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同僚都是白莲花[重生]》探汤

18、18

　　谢殷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褚衍好笑地看着他，虽然脸色因为受伤还十分苍白，但是却有了些生动的血色。

　　从前谢殷很害怕这位王爷笑，一笑谢殷就寒毛倒竖，后脊骨发凉。

　　但是最近却没这种感觉了。

　　谢殷用包扎成粽子蹭蹭自己的脸，纱布擦在脸上糙糙的触感让谢殷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其实……这位昭王看上去还是挺好相处的？谢殷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不过刚有这个念头谢殷就想起褚衍在渔水村的祠堂中阴森森地跟他讲荆轲刺秦王的故事。

　　谢殷无意识一颤，暗中瞪了一眼褚衍。

　　褚衍却立即看过来，差点将谢殷这一瞪抓个正着。

　　谢殷心虚地垂着眼睛，忽然觉得脸上有点痒。

　　谢殷还没来得及抬眼，脸就被一只手碰了一下，吓得他往后一缩。

　　褚衍眉头微拧，一只手按住谢殷的肩膀一只手抓住他的爪子，“别动。”

　　虽然声音并不大，但是王爷的身份让褚衍说话时自带一股威严的气息，谢殷下意识就乖乖遵从了命令，眼珠灵动地转着，盯着褚衍伸向他左脸的手。

　　不过就算谢殷都把眼珠子瞪出去了也看不着什么，他只能看见褚衍的衣襟。

　　衣襟处有淡淡的血腥气，不知道是不是伤口又渗出血了。

　　谢殷鬼使神差地悄悄抬眼。

　　褚衍的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失血的虚弱让他看起来如同纸一般。

　　但是谢殷脑海里却突然冒出四个字：王孙贵胄。

　　脸上奇怪的触感再次拉回谢殷跑马般的思绪，谢殷下意识想要偏头，却被褚衍的另一只手按了回去。

　　那手起初是在他的脸颊上按着，不知怎么又移到了下巴。

　　被掐住下巴的感觉终于让谢殷提起反抗的勇气来，况且他一直觉得左脸越来越痒，褚衍在干嘛？

　　谢殷终于忍不住举着包成粽子的手去蹭，谁知刚蹭上去就感觉不对劲，好像蜕皮了？？

　　褚衍松开手，谢殷的视线余光就眼睁睁看着一片薄如蝉翼的“皮肤从左脸垮了下来，纱布上也被蹭出一层非常细的粉末。

　　谢殷已经把小六子给他“化妆”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了，他顿时惊得一动不敢动，害怕一动弹那“皮”就完全掉下去了。

　　但是这皮已经垮了，再勉强挂着也无济于事。

　　脸上的面具也戴了好几日了，是到了撑不住的时候。

　　但是现在……谢殷刚用爪子掀开车帘想叫小六子，就想起小六子的肩膀受伤了，估计手也不好使了。

　　谢殷垂头丧气地缩回来，面具彻底掉了下去，带着些粉末，落在谢殷的衣摆上。

　　谢殷想用粽子手去拿它，褚衍却先他一步，轻轻将那面具挑起，放在了案上的一个空匣子里。

　　谢殷沮丧起来，没有了面具他要怎么办呢？这条红疤太显眼了遮也没法遮，更不可能再化个名字重新伪装身份了。

　　谢殷丧气地靠着车壁坐着，两只手包成大粽子啥也干不了。

　　褚衍的视线落在那两只大粽子上。

　　今天新换的纱布，看上去干干净净，没有往外渗血的迹象。

　　想到昨天的情形，褚衍的眼眸闪了闪。

　　“手还痛吗？”

　　谢殷一惊，刚刚的沮丧被打断了。褚衍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他两只爪子，虽然力气并不大，谢殷也不敢硬抽回来。

　　他拨浪鼓似的摇摇头：“已经不痛了！”

　　褚衍的眼睫微微垂落，视线凝聚在谢殷的两只手上。纱布裹住了整个手掌，手腕是白皙干净的。

　　褚衍突然想起了他在渔水村祠堂为了吓唬谢殷开的玩笑，心中闪过一丝悔意。

　　从谢殷的方向看不清褚衍的眼神，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视线盯得有些灼热，浑身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直到褚衍终于松开手，谢少卿把自己的爪子抽回来稳稳地搁在膝盖上才觉得安心了一点。

　　褚衍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又冷了一点。他此时也如谢殷一般靠坐在车壁上，姿态松弛。

　　如果不是受伤，昭王殿下想必永远不会在外人面前有这么不拘礼节的时候。

　　谢殷见他闭上眼睛，也准备跟着一起合眼小憩。

　　“谢大人的救命之恩，孤不会忘记的。”

　　车厢中突然响起褚衍的声音，谢殷刚刚准备合上的眼皮一下子惊得睁圆了。

　　褚衍还是闭着眼睛看上去有些疲倦地靠坐着。

　　谢殷少年心气，一听“救命之恩”这词，就很想大气地拍拍胸膛来一句“别客气，咱俩谁跟谁”，但他明智地在出口之前咽了下去。

　　谢殷干咳两声，耳朵有些发热，想着赶紧转移话题。

　　“昨……昨晚……难道杜灵也是？”

　　想到杜灵，谢殷心里闷闷的。可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诡异。杜灵和那些假村民……还有那群杀手……

　　“杜灵杜易应当都是岭南杀手那一派的人。我们在淮阴便被盯上了，有人报信，所以昨天那些杀手才能截住我们。”

　　谢殷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眨巴几下，突然心虚地闪躲起来。

　　一想起杜灵还是自己去找的“向导”，谢殷便觉得一阵心虚不敢说话，看着虚弱的褚衍，更是愧疚。

　　褚衍闭着眼睛，一时之间车厢里没人说话，显得十分寂静。

　　褚衍并不知道谢殷的愧疚，他思索着这次一路的经历，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大意。明明知道突然冒出来的兄妹俩或许没那么简单，却还是中了招。

　　赵省生不敢轻易让亲王在他辖属的区域出事，褚衍也是仗着他这一点。却没有想到凭空又冒出另一股势力，彻底将整个局面搅乱。

　　赵省生大概要被逼得狗急跳墙，好在他慢了一步，马上就要进入池州边界了。

　　·

　　巡抚府邸。

　　听完下属的禀报，堂上一个面容冷肃的中年男子狠狠一掌拍上八仙桌，吓得下属马上跪在地上。

　　江南巡抚赵省生向来是游刃有余的模样，此刻竟然难得有了些怒容。

　　下属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快速禀报：“杜山带的那群人中有两人抢先刺杀昭王，死了一个，剩下的那个也服毒了。我们的人一路追上昭王等人的踪迹，他们竟然又在途中遭到刺杀，可……可我们根本没有派人！”

　　下属呈上手中之物给赵省生看：“大人，这些那些刺客随身携带的饰品，不像我江南之物，倒像是岭南那边的……”

　　赵省生闭了闭眼睛。

　　忽然外面吵闹起来，几个大腹便便的官员满脸慌张，冬日里也跑出一额头汗，隔着老远便如同小鸟归巢一样喊：“巡抚大人，大事不好了！巡抚大人！”

　　赵省生更觉烦躁。

　　“住口！”赵省生突然睁开眼睛，狠戾的目光吓得那些官员一下子住了脚。有的才刚跨进门槛，不尴不尬地一动也不敢动。

　　赵省生的目光在他的党羽间扫了一圈。

　　“一群吓破胆的东西，这时候便自乱阵脚，何不自己回家找根绳缢死。”

　　那群官员们脸色煞白，但见到赵巡抚的样子，反而找到一点主心骨。

　　为首的恭恭敬敬躬着腰，请示：“巡抚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赵省生不说话，他们也只有等着。

　　直到有人忍不住去擦额头上滴落的汗时，赵省生忽然站了起来，看来已经有了决断。

　　官员们连忙簇拥到他身边。

　　“既然昭王出了江南地界我们便没了活路，那也只有把他留在江南了。”

　　其实这决断早已经在每颗脑袋里都转了一圈，但是没人敢说，不到万不得已也没人敢走这条路。

　　可是到眼下这个情形，大概真的只有这一条路了。

　　官员们浑身一颤，互相对视一眼，眼中的恐惧逐渐化为狠意。

　　·

　　马车夜以继日赶路。

　　为了避免被赵省生的人堵住，谢殷等人走的不是官道，而是一些林中野道。然而这些泥泞一落雪结冰，马蹄在上面就十分容易滑倒。

　　卫千让人用布包住马蹄，但速度还是不可避免慢了下来，好在他们已经逐渐接近池州边界，顾凛已经派了两个伤势不重的近卫骑马先去池州找守备接应。

　　谢殷坐在车里，能听到的就是车轮在雪地上滚动的声音。

　　忽然垂帘一动，谢殷连忙看去，一直闭目养神的褚衍也倏地睁开眼。

　　顾凛在帘外禀报道：“殿下，越过眼下这个小丘就进池州地界了。”

　　谢殷眼前一亮，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还有多久？”褚衍淡淡问道。

　　顾凛道：“最多两刻钟，便能下了这个小丘。”

　　褚衍：“嗯。”

　　顾凛禀报完便离开了，看见帘外的黑影消失，谢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高兴和轻松。

　　进池州就安全了，王城有兵，到时候团团围住保护他们，刺客总不能冲进军营刺杀吧！

　　这样想着，谢殷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案上的平海灯，两刻钟，大概就是这小半截灯芯燃尽的时间。

　　马蹄声和车轮滚滚声在雪地中十分吵闹，好在天寒地冻，加上他们走的是林中小路，好些地方还需要卫千的人在前面砍伐开路，所以并不怕人听见。

　　谢殷也撑了很久没有睡觉了，一是因为担惊受怕睡不着，二是……他的手实在还有点疼，虽然谢殷不说。

　　不过比起其他人，他受的伤已经算轻的了。

　　褚衍一直靠在车壁上，顾凛离开后又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一张脸白如纸色，想必是伤口被马车颠簸得厉害。如今没有好的办法，只能硬忍到池州。

　　谢殷也学着褚衍，闭上眼睛，想小憩一会儿，反正他很警醒——反正伤口疼着他也睡不深。

　　但就在谢殷突然有了点朦胧睡意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凄厉长嘶，马车猛地一顿，谢殷整个人往车后壁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