻境只能影响他的神识,而无法对他本身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这并不意味着印西丞就可以无所顾忌了,如果他的神识被长期困在幻境中,甚至在幻境中涅灭,本体也会跟着死亡,所以印西丞必须尽快脱离这个幻境。
然而将他带到这个幻境里的林渊,此时又在哪里?
本应无人的正殿里,一双手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印西丞的背后,用力向前一推。
印西丞闪身躲过背后的攻击,但在他转身想要抓住对方的时候,从井水里窜出另一双手,抓着他的小腿将他拖进井里。
双手从背后死死的箍住印西丞,冷腻的肌肤像是在水里浸泡已久的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