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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   胡悦和另外两个人分开之后,背着吉他匆匆的赶到饭店。

      他在KTV时接到的是母亲打来的电话,让他去参加家庭饭局。

      胡悦是最讨厌这类聚会的,大人们觥筹交错的应酬,寒暄之后谈生意,找投资,求人办事,被求着办事,一拍即合的,变着法打太极的,这些场面,胡悦从小看了太多,十分厌烦。

      这样的场合常常要以孩子为话题切入对话,他又不是天才,也不是精英,虽然在最好的学校读书,但是却是最后几名的吊车尾,实在没有什么可称道的,所以他父亲每次和人说起他,总是贬损的多,胡悦就更加不爱来。

      可是如果不叫他也罢了,倘若叫他他不来,回去肯定叫他父亲一顿好打。

      胡悦的父亲年轻的时候混过社会,后来金盆洗手开始做夜场娱乐生意,这类生意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涉及到的人际关系之复杂,外人不可想象,他父亲把生意做这么大,显然是个狠角色,只是一直忙于事业,也学不会如何好好管教儿子,只奉行不行就打的老一套,脾气十分暴躁。

      胡悦不愿意去揪老虎的胡须,也怕他父亲把他打一顿不算,再把他零花钱也扣了,所以接到电话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来了。

      背着吉他走进饭店的包间,看见今天的客人,乖乖打招呼:

      “乔叔叔,乔阿姨好。”

      乔家是做连锁酒店的,是胡悦父亲的老朋友了,从胡悦小的时候就一直有往来,这两年乔家的事业越做越大,胡悦的父亲有意和酒店行业联合起来搞一些合作,所以趁着两家都有时间,安排了这个饭局。

      胡悦刚把吉他放下,就听见他爸胡刚的声音:

      “老乔,我家胡悦虽说也在一中念书,但是比起你家莎莎来那真是太让我操心了,这都高二了,你看看,还天天弹琴唱歌的呢。”

      乔成杰摆手:“别这么说孩子,要是真想学音乐,家里也应该支持,又不是没有这个条件。”

      胡刚叹气:“只要他认真学,他学什么我都没有不支持的,去年他让我给他们学校捐一套什么录音制作设备,我二话没说就拿钱了,可是我这个儿子,什么都是三天热度,根本不是真想学。”

      说着,转身朝向胡悦:“臭小子你说是不是?你是认真就要学音乐吗?还是为了出风头?”

      胡刚说话虽粗,但却直,这句话说的胡悦当时脸上发烧,没有回答,只坐在那喝饮料。

      乔家夫妇今天也带了自己女儿过来,乔莎莎坐在胡悦对面,看他一脸窘迫,无声地冷笑了一下。

      乔莎莎嘴角微微一挑,这个冷笑一闪即逝,在座大人们谁都没有注意,偏就落在胡悦眼睛里了。

      胡悦觉得这个冷笑虽然没有声音,可却比他爸骂他千千万万句还要扎心呢,他趁着乔莎莎目光再次扫过来的时候,回瞪了她一眼,被乔莎莎面无表情的无视了。

      胡悦的愤怒无处发泄,一整顿饭吃的味同嚼蜡,越想越气。

      乔莎莎这个人,从小就眼高于顶,拿鼻孔看人,胡悦从小到大不知遭了她多少白眼,在学校里,乔莎莎见到他从来不说话,只当不认识,一副羞于与他这样的纨绔子弟为伍的样子。

      胡悦在心里数着乔莎莎的累累罪状,觉得她对自己的侮辱简直罄竹难书,越发不服不忿,可乐喝了一杯又一杯,也压不住心里这火。

      恰巧乔莎莎起身说去洗手间,离席不久,胡悦也以上厕所为由离开了包间。

      乔莎莎洗了手,从厕所出来,没想到门外有人,险些一头撞进那人怀里,吓了一跳,正要道歉,抬头看间这堵墙的模样,当即柳眉倒竖,呵斥一声:

      “胡悦你神经病啊?”

      胡悦就是出来出气的,丝毫不让着她:

      “你才神经病呢,你刚才看着我冷笑什么?我招你惹你了?”

      乔莎莎抱臂站着:“我笑我的,又关你什么事?你少对号入座。”

      胡悦冷笑一声:“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学习好你了不起,你学习这么好又怎么样,不就心心念念以后想当个挖坟的吗?好像你那梦想多伟大似的。”

      乔莎莎迅速抬眼看着胡悦,十分郑重的纠正他:

      “首先,那不叫挖坟,那叫考古,你讨厌我可以,但不要侮辱考古工作者。其次,我的梦想没有多伟大,但总比你从小无所事事,浑浑噩噩的强!”

      乔莎莎站在胡悦面前,要矮上不少,可是身高虽不占优势,气势上却一点也不输,尤其伶牙俐齿,反驳起人来逻辑清晰,头头是道。

      胡悦也不算个嘴笨的,偏偏从小和乔莎莎吵架从来没赢过,总是吃亏,此刻不由得怒极反笑:

      “是,我无所事事,我浑浑噩噩,所以你就处处无视我?你以为所有人都捧着你当你是小公主,我也得受你的气?谁在乎你怎么看我,把你自己当个仙女呢。”

      乔莎莎冷冷的瞧着他,说道:

      “你都不在乎我的看法了,那你现在站在这里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没让你受我的气,只想让你离我远点。”

      “我……你……”

      胡悦一时语塞,只是这一停顿就已经彻底败下阵来,乔莎莎不再和他纠缠,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只听胡悦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乔莎莎!你这冷面冷心的臭丫头片子,这个脾气谁敢要你,以后怕都嫁不出去!”

      乔莎莎懒得回头理他,只嘴里轻轻哼一声:

      “幼稚。”

      ***

      程怀逸将安明月送上公交车之后,他又回了一趟学校,最后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10点。

      他轻手轻脚的关门,以为家里的人应该已经睡了,可是才刚换上拖鞋,客厅的灯突然亮起来,程天铭正坐在沙发上,似乎专门在等他。

      程怀逸将书包摘下,拎在手里,轻声道:

      “爸,还没睡啊?”

      程天铭神情严肃,轻轻哼了一声: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和同学在一起了,挺晚了,您也快点睡吧。”

      程怀逸说完,转身要上楼,就听程天铭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这几天回青州,你是和她在一块。”

      程怀逸停住脚步,背影僵了僵,他似乎在忍耐什么,最后忍无可忍,终于转过身来:

      “我和她在一块怎么了?我不能和她在一块吗?那是我妈!”

      程天铭似乎没想到一向听话的程怀逸会突然顶嘴,先是愣了一愣,接着气的胸口起伏,语气越发严厉起来:

      “她作为你的母亲,尽过几天母亲的义务?整天演出演出,不教孩子好,专支持你走些歪门邪道!”

      程怀逸看着程天铭,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还觉得理所当然:

      “不是妈不想看我,明明是您不让她看我!小的时候我不懂,可现在我长大了,我和自己的母亲见面有错吗?值得您这样审问我吗?而且,搞音乐也不是什么邪门歪道,爸,你身处这样的职位,这么贬低文艺工作者合适吗?”

      程天铭狠拍一下桌子:“你少给我扣帽子!我不管别人,你是我儿子我只管你!你的成绩我了解,明明可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以后去工科学校学航天,搞学术,明明可以超越我现在的成就,可是你非要学你妈妈,去搞些靡靡之音,你就是想气死我!”

      程怀逸看着激动的父亲,抿紧了嘴唇,眼神里有一种倔强,有些话就在嘴边徘徊,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只是转身上楼,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人,不是身处高位,就会在所有事情上都能表现出同等的胸怀和理解。

      程天铭的社会地位不低,可却偏偏是个非常古板的人,这种古板对外人还不怎么明显,可是家里人,作为儿子的程怀逸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父亲的思想加注在自己身上的枷锁。

      他们父子之间如同隔着一条激流奔涌的河,谁也跨不过去,每次尝试沟通,都会不分青红皂白先被卷进湍流之中,最后两败俱伤。

      程怀逸洗了澡,坐在床边擦头发,程天铭大约今天是喝了点酒,所以说话比平时更咄咄逼人,程怀逸知道自己的父亲每次提起母亲来,情绪总是非常激动,所以他平时都不和程天铭顶嘴,只是今天,不知为什么,心里格外敏感,觉得格外委屈,非要辩驳几句才能喘口气似的。

      他头发多,擦了半天也不干,浓密的漆黑的短发给他揉的横七竖八,像蓬湿润的野草,一簇一簇倔强的支棱着。

      程怀逸将毛巾往凳子椅背上一扔,关了卧室灯。

      手机屏幕在此时亮起来。

      程怀逸接起电话,还没出声,就听见胡悦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兄弟我今天被那个臭丫头片子手撕了,撕的稀碎稀碎的,人生一大耻辱。”

      “乔莎莎?你怎么又去惹人家?”程怀逸拉上窗帘,坐在床上。

      “要不说冤家路窄呢,吃个饭也能碰见,那死丫头上来就瞪我,你没看那个欠揍的样子,在学校还校花,我看就是个狗尾巴草!”

      程怀逸被胡悦的激烈控诉转移了注意力,刚才和程天铭吵架积累的郁气不知不觉散了,他笑起来:

      “你这话越说越不客观了,乔莎莎长什么样大家都能看见,哪是狗尾巴草了,再说你小时候头一回见到人家,人家跟你展望未来说长大想当考古学家,你当时怎么嘲笑人家来着?说人家像女鬼,爱挖坟,早晚变成木乃伊,也难怪人家不待见你。”

      男孩子长到七八岁,多数是比较淘气话多不招人喜欢的,那时候就连家教严格的程怀逸也是跟着一帮孩子爬高上树皮的很,不要说胡悦。

      那时家里大人忙着做生意,常年昼夜颠倒,对他疏于管教,胡悦与人说话专爱唱反调,简直人憎狗嫌,但是又偏生长了副好皮相,很具有迷惑性,所以你如果不与他多接触,一时还发现不了顽童恶劣之处。

      小时候的乔莎莎还不懂得分辨人,于是一本正经和他聊理想,结果被胡悦当场嘲笑,说她以后会变木乃伊,说完他还吐舌头瞪眼睛的做鬼脸,结果被暴躁老爹当场一顿暴揍,
      两个人的梁子就是这么结下的。

      乔莎莎吃一堑长一智,从此将胡悦列入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黑名单,且看他十分不顺眼,每次见到胡悦必先嗤之以鼻。

      程怀逸替乔莎莎说话,引起了胡悦的强烈不满,他在电话那头咆哮:

      “程怀逸,你到底帮谁的?虽说乔莎莎头一回见你就很喜欢你,但就算你们俩有理想有目标的臭味相投,那也不能穿一条裤子一起欺负你哥们儿我,重色轻友遭雷劈啊!”

      “你少在那胡编乱造,什么重色轻友,乔莎莎知道你编排她,看下次见面更给你下不来台,反正你俩过招,我是没见你赢过。”

      胡悦似乎很泄气,声音都蔫了下去:

      “别说了别说了,都是耻辱,我要睡觉了,睡着了省的闹心。”

      胡悦吵吵嚷嚷的挂了电话,没有他呱噪,房间里突然静了下来,程怀逸拽开被子躺下,一时没有睡意,他躺了一会,复又坐起来,刷的一声拉开了窗帘,窗外一轮银月高挂,月光如水银泻地,顷刻洒遍全身。

      夜色静谧,皎皎月明,此刻实在是个赏月的好夜晚。

      程怀逸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就想起安明月来。

      想起她走在自己前面,头发一甩一甩,想起她双臂张开在虚空里画一个大圆,说:

      “这首歌以后会有一个特别好听的名字,会给很多人带去快乐和安慰。”

      想起她站在公交车的玻璃窗前笑容满面笃定的说:

      “我相信他。”

      程怀逸觉得今晚的月色,格外的美丽……

      此时此刻的安明月正在做题,她一手写字一手托着腮,嘴里轻轻哼唱歌曲,那是首完整的,有曲有词有段落的歌,安明月熟悉的哼唱它都不需要过大脑。

      城市另一边的程怀逸瞧着月亮发了一会呆,忽有所感,一把捞过书包,拿出笔记本,翻到画有凌乱的简谱的一页,在空着的第一行,写上书名号,在里面填了三个字——

      《窗边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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