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初晓》姑苏四十九

39、苏醒

　　在女孩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隐约听到了警笛的声音。由远及近，宛如一道招魂幡，将叶初晓的三魂七魄牢牢的定在了她的身体里。

　　叶初晓是被“Triple kill”的游戏提示音吵醒的。

　　她再次睁开眼睛，白色的天花板率先撞入她的视线。

　　这是到了天堂吗？女孩心想。

　　不对，天堂不应该有消毒水味，也不应该有游戏提示音，要是她真的到了天堂应该会有美丽的天使来迎接。

　　消毒水的味道钻入女孩的鼻腔，让女孩清醒了几分。叶初晓转动头部打量着病房中的一切，病房里的布置和她离开前一模一样，就连放在窗台上的野花都是新鲜的，像是刚刚摘下没多久。

　　仿佛之前经历的故事都只是她的一个梦，或者只是一场没有终止的游戏，现在的她又回到了存档点。

　　叶初晓习惯性地瞥向岳悦常坐的地方，果不其然，身着白色制服的小护士正翘着二郎腿盯着手机屏幕。她沉迷于王者峡谷里的打打杀杀，全然没有注意到叶初晓醒来了。

　　日子还是这样，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不想给网瘾少女岳悦添麻烦，叶初晓试着自己支起身子，然而还不待她用力，胸口便传来了一阵疼痛。她掀开被子，纱布一圈圈缠在她的胸口上，几乎将她困成了一个木乃伊。

　　看来之前遭到曲忘虞的袭击不是梦啊，不知道夏末现在怎么样了……

　　想什么来什么，夏末枕在她的床边，睡的正香甜。她的眼梢微微泛红，不知是因为长时间熬夜还是刚刚哭过。看的叶初晓一阵心疼。

　　叶初晓想伸手推推她，让夏末到床上来睡。但手伸出一半便凝固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既然受伤的事情不是梦，那囚禁夏末的事情也不是梦吧，可惜自己之前只抱了抱亲了亲，什么更深的一步的动作都没对夏末做就放她走了。

　　女孩拍了自己额头一巴掌，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更无颜面对自己认为龌龊的想法。

　　没人告诉过叶初晓该怎么对待自己的欲望，怎么梳理自己的情感。女孩对自己心中升起的欲望感到陌生不安，她把自己泛红的脸埋在被子下，暂时逃避了这个问题。

　　但是另一个问题又来了，她现在该怎么面对夏末呢？她记得上次两人分手的的时候夏末说要好好想想，然后再和她谈。当时她答应了，但是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听。

　　一想到夏末会拒绝她，叶初晓就感到心里一阵难过。她不敢想夏末会说出另一个答案。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还会喜欢自己吗？

　　女孩在病床上折腾了一番，被子床单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了岳悦的耳里。岳悦抬头，正好看到叶初晓把脸蒙在被子里。

　　她扔下手机全然不理会刚刚进行到一半的战局，一个箭步冲到了叶初晓的床边，作势便要去拉叶初晓的被子。

　　叶初晓刚盖严实，心情还没有完全冷静下来，见有人来夺，下意识的紧紧抓住被子。

　　岳悦见叶初晓不肯松手，便知道对方已经清醒了，叶初晓身上有伤她不敢用力拉扯，便卸了力好言劝到：“初晓，别把自己盖的那么严实。相信我，你需要新鲜的空气……”

　　岳悦话还没说完，被子底下便伸出一只手将她的嘴堵了个严实。

　　“嘘……”叶初晓指指夏末，示意岳悦小声一点。

　　岳悦会意，眨眨眼睛示意自己明白了。

　　“你能想个办法让我离开病房吗？”叶初晓压低声音问道。

　　女孩身受重伤，擅自活动的话说不定会撕开伤口，谁敢让她离开病房。岳悦心想她难道是在开玩笑？然而叶初晓脸色惊慌，像是躲着催债债主的穷人，全然不像是开玩笑。

　　“为什么要离开？”岳悦不解地问道，“医院里很安全，你的伤还没好不应该下床，而且你也不用担心伤你的凶手会来报复……”

　　“不是不是。”叶初晓见岳悦误解了她的意思，但和她解释她和夏末的事情也不太好，便对岳悦道：“我，我现在不想让夏末看到我……”

　　这句话不知触动了哪根导火线，岳悦微怒，按着叶初晓的肩膀不让她起身。

　　“你为什么不想见夏末，你知不知道先前见到你伤成一个血人的时候夏末哭的多难过，还有你昏迷的这些日子她衣不解带的照顾你，我看了都觉得她辛苦。之前你干的那些事人家还没怪罪你你倒好，醒了之后连句谢谢都不对夏末说就要离开？”

　　“我知道自己不对，我，我现在没脸见夏末。”叶初晓移开眼神，不去看夏末，也不看岳悦微怒的眼睛，她盯着洁白的床单，仿佛想要用眼睛在上面挖一个洞。

　　“别为你的逃避找借口，与其在这里纠结，不如听听夏末想不想看到你吧。”

　　“诶？别……”

　　岳悦松开了她，转身去推还在昏睡中的夏末。

　　“别睡了，夏医生你快醒醒，你家不听话的孩子要跑了。”

　　叶初晓一惊，下意识想躲开，然而还不待她拉过被子，夏末便揉着眼睛直起身来了。

　　夏末睡眼朦胧，还没有明白什么情况。但看到叶初晓睁开了眼睛，便上前去抓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自己怀中，生怕自己的动作过大牵动了女孩的伤口。

　　“你可真是吓死我了。”夏末闭着眼睛，在叶初晓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叶初晓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到了，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岳悦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露出了浅浅的酒窝，她拿着还显示着游戏界面的手机功成身退。把病房的空间完全留给叶初晓和夏末两个人。

　　岳悦一定是被龚薰教坏了，她原先明明很向着自己的，叶初晓腹诽着。

　　然而现在该怎么办？叶初晓缩在夏末怀里，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但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夏末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样讨厌她。

　　夏末的举动让叶初晓心安了些许，叶初晓的手伸在半空中无力的挣扎了几番，最终还是轻轻落下，拍了拍夏末的背。

　　“那个……夏，夏姐姐……”叶初晓开口打破了寂静的病房，为了防止提到尴尬是事情，她特地寻了个话题问夏末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啊？我还以为自己死了呢。”

　　“我失踪后龚薰报了案，那天警察去找你，结果正好碰上你被曲忘虞袭击。”夏末说着，将怀中的人揽的更紧了些，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她一松手女孩便会消失。

　　夏末来到医院正想着该怎么解释自己好多天没有来上班，但没想到还未进门就撞见了浑身是血的叶初晓，女孩气息奄奄，看上去马上不行了。

　　她大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女孩刚刚还好好的和她道别，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追着担架上的人一路冲到了急救室，直到急救室的大门紧紧闭上，隔断了两人之间的空间。

　　夏末看着浑身是血的叶初晓消失在自己的眼中，她还没有对女孩说上一句话。

　　要是当时拉着叶初晓一起走就好了，她不应该把她一个人放在那栋空荡荡的别墅里，她还有那么多话没有对叶初晓说……

　　无量天尊阿弥陀佛哈利路亚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请让叶初晓好好的活下来。

　　饶是夏末不相信神神鬼鬼，但现在也不由得祈祷起来。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祈祷。

　　也不知道是不是夏末的祈求得到了回应，还是叶初晓福大命大，所幸女孩还是被抢救了回来，但暂时陷入了昏迷中。

　　这些日子叶初晓的事情夏末照顾的非常悉心，既是为了叶初晓，也是为了安慰自己不安的内心。

　　然而这些事情叶初晓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夏末没有自己想的那样讨厌她，她们的感情还是有挽回的余地，这就足够令她心满意足了。

　　“对了夏末，你说是警车把我送到医院的，那凶手是不是已经被他们抓起来了？”

　　“几天前她死了。”

　　“啊？怎么回事？”

　　“她被抓之后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本来被判了死刑，但没想到她吞下早就准备好的药物自杀了。”夏末语气平常，仿佛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虽然曲忘虞曾经是她的老师，但是她们的之间并没有什么很深的感情，更何况曲忘虞残害了三条人命，还把叶初晓伤成现在这个样子，更是觉得曲忘虞死有余辜。

　　对于曲忘虞的死亡叶初晓有些惊讶，但仔细回想一下之前几乎没有丝毫条理的袭击，便知道曲忘虞已经陷入疯狂了。如果曲忘虞的状态和之前一样，自己大概已经随着养父母离开人世了吧。

　　夏末松开叶初晓，似是有什么话想要说：“初晓……”

　　叶初晓猜到夏末想要说什么。即使夏末眼中的千万般情感都表现出她的想法并不是和叶初晓分手，但叶初晓还是想先说明白自己的想法。

　　“夏末，我很喜欢你的。”

　　夏末的目光柔和了些许，她以指为梳，为叶初晓悉心打理着纠缠在一起的发丝，安静地听着女孩的话语。

　　“之前的事情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没有怪你，不过你也会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一点代价的。警察过些日子来调查我和你的事情的话不要欺瞒。”夏末抚摸着叶初晓的头发，道：“记得你答应我什么了吗？之后你要配合心理医生的治疗。”

　　叶初晓拉住夏末的衣袖，她低着头，看起来有些不安地道：“等我的心理疾病痊愈后，还可以和夏末在一起吗？”

　　当然……

　　夏末挑了下眉，看着女孩的脸突然起了几分玩心，便收了回来到嘴边的话语，对女孩道：“那要看你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