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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心中有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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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密布，时不时有电光闪现，如游龙在云层中穿梭。
青年模样的修士黑发白衣，端坐在乌云之下的正中央，双目微合，神色安详，一圈蒙蒙的微光在他身遭亮起，那是灵气汇聚得太过密集所显现的，衬得他肤白如玉，不染尘埃，如九天之上的真仙下凡，自有一股山岳崩于前也岿然不动的沉稳从容。
自从引来劫云之后，已经过了整整一夜了，却仍旧没有动静，昏暗的天地间仿佛在酝酿着什么一样，玄妙深奥的天道之威缓缓压下，庄重又威严，令人心里隐隐不安。这般大的结丹阵仗，倒是闻所未闻。施玄玑立在劫云边缘，看着不远处一动不动的简师弟，忍不住皱起眉。
这真的是结丹？从劫云之中隐而不发的威势来看，比得上自己曾远远见过的结婴了。
眼见雷电游走，似乎第一道雷劫就要击下，身边忽然划过一道灵力波动，直冲已沉入修炼的简亦之而去。施玄玑凤眼一凝，出手将其拦下，高声喝道：“什么人？！”
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半空之中显现出一道黑色人影，手指轻弹，一道针尖大的白光便朝着简亦之疾射而去，他手法控制得极其完美，这点灵力波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完全掩盖在了另一人出手的那一招灵力波动之下，没有引起丝毫注意。
施玄玑朝外追了两步，怕中了调虎离山，又谨慎地停下了，重新回到了方才的位置。
“这小子好敏锐，方才差一点就让他发现我了。”荧惑回到岁爻身边，忍不住道。
他们此刻正站在远处的半空中，半隐入虚空里，朝劫云密布的方向看去，隐隐能看见下面端坐的白色身影，再多的就看不到了。
“岁爻，方才我吸引那小子注意，你办完事儿了吧？”荧惑问道。
“嗯。”岁爻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看向劫云深处，周身流转的气氛凝重肃穆。他低声道：“但愿这回……”
太素清心诀不愧为可以修炼至出窍后期的地阶功法，在它运转下，无数灵气顺着经脉而下，最后汇入丹田之中。
曾经结过两次丹的简亦之驾熟就轻，没有丝毫慌乱，有条不紊地控制着这些灵气聚成一团，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并且随着越来越多的灵气涌进来，漩涡也越来越壮大。简亦之又将它们进行压缩，越来越小，越来越凝实，隐隐有了金丹的雏形。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识海轻轻一晃，一个恍惚间，发现自己竟来到了一处十分熟悉的地方。
“这里是……沉月崖？”
简亦之愕然，看着眼前波澜壮阔的云海，在初升的旭日下染上一片霞光。他曾在这儿修炼了二百八十二年整，对这里的每一片云彩、每一块山石，每一根沾着晨露沐浴在朝霞中的小草都熟稔非常。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在结丹么，怎么会突然回到了盈天宗内？
“徒儿。”
身后忽然传来淡淡的嗓音，他愕然转身，看到霄云真人穿着最常穿的那见鹤氅，青丝羽冠，迎风而立，洒然从容。
“师尊？”简亦之既激动，又茫然，“这是怎么回事？您为何会在这？您不是已经……已经……”
霄云真人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笑，轻轻摇了摇头，止住他的话：“这是你神魂深处，你的心中。”
“我……心中？”
“由你最渴望之事构成的一方虚无天地，是真实，也是幻境，是你欲望的倒影。”
“徒儿不明白。”
“筑基之后，每跨一个大境界，都需要心境上的提升，你此时结丹，心境已臻至圆满，这才能借由感悟天道之际，直面内心。”
简亦之终于明白了，苦涩地道：“这么说，您只不过是我臆想出来的……现实里您还是已经不在了……”
霄云真人已走到了沉月崖边缘，负手而立，看向茫茫云海，神情平和高远：“徒儿，你还记得为师在这里和你说过的话吗？”
“师尊是指？”
“那日你刚刚选择要成为剑修，为师曾和你说，所有得成大道的道路里，唯有剑之一道最为艰辛。”
“徒儿记得，”简亦之接着他的话道，“师尊说过，古来剑之一道能成大成者，无一不是心性坚韧苦修之辈。那日师尊将旭阳剑法传给我，告诫徒儿，剑之一道最为艰难，须要有执着的信念、坚定的意志、百折不挠的勇气，一心一意，不能被他物所扰。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要迎难而上，披荆斩棘。须做到……”
简亦之话语忽然一顿，霄云真人淡淡道：“须做到什么？”
“须做到，手中持剑、心中有剑，人剑合一，方成大道。”简亦之声音虽低了下去，不过他惯不会逃避，只停顿了那么一下，便一丝不苟地说完了。
霄云真人厉声喝问：“那你的剑呢？！”
这一问，如当头棒喝。简亦之下意识摸向手腕上的储物镯，那里有鹤唳残留的剑柄……当他摸了个空时才想起来，此处并非现实。
“剑……碎了。”他涩然道。
“剑碎了？剑怎会碎？！”霄云真人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为师问你，于你而言，剑究竟是什么？是一根废铁？是神兵利器？是你曾经练剑用的木剑，还是为师赠与你的鹤唳？”
简亦之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能感觉到，前面等着他的是他一直渴望的东西。然而那些东西虽然已经触手可摸，却仍旧隔着一层薄膜，令他既激动，又茫然，又焦灼。
“唉，”霄云真人长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你独创的那一招‘并指为剑’吗？当时你跑来向我炫耀，说的话还记得吗？”
“并指为剑……”简亦之轻声喃喃，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一幕——
刚刚结丹没多久的萧为止，在独创了招式之后，眼里露出平日少见的兴奋神色，神情郎朗，骄傲地道：“师尊，徒儿发现，只要将剑意凝聚在其他东西上，不用剑也能用剑意退敌！”
他眼中迷茫渐渐消散，似乎离那扇大门更进了一步。
快了，就快碰到了……
“你还是没领悟啊……剑不在你手中，”霄云真人转身看向他，神情模糊，声音缥缈，轻轻地捅破了最后那层薄膜，“剑在你心中。心中有剑，便手中有剑，天地间，万物皆可为剑。真正的剑修，除非身陨道消，否则他的剑是不会断的。”
轰隆！
第一道劫雷气势汹汹地劈下，青年修士白衣黑发，仿佛对这近在咫尺的危险毫不在意，纹丝不动，就在雷劫快落在他身上时，他的储物镯轻轻一颤，一只满是碎痕的剑柄飞了出来，剑柄上空无一物，却坚定地迎着劫雷而上，没有半分退缩。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施玄玑眉心微蹙，满是不解。
那是……鹤唳的剑柄？这样一个剑柄，恐怕轻轻一碰就能碎了吧，能做什么呢？真胡来！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若简师弟没能撑下去，那自己也只能强行闯进去将他带出来了，虽然说结丹失败，但好歹能保住性命……
然而下一刻他就看到，剑柄上仿佛生出了无形的长剑，气势无两，锐利无匹，轻轻松松便将这第一道劫雷划成了两半。
“这是……！”施玄玑幽深的瞳孔骤然放大。
“总算是结出来了，”半空中，藏在虚空里的两人也松了口气，荧惑笑道，“还好最后时刻他领悟了剑心。你根据心魔境伪造出的幻境效果不错啊，听闻以剑心锤炼出来的金丹与常人不同？有点好奇，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走了。”看到这一幕，岁爻没再继续留下去，转身隐入了虚空之中。
荧惑轻轻一笑，跟着他离开。这一方晴空如洗，天地静谧，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外界发生了何事简亦之一概不知，他的全部心神都沉入了识海深处，仔细掌控着身体的每一处变化。
当第一道劫雷落下之时，他的丹田之中也发生了剧变，灵气压成的液态漩涡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飞快地转着圈，两道剑意不知何时汇入了其中，一道淡紫、一道银白，渐渐纠缠在一起，当高速旋转之时，便成了耀眼的银紫色。
这是……怎么回事？
简亦之虽然心生疑惑，然而此刻他正处于一种极度冷静的状态中，仿佛剥离了七情六欲，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俯视着丹田内的变化。剑意的融洽没有对金丹造成伤害，他于是冷静地继续了下去。
轰隆隆！
雷鸣之声不绝于耳，施玄玑负手立在边缘，神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静静地看着电闪雷鸣之中静坐的那道人影。
他就像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小舟，在天道之威下渺小如粟，不由给人一种错觉，下一刻掀起一个巨浪便能将他打翻。
好几次劫雷劈下之时，施玄玑都忍不住想要出手，可还是忍住了。时间缓缓推移，黑发青年仍旧好端端地坐在那。他是如此的坚韧不拔，如一柄剑，坚实地插在地上，百折不挠，历久弥坚。
施玄玑不知由来的，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简师弟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劫雷越发汹涌，转眼便从拇指粗涨成了手臂粗细，“鹤唳”起初还应付得轻松，此刻不由也有些吃力起来，再往后，劫雷有碗口粗时，剑柄终于嗡嗡低鸣。
施玄玑一直数着数，结丹劫雷一共有三十六道，如今已过了三十三道，就差最后三道了。看云层之中缓缓汇聚的电光便可知晓，这后面的三道雷恐怕比先前所有的都要厉害许多。
简师弟撑了这么久，一直没有用外物，只凭精湛的剑道扛着，这一下他该有些吃不消了吧……施玄玑有些担忧地想着，将一个形如小山的灵宝取出握在手中，只待简亦之有一点颓势便立刻出手。
三十四。
鹤唳剑柄剧烈发颤。
三十五。
鹤唳剑柄一边抵挡着劫雷，一边发出呜咽般低鸣，好不容易才将劫雷劈散。
三十六——
施玄玑手掌一动，正要祭出灵宝，却在看到劫云之下发生的情况时止住了动作，怔在原地——只见简亦之忽然睁开眼，一跃而起，抓住剑柄，面对着几可崩天地的落雷不退反进，一道银白的剑光闪现，将落雷连带着天地都划为了两半，时间一刹那为之静止。
施玄玑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和动容，半晌后才敛住心神，苦笑轻叹：“简师弟啊……”
遮天蔽日的劫云散开，天道余威弥散，远处山头一直旁观的三名盈天宗弟子忽然心有所感，席地入定。
当劫云彻底散开之时，霞光满天，耳畔仿佛有仙乐阵阵，一只青凤冲天而起，凤唳九霄，余音不绝。施玄玑眉心微蹙，好像想起了什么。然而就在下一刻，一柄利剑从天而降，与青凤交融，施玄玑忽然听到腰间一阵轻鸣，愕然垂首，发现自己悬在腰间的绣波剑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止不住地颤抖。
似共鸣，又似臣服……
施玄玑神色复杂，发出了今天第三次叹息：“简师弟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你，你们脑洞都好大……为了不剧透，猜中的红包我都悄咪咪发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