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剧情令人头秃》曳杖声

42、善恶审判（三）

　　叶思北一时竟然感觉不到疼痛，他偏过头，往底下的层层迷雾看了一眼，心想虞将远这小子这么机灵，应该看情况不妙，会溜了吧。

　　叶思北又看向段吟崖和洛云书，这些傀儡很粗暴地把黑白棋阵给毁坏了，那颗控制棋阵的星棋直直地掉到了地上，叶思北眼睁睁地看着那颗棋慢慢地化为了灰尘。

　　洛云书和段吟崖的手上都缠上了绳索，显然也是被这傀儡给控制住了，洛云书却只是笑着，没有一点想要反抗的意思，还偏过头对叶思北做了一个口型：你还想怎么跑？

　　叶思北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他看着这血红色的天空，只觉整个世界都是血红的，他在自己晕倒前往嘴里塞了一颗丹药，这丹药一入口，他腰间的剑伤也算是得到缓解。

　　等叶思北再次醒来时，他已身处于在一处格外明亮的地方。醒来时他一抬头就看见了高悬在头顶的那块匾额。

　　“明镜高悬”？叶思北心里虽早料到会被弄到这地方来，但看到这四个字时仍觉得心中发苦。

　　善恶审判的剧情是在林赫阳拿到将魂引后，触发的扬恶宗的剧情，由扬恶宗的宗主所发起审判，这位宗主，是扬恶宗的唯一一位成员。

　　叶思北打量着周围，和他处于同样处境的，还有好些其他门派的弟子，他们身上都被捆上了绳索。这一眼看过去，还发现了不少熟面孔。

　　有人也向叶思北看过来，大叫起来，道：“啊，你就是那个，躲在背后阴人的阵法师！”他这一叫，几乎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之前发话的那人穿着蓝色的衣服，看起来很狼狈，身上连把武器也没有，看见叶思北，像看到仇人一样，道：“你这贼人，要不是你害得我这个样子，哪会落到这种地步？”

　　叶思北觉得这句话拉仇恨的力量太强了，他就略略往周围一看，都能看到好几个拿仇视的目光看着他的人。

　　“各位还是省着力气，少说几句吧，如今更是要我们携手合作的时候。”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有一道很温和的声音插进来，让气氛稍微缓和了些。

　　叶思北往说话人看去，意外地发现这人是陆芷辞。陆芷辞微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的确是多年未见的故人，叶思北回忆着之前在清虚剑阁的过往，将目光看向了清虚剑阁的其他弟子，这些人的面孔看起来都很陌生，叶思北当年和其他弟子的交情只是一般，到如今，这些人和他彼此望着，竟是都认不出对方是谁了。

　　说起来，这样的话，林赫阳在哪里？

　　叶思北还未深究这个问题，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顾越之。顾越之站在柱子旁，将自己隐在阴影里，即使在这种时候，他的手也将剑握得很紧。叶思北将他的剑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心中闪过无数的心思，手指颤了颤，长舒了一口气。

　　他拿到了将魂引。

　　叶思北从进蓬莱时悬着的心，在此刻终于慢慢地放了下来，虽然千辞塔里形势扑朔迷离，但他却觉得有了底气。只要顾越之把将魂引给完全控制住，那他们杀出千辞塔还是很有希望的。

　　顾越之应该没怎么受伤，在之前他可能和扬恶宗已经交锋过了，所以现在处在傀儡阵营里。叶思北心里想着，至于到现在都没有剧情点增加，应该是顾越之还没能完全掌控将魂引，所以将魂引还不算是由他们阵营所得到。

　　在叶思北慢慢分析的时候，从窗外吹了一阵风进来，稍稍吹散了千辞塔里的血腥味。叶思北本来也没有多在意，只是这风拂到他耳边时，在他的耳边响起了虞将远的声音。

　　“老兄，不要怕，这剧情有主角坐镇，虽然按照常理一定要炮灰几个人，但也不一定会是你。相信自己的运气……”叶思北听了这半段话，虽然觉得这话半点用也没有，但是听虞将远的语气，他应该处境还不错。于是叶思北也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宽慰。

　　而此时，虞将远后面的话也响了起来。“你挺住，我去把万禅河给堵住，一会这塔就该掉下去了，不用担心剧情点，蓬莱的最主要剧情是将魂引，改变其他的分支是OK的，说不定还给我加些剧情点。你趁乱跑。”

　　叶思北心里惊涛骇浪翻起，差点没叫出声。

　　【虞哥，我真叫他哥了，实乃我辈翘楚。】

　　然而虞将远的话还没说完：“不用感动，千万别感动。那啥，我刚刚看的时候，将魂引应该在你师弟手上吧。你跑的时候，嗯，能尽量帮顾一下陆芷辞吗？好歹刚刚她也没有来硬闯你的阵法，表明态度把将魂引让给我们 。”

　　叶思北觉得这个请求很奇怪，女主角的安危，按理是不用他们来操心的，虞将远说出这样的话，想必和女主角关系有交情，那么虞将远应该不缺剧情点吧，毕竟个人任务就够他做很久了。

　　叶思北将这些想不通的事情抛至脑后，闭上眼，恢复自己的体力。

　　整个公堂吵吵嚷嚷，想要拉帮结派的修士们，和对外界不闻不问的傀儡们，组成了一幅奇异的画面。

　　忽然间，周围安静下来，叶思北睁开眼，发现这些修士正面面相觑，他们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都安静下来，哪有在公堂上吵吵嚷嚷的道理？”在他们的正前方，一个傀儡坐在了桌前。

　　傀儡君语带森然：“再多说一字的，先尝尝公堂上的刑罚？”

　　修士们一时摸不透这些傀儡的意图，但忌惮这些傀儡的实力，一时间也都偃旗息鼓，收起了愤恨的神色。

　　“诸位都是各门各派的少年英杰，在下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各位。”这傀儡居然向他们拱了拱手。

　　叶思北在心里叹了口气。

　　“诸位以为，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傀儡君问道。

　　刚刚吵吵嚷嚷的修士此时都住了嘴，谁也不愿意去当第一个回答问题的人，谁知道这傀儡想听到的答案是什么。

　　叶思北却看了看洛云书的神色，洛云书微微扬眉，脸上神色淡淡，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在眼底，想必心中，对于这个问题也是颇不在意。

　　陆芷辞一直垂着头，显出了一副柔弱的、温顺的样子。

　　“诸位自然是不屑于回答我这个问题的，毕竟只是个傀儡嘛。”傀儡君慢慢地说道，“那我们跳过这个问题，想必诸位心中是有对善恶的分辨的，只是，当你们诛杀恶人的时候，是否也觉得那是一种恶呢？有谁能够替代天道来诛杀罪恶吗？”

　　依然没有人回答他，傀儡君却依然一副好脾气，笑了几声，道：“可有的人，却真以为自己是天道呢。”

　　他刚说完这话，几具傀儡就从修士堆里抓出了三个人，这三个人的衣服是深蓝色的，看起来应该是十二星楼的弟子。

　　“我扬恶宗，数年来安居在蓬莱里，残喘至今，也只我一人，”傀儡君道，“不，只有这具还能说话的傀儡了。我不忍心将这样的傀儡术埋没，所以想让大家见识见识，等出了蓬莱，也好他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傀儡术。”

　　这三位十二星楼的弟子倒是没有大喊大叫，保留了作为名门弟子的骄傲，只是他们神色有些慌张，身躯在微微地颤抖着。

　　段吟崖使出了自己的晚丹卷，但他的法术还未到这些傀儡的身前，便在空中消弭了。

　　三具高大的傀儡站在这三位十二星楼的弟子身后，拿长剑刺穿了他们的身体，这三位弟子瞬间就倒在了血泊中，没了生机。

　　有的修士别开了眼，像是不忍心再看这一幕似的。

　　“别转过头，诸位，好好看清楚，你们反正也见过比这更残忍的画面不是？”这傀儡笑道。

　　接着三名弟子的鲜血在地上慢慢地布出了一个法阵，法阵的颜色先变得很深，然后慢慢变浅，那些鲜血沿着原来的路径，又流回了这三位弟子的身体中。

　　这三位弟子又缓缓站了起来，除了脸色更加苍白以外，与之前没有丝毫差别。

　　“看到了吗？现在的傀儡术，和自称傀儡术不凡的人，大多沽名钓誉。这才是真正的傀儡术。很完美不是吗？他们还是会生前的那些法术，像活人一样，只是听从于我的命令而已。”

　　傀儡君指了指周围高大的傀儡们，道：“比起这些，用死尸炼成的傀儡，实在是简单方便多了。”

　　“够了，扬恶一宗，二十年前为恶一方，进蓬莱后更是不知悔改，运用禁术，将茫茫不归海上的游魂全部召集到千辞塔下，现在更是用我十二星楼弟子炼制傀儡，无论哪一条，这个门派，都是应该被铲除的大恶。”段吟崖冷冷地道。

　　“哦？段吟崖，我知道你，风头无二的阵法师。”傀儡君的语气冰冷起来，“二十年后连你这样的人都可做上十二星楼的副阁首吗？要是二十年前十二星楼都是你这样的废物草包，我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样啊。”

　　段吟崖像扼住了喉咙，再也发不出一个音，整个人流露出颓然的气息。

　　“洛阁首以为呢？”傀儡君问向洛云书。

　　修士们似乎连气也不敢喘，在傀儡君这一连串的自问自答中，也无一人敢说上一句话，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洛云书脸上。

　　洛云书道：“讨论善恶没有意义。无所谓善恶，只要比你强，你就得接受强加在你的身上规则。二十年前是这样，二十年后也是这样。”

　　洛云书用着再平淡不过的语气，道：“而十二星楼的规则，现在告诉你，似乎也没有意义了。宋零清，二十年前，扬恶宗只有你一个人，二十年后，却一人也不剩了。”

　　“你到底为什么觉得，你能撼动十二星楼？”

　　这句话虽然是洛云书问向这傀儡的，但是叶思北却觉得这话也是说给他听的。

　　“你的傀儡术很强。但是你的灵力还能支持你控制这么多傀儡吗？你将自己困在了傀儡上，你的灵力在这具身体上待不了多久吧？你的傀儡虽然看起来很强，要是你都能控制它们，的确我们这里的人加起来也打不过。”

　　“但是，你能做到吗？能做到的话，尽管来灭了十二星楼吧。十二星楼也不差你这样的敌人。”洛云书笑了笑。

　　“做不到的话，把将魂引交出来吧，或许还可以让你选个痛快点的死法。”洛云书道，“勉强配合你的傀儡们，来看了这场闹剧，实在不够好看。”

　　傀儡君一直等到洛云书把话说完，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开口笑道：“小辈，你在这猖狂什么呢？仗着什么？是你十二星楼阁首的身份，还是你的碧海星垂剑法，还是十二星楼在蓬莱外的人手？”

　　“可是到现在，你们外面的人，也没能进到蓬莱里吧。十二星楼，那么多天才的阵法师，破不了我这个半吊子的阵法，不得不说，十二星楼也在衰落吧。”傀儡君道。

　　“二十年前，不，应该是三十年前，我被你们的长老，冠上了魔头的称号，我思来想去也不明白，你们的长老连见都没有见过我，为何能得出这样的结论？而为何，所有人都坚信这个结论？”

　　“后来，我终于混进了十二星楼，然后明白，这个结论，竟然是由你们的长老卜算命格所得出的，说我以后必定为害一方，杀人如麻。”

　　傀儡君愤愤道：“像我这样的小门小派的弟子，打不过你们，差点死在荒郊野岭，索性老天看不过，给了我死里逃生的路，我才能苟延残喘到今天。”

　　“你们自以为自己是天道，实际上，天道帮的是我啊。”

　　傀儡君说完这话，转头看向了其他的修士，视线从每一个修士脸上扫过，道：“我本来以为，我这一生，永远都没有可以比肩名门弟子的一天。世事难料，这是我和十二星楼的纠纷，我无意为难各位。”

　　修士们屏息静气，丝毫不敢放松。

　　“只是十二星楼当初杀我时，曾说他们是在诛恶，这令我耿耿于怀了很久。”傀儡君道，“后来我想明白了，为什么恶就一定要被除去呢？像我这样被断定为魔头的人，不也好好活到了今天吗？”

　　“那个曾经坚信要匡扶正义的我死去了，但是这个满怀恶意的我却活着。我想啊，这是不是上天的指示，恶人才是应该活下去的？”

　　傀儡君先是让傀儡们把十二星楼的人单独押了出来，接着对其他修士道：“那先审定一下吧，十二星楼的人，当然是不该活下去的。至于你们，我们来审定一下谁是恶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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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真·反派死于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