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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   爵士又梦见了自己在住宅中游荡。
      有许许多多的人,嘈杂的话语声,悠扬的音乐。光影游移间不断地变幻着,好像许多画面重叠在一处。他的感官很模糊,但觉得一切都显得崭新明亮,充满了人气。
      他看见了无数扇门,有的门里射出白色的光辉,有的晃动着影子,有的黑洞洞,更多的门扉紧闭着,看不到里面有什么。门的样式各种各样,有简陋的,华丽的,小的,高大的。它们沿着长廊排开,通往无尽处的幽暗。
      这时,梦境中的他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带着主人般熟练的步伐和动作去做些什么。他踌躇地徘徊在门扉与楼梯之间。
      然后他看到了一扇窗户。但在这个诡异的地方,他不太敢肯定。也许那只是一扇玻璃镶嵌的门扉。
      窗外是明亮的天空,看得到远方的村庄、田野、山谷。奇特的是,空气中飞舞着某种闪耀的东西,它们以某种美妙的姿态舞蹈着,如同渺远的歌声。

      当爵士醒来后,甚至吃过了早饭,开始例行的散步时。那个梦仍然十分清晰地映在他的脑海中,而不像一般的梦,醒来既迅速褪色至遗忘。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许是因为昨天他做的事。

      那幅油画后面确实是一面镜子。而镜子和画框之间,还夹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只有几页纸,封面的名字很陌生,叫做《弗罗斯特文献》。内容很简短,他很快就翻完了。那是一个游戏,讲述了一种降灵术的使用方法,还有注意事项,以及面对的未知和恐惧。
      于是他明白了第一个房间是做什么用的。那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就是用来玩这个游戏的。无需去荒山野岭,无需去危险之地。只要在自己家里就可以。
      但,如果所述内容为真实的话。这实际上极危险,因为你在把恐惧邀请到自己身边。
      这也许可以只当作一个游戏一笑了之。但想到本地人言之凿凿地声称冥界边缘就在这里。爵士觉得自己很难笑出来。也许正因为他们在这里,所以才十分真情实感地玩这个游戏,并将它当真。
      在这个时代,科学飞速发展。新的元素不断被发现,新的理论不断被提出,新的技术不断发展。人们可以千里之外发送信息,从原子到宇宙,没有什么是真正不可理喻的。而其中没有神的立足之地。人们失去信仰,又疯狂挽留。所以这个时代的故事里充满了如此多光怪陆离,吸血鬼,狼人,鬼魂,种种神秘惊悚。而女王派去调查的人员则得出结论说,这些怪物,在越愚昧的地区,则出没得越多。也就是说,它们不过是想要相信者的相信。当然,确实出现了许多不可思议,但它们往往被证实是新升级的科技带来的新的骗术。光和烟的魔术。
      爵士想起早上收到的那一叠伦敦送来的报纸,上面的消息说,那个拍摄小花仙照片的人又承认,那是造假的底片,其实照片上大头针的痕迹都很明显,却没人发现。

      当牧师说出那些话时,他其实并不相信。他只是想听听当地的说法。
      无疑那些所谓的鬼影只是一种磁场的影响,一种大自然偶然的记录。他听说过很多类似的故事了。只有这里的人们十分真诚地相信着,就好像仍然活在中世纪。相信日食乃是天灾,要为之驱魔。
      所以他们只要点燃火焰,只要在那里站着。这一切如此安全无害,因为本就不曾存在伤害的可怖。而并非他们阻挡了冥界的侵蚀。至于山谷中废弃的村庄,那就更可理解了。也许正是因为发生了什么,才造成了现在的现象。比如强烈的闪电和雷鸣。
      爵士这么想了一会儿,感觉思路通畅多了,胸口也不再那么闷。

      此时他已经穿过山谷,来到了那片满目耀眼花光的原野之中。
      这是一个多么美丽而又愚昧的世界。
      信仰是盲目而又狂热的,冰冷的理性属于科学。爵士十分真诚地希望那些村民们的虔诚能够仅仅止于做一些无害的仪式和举动,只是一些别样的节日和习俗。
      这样,爵士才能安心地在这个宁静的地方多待得久些。他已经觉得自己的身体比以前好很多了。而他也渐渐真的喜欢上了这里。如果可以的话,他是希望以后能够常来。它美得太像艺术家的梦,仿佛远离庸俗尘间。
      比起上次,他走得更远了些。于是他看到这片花野之中似乎有一些残损的建筑,白得发亮,好像巨大动物的骨骼。他好奇地走了过去。
      他先是看到了一个石门。

      那个门似乎并没有其他附属。它只是孤单地立在那里,令爵士联想起凯旋门。但它要小巧得多,简单得多,只是罗马石柱上搭着门楣。这种古典式的建筑令爵士稍感惊讶。不远处散落着些破碎的石板,残余的墙壁和屋顶。其实并没有什么精美的雕刻或者至少能证明它用途的迹象,但爵士就是愿意把它想象成一座神殿的废墟,而不是教堂、修道院或者城堡。
      它看起来被废弃很久了,石块的缝隙间细草丛生,野花盛开,已经与周围浑然一体。它似乎就是这个时期画家们钟爱的那种主题画。废墟的荒凄之美,一种纪念历史曾有的辉煌与伟大的残骸。此时爵士意识到,这片土地和它的历史也许要比自己以为的还要久远,久远得多。
      爵士在周围转了一圈,没有再看见其他特殊的,加上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他便回去了。
      而在往回走的路上,他又看到了那个精灵般鬼魅的少女。
      他跟她打招呼,绅士地向她问好。她也礼貌而敷衍地回答着,依旧显得匆忙而冷淡。爵士见到她的两次都是在这花野,就像她本应该是属于这里。她的样子带着一种娇柔易碎感,像落在牛奶上的花瓣,就是时代流行对贵妇淑女们期望的那种。但是她那张美貌的脸庞上却毫无表情,仿佛毫不在意或者察觉这一点。而当因为风太大,她把拂到脸上的长发撩开时,爵士不得不注意到她右手的指节上带满了黑铁指环。这种怪异而不知用途的装饰好像是为了防御什么,或者攻击什么。
      爵士的第一印象,是那是一只刺客的手。

      也许正因为如此,那一瞬间,涌到他口舌间的话语都瞬间消退了。他看着她离开。她径直向那堆废墟走去。她穿过了那扇门,然后身影再也没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爵士觉得也许是视线被什么挡住了,他赶了过去。但少女是确确实实消失了。她从门的一边走过去,被石门挡住,然后失踪了。
      他小跑着又回到了那扇门边,这是一个不近的距离。他开始喘气,脸色苍白,感到胸口痛。
      门静默地矗立着,就仿佛千百年来一贯如此。石头的触感粗糙而冰凉。他来回走动着,穿过那扇门,但是什么都没发现。
      他想起来,那个少女称村庄为那边,称自己是这边的居民。可这里只是荒野。他想起来弗罗斯特文献里所说的幻想中出现的通往各处的门扉。也许这是一座,矗立在现实中的。他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想,也许这里有什么机关。自然,他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通,但也许因为他不够聪明。他什么都没发现。他不得不安慰自己说,基督山伯爵里埋藏宝藏的地方也是伯爵的专属,而其他不知道秘密的人都徒劳无功。

      但他回家时,毕竟是拿起了那份小册子,开始仔细研读,并且试图实践。第一个无疑是最简单的,但是至少需要一个向导和旅者,而他孤身一人。于是他开始做第二个游戏。他并不相信这些。至少他是如此说服自己的。他对自己说,他只想证明这些并非真实。不过是一种诱导,一种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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