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人间欢喜》催墨浓

39、箭赛

　　申时三刻刚过，三大营已经浩浩汤汤地在皇帐前整齐地列好了阵队。
　　皇帐两旁置了各位王公贵臣的席位，再后头搭的一圈围棚下则花团锦簇地坐着各位后眷公子们。

　　照往年而言，三大营该是平分春色，只这回骁骑营少了孙中郎，明家军的两位朗将又被许了亲事，倒显得校尉营一枝独秀牢牢吸引住了所有儿郎们的目光。
　　首当其冲是站在队列最前头的萧辰，再有就是即便隐在三排过后的队列末端，依旧凭着出众样貌引起了诸多议论的明澈。

　　这样大的骚动在场的明家军众人又岂会注意不到，坐在最前头正对三大营的明武槐当即就眯起了眼睛，身旁的副将刚欲拔剑就被她悄悄按捺住，这两年她派出无数探子遍寻这俩侄女不得，没成想竟是藏在了眼皮子底下。
　　明凯和明霜先后看到站在校尉营队列里的明澈，不约而同地蹙起了眉，明澈几时自西陵回的京，回来之后不入明家军反倒进了校尉营又是什么道理？
　　不过眼前开赛在即，众目睽睽之下，她们也不好节外生枝弄出什么大动静，只能各自按捺住眼底的心绪波动。

　　因着豫章帝卿府的殊荣，与父君、哥哥坐在帝后下首的小郡主秦昭自然也认出了明澈就是当日当街惊马之后挺身而出救了他的那个小朗将，因着她身上总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直让他回府之后一直惦念不忘，却又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边厢秦昭径自出了神，自然没留意到此时此刻明家军阵营里，明霜正用热烈的目光注视着他娇俏殊丽的容颜，踌躇满志着要为他夺下此次大赛的头筹，并亲手将那支圣上亲赐的纯金箭镞送给他做定亲礼物。

　　就在场上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凉意与书白姗姗来迟，携手走到皇帐外头登上帝后席座，并自刘总管捧着的银丝缎裹箭櫜中各取出一支黑雕翎箭镞，搭弓勾弦双双射中空地中央不远处的箭靶红心，昭示着射箭大赛的开始。

　　第一轮赛的是固定的靶子，三大营各按照队列顺序依次上前射箭，每人共有三次机会，按照个人与营队入靶总箭矢数分别计数，未射中或只射中一靶者直接淘汰。

　　骁骑营上前的第一排里便有孙家二小姐孙卫，她手上那张缀着耀目宝石的弓端的是华丽精致，可三支箭矢射出去却有两支是脱了靶的，即便连第一轮比试都过不了，那孙卫射完箭把弓往身后兵士手上一扔，倒好像是全然不在意的，孙明远老将军许是早有预感要老脸丢尽，干脆就称病未出席。

　　与骁骑营比起来，明家军就训练有素的多，只见那第一排以明凯、明霜为首的兵士，听统一调令架势十足端起弓，随着一声“放”令，齐刷刷地一排箭矢就射了出去，纷纷射中箭靶红心，不出意外获得场上激赏声一片。

　　与明家军比起来，校尉营在训练有素外又显得低调沉稳了许多，站在第一排正中央的萧辰甫一抬手，以她为中心的左右兵士就“刷”的一声齐整如一地抬起了胳膊。
　　在她放出第一箭的时候，两侧兵士又井然有序地依次射出箭矢，从后方看去这排箭阵错落有致就好似一支尖锐镞头一般朝前方射去，场面自然壮观不可言说。待到最后一支箭矢正中靶心，萧辰又接着放出了第二枚箭矢，力道之大，隔着百步距离竟生生射穿了箭靶红心。
　　三箭入靶，萧辰沉默着放下手中长弓，所有兵士紧跟着垂手退后，自始至终悄无声息，却给围场众人留下了震撼无比的印象。

　　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明武槐嘴角不自觉地沉了沉，没想到区区一个萧辰竟能让校尉营在这样短的时间里迅速崛起，即便比起当年鼎盛时的明家军都毫不逊色，简直不得不令人暗暗心惊。

　　很快三排就比试完了，明澈捏着手里的弓暗暗用力几乎指节都泛白，她深深吸了口气抬眼朝长皇子席座旁的穆彦看去，毫不意外地就对上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狭长凤眸。
　　隔着那样远的距离，她听不到围场后面几乎是瞬间就沸腾起来的喧闹声，也看不到有多少后眷男儿捂住胸口神色激动地正朝这里张望着。

　　此时此刻，至始至终，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一人罢了。

　　苏霁领萧辰之命，列此排中央，她收起了惯常的嬉闹神色，目光如炬地直直盯着前方箭靶，兀地抬起了胳膊……
　　凉欢轻轻覆手在穆彦手背，心惊于那彻凉的触感便轻声开口道，“你别担心，明将军亲手教出来的骑射功夫，定然是不会叫你失望的。”
　　话虽如此，可没由来地穆彦只觉心里沉沉，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苏霁射出第一箭后，以她为中心的兵士便依次放出箭矢，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了站在队列末端的明澈身上。
　　然而谁都没想到，明澈竟然在最后一刻闭上了双眼。

　　耳边是簌簌的箭簇声，她眉心微动听声辨位抬起手用力拉满弓弦，下一刻，那射出的箭矢带着遒劲的力道直直朝正前方而去，可终究还是擦着箭靶边缘过去了。

　　一时之间，场上齐齐静默了一瞬。
　　只因，这还是校尉营在陛下登基来历届秋狝大会上，首次在第一轮就失去一分。
　　就连明武槐都不解地皱起了眉头，这样的比试对明澈而言本该轻而易举，当年被人砍掉手臂的又不是她……

　　这一下可把身为排正的苏霁弄得手足无措，她回过头就见萧辰几不可见地冲她摇了摇头，她忙定下心神目不斜视地正视前方，紧跟着扬手放出第二箭，可这一箭不知怎的竟也险些脱了靶，赴了明澈的后尘。
　　苏霁心里一悚，背后生生惊出一身冷汗，拿着弓的手也颤得厉害。

　　好在其余兵士没有受到影响，依旧如训练时一般有条不紊地放箭入靶。苏霁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明澈的方向，只见她好似对方才的失误全然不在意，依旧紧闭双目蓄势待发地拉满弓弦，待到身侧人之箭离弦之后，倏地松开手……

　　正中靶心。

　　苏霁惊愕了一瞬，手边动作也跟着顿了顿，他忙收敛心神重新射出第三支箭。身旁的兵士紧跟着依次放箭，直到明澈再一次抬起手拉满弓弦，引得在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紧紧盯着她弦上那支箭簇。
　　嗖的一声，再次正中靶心。

　　霎时间，苏霁只觉脑袋嗡嗡直响，好似脱了力一般身形微微晃了晃，脊背几乎被冷汗湿透。
　　直到第三箭入靶，明澈才堪堪睁开双眼，她眼神涣散了一瞬又迅速恢复如常。可被她弄得心神不宁的苏霁，只恨不能立即操起手里的弓把她狠狠揍上一顿，这丫头要耍威风也不分场合，这哪里是能胡闹的地方？
　　还没等她将心里念头付诸行动，萧辰已经沉着脸色朝这里走了过来。

　　苏霁心道，叫你刚才出尽风头，这回可要挨军棍了吧。

　　反观明澈面色淡淡，不等萧辰开口已经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顾挚给校尉营丢了分数，自请军法处置。”
　　然而面色不虞的萧辰却没有看她一眼，径直走到苏霁面前厉声喝斥道，“苏霁身为排正，箭赛时三心二意神思飘忽，拖下去打三十军棍。”

　　苏霁狠狠一愣，来不及为自己辩解两句，就立即被两个兵士带了下去。没多时校尉营队列后头就传来了执行军法的声音，一声声在空寂的围场中显得十分响亮。

　　明澈在原地依旧跪得身形笔直，心知萧辰带兵不分亲疏刚正不阿，下一个被拖下去的就是自己，可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处置自己的命令，不由得抬起头，就见她微微蹙了眉，“你还在那儿跪着做什么，还不归队？”

　　明澈愕然了一瞬，就听萧辰高声对校尉军说，“你们都给我记住，在其位司其职，每个人都要尽力做好自己的事。射不中丢了分数不要紧，但是如果再让我见到谁在比赛时神思有理，苏霁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都听见了吗？”
　　“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