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
当天照大神赐下第一缕阳光的时候，神社里便繁忙起来，巫女们早已洗漱完毕，小心仔细地祈福，向神明寻求庇护，寻常百姓家里来帮忙的女孩们则匆忙跑动着预备庆典，洒扫落叶，清洁地板，摆放器皿，将绘马和御守等妥善备好，袅袅炊烟随风而上，带着淡淡的米香气息——这是在准备供奉和赐福的米糕。
“川姬怎么不在这儿？快去唤她，勤勉虽好，但今日是春祭，让她再多排练一下，去后山找她。”
“知道了，瑶姬大人，这就去。”原本还在一边忙着打扫的女孩微微欠身，把手上的扫帚一扔，也没在意脚上的白袜沾上了灰尘，赶忙踩着木屐就轻车熟路地往后山疾走而去。
不过就算熟悉去后山的路，也不容易找到闭着眼睛都能在后山转个七八遍的“川姬”，女孩儿只好收拢衣袖，一边弯下腰小心地解开勾在绯袴上的丫杈，一边放开了嗓子叫着川姬。
原本啃着兔腿，吃得满嘴肥油津津有味的川姬，听着漫山遍野回荡着的稚嫩嗓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暗道一声晦气。
起了个大早出来开个荤还得被抓回去，今天甚至连一个兔腿都没啃完，可真够倒霉的。
看来今天得饿很久了。
川姬唉声叹气，三下五除二迅速干掉了手里的兔腿，拿一早找好的宽大叶片包好剩下的兔肉，再用一块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遗落在森林里，然后被他捡来洗干净、二次利用的粗麻布裹好，而后拔出插在地上的箭矢，挂好布包，拉满弓将其深深钉在茂密枝叶遮掩着的树干上，这才用边上的溪水洗净手脸，放下衣袖，拿出收在一边的白衣披上抚顺，再熟稔灵巧地躲开污垢和勾刺，大摇大摆地从高出一跃而下，正落在来找他的女孩儿面前。
“我来啦，诶，今天是月敏呐，可辛苦你跑这么远了，别动，我给你解。”
“瑶姬大人找您很久啦，川姬大人，今天是春祭嘛，唔……麻烦您了。”
月敏稍有些脸红，川姬大人与她这种贫民家的女儿不一样，据说是贵族出身，还是神社的正式巫女，又被看重，甚至这次祭典的神乐舞都是以她主导，极擅弓道又传闻能沟通万物之灵，相貌姣好，如今却为她俯身处理这种小事，虽然不是第一次，她也照样十分羞怯的。
“等等！我差点忘了，今天是春祭了啊，恐怕瑶姬都等急了，我抱着你过去吧。”
“诶……！！！”
月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川姬轻松抱在怀里，急速往神社去了。
虽然没被人看见就把她放下来了，但是月敏依旧还是有些受宠若惊和羞愧，一进神社就迅速和川姬分开了。
“不过……川姬大人身上，似乎有些……肉的味道……？”月敏嘟囔了一句，却只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又闻到了神社里贡品的香气，便即刻放弃思考，投入到准备春祭的大业中了。
丝毫不知差点露馅的川姬，对瑶姬的教训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装出一副尊敬又自责的样子应付过去，一边想着月敏被自己抱在怀里时可爱的模样，然后按照记忆里神乐的节奏，宛转起舞了。
当然，如果他知道被自己随手挂在树上的加餐烤肉到底遭遇了什么，恐怕就不会这么心态平和的练习了。
不仅没办法练习舞蹈，还会抄起弓箭和短刀跟人决斗。
整个大陆风头最盛的忍者家族，就是赫赫有名的千手家和宇智波家。有权有势的王公贵族大多会选择这两个家族来执行任务，除了普遍的战争，杀戮任务以外，还有显得比较安全，适合历练或保护幼崽的护送任务。
这一回的雷之国大名便是由宇智波家家主的儿子护送的。
这未来赫赫有名的战场玫瑰，宇智波的魔神，现在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在如今世道不平，冲突接连爆发，但还没什么大型斗争的时候，就算已经经历了两次拼杀，年龄和实力也都足以奔赴最危险的地方执行任务，也被父亲以隐晦爱护的方式，得到了这样一个算得上是放松的任务。
当然，仅仅十一二岁的少年，又没什么大的作为，总是不怎么让人放心的，即便是和宇智波家合作多回的贵族也是如此，因而除了这尚看不出杀神模样的宇智波家主的三子外，还有他的两个哥哥陪同，一个表兄，一个长兄。长兄负责与贵族接洽——就算宇智波是忍者家族，多少也是需要稍微了解些贵族的想法，这才好为家族的未来作判断，表兄则负责照看宇智波斑，虽然他不怎么情愿，甚至极力避免被人照顾，但是宇智波鸿到底还是在各类任务里面摸爬滚打了几年的老手了，从寻找食物到与人交谈，侦察，都比宇智波斑要强上一些。
即使斑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合格的忍者了，认为既然是忍者就没必要吃的如此复杂，随便塞点干粮也不是不行——这话刚出口就被自家亲哥给逼着收了回去。
那大概是一种，你自己不要吃我还要吃，的冷酷眼神。
然后他就屈服了。屈服在了残忍无情的现实面前，因为烧烤和鱼汤都很好吃，比干粮要好上不少，再加上他们毕竟是护送的大名，贵族是不可能乐意自己去吃寡淡无味还喇嗓子的干粮的。
“而且，斑，就算我们是忍者，也不应该总是表现出低人一等的样子。”宇智波家的长子宇智波辰阳如此说道，“那只会让贵族……更过分。”
就算是再强大的忍者，在贵族的眼里也只是收钱做事的刀。可是如果刀本身内敛隐忍，任其弯折，自己又如此看轻自己，那说不定哪天贵族就会把这些大家族们坑的血本无归，从此成为他们利益交换下的亡魂了。
贵族之间的争斗也仅仅是一时的，谁不知道这次来川之国的人不仅有雷之国大名，还有火之国的大名呢？
年幼的宇智波斑尚且不明白长兄这话中所含的政治上的道理，只是默默的记在心里，这反而让未来的他有了些让别家忍者或是贵族私下里嘀咕龟毛的毛病。
不过现在，他只觉得比起嘴里的烤肉，那些干粮都是垃圾。
嗯，真香。
宇智波们的任务是护送大名去川之国腹地参加十年一度的神祭，作为护卫直到对方安全回到雷之国国都为止。
川之国临近海洋，但除了靠海的一面都环抱着山脉，国土狭小细长，人口也不多，又易受难攻，在大国眼中看来挑不起什么风浪，也不会故意来找麻烦，连年风调雨顺，大名又是个宽心不苛刻的人，再加上如今人人都热热闹闹的准备着春日祭，如今在外人的眼里还有了些世外桃源的意味。
而且川之国，也是有巫的传说的，贵族虽看不上忍者，但巫的历史久远，又多传闻避世，不沾烟火，总让人觉得高贵几分，贵族们也乐意给巫一个面子，就当让自己安心些也是好的。
所以，他们是愿意来捧个场的。
春日祭的起始是在第二个月新月的晚上，与其他的节日不太一样，因为在川之国的传说里，水神不喜白日，也不喜月光，只有在新月的时候才会踏着粼粼水光从海边而来，会有鱼群为他铺路，而水神来后则会降下一场长达三天的大雨，大雨一过，便是春暖花开了。
每年都有小祭，一晚即止，雨水降临则小祭结束。但每十年的大祭就没这么轻松了，不仅雨天不能停，雨后还需再办十天，要拿十年前的酿的春酒出来，而且衣食住行都有讲究，春日祭开始的当天需要从巫女那里换取今后十三天量的赐福过后的米糕，而大雨过后每餐必须要有水神带来的鱼，但一天只能吃一条。衣服得带黑白蓝三色的花纹，不可有红。房子里得挂上鱼骨或是鱼骨做的东西，还得把干草搓成绳子，染成蓝绿紫黄四色，编成结挂在窗户外面。
最后，拿出去年留下的一束干稻穗，用巫女分发的新鲜草叶打结束好，插在门口的瓶子里。以示丰收。
这在外乡来的，又是忍者的年轻宇智波们看来，颇有些不能理解。
他们没怎么经历过节日，就算是新年也不会讲究这么多，但是看川之国的人各个都一副慎重又欢喜的样子，还觉得有点新奇。
“既然已经到了这儿了，那你们就自己活动一下吧，等三天后雨停了再来。”雷之国大名冲他们摆了摆手，既然已经到了，自然不敢有人再向他动手，反而三个宇智波在他身边还让他不太方便，如不让他们自己走走。
“雨停？可是雨还没下呢。真有这么准？”等雷之国大名离开了，宇智波斑如此问道，“我有点不太信。”
“巫祈雨可是很准的，虽然今年的川姬是第一次举行大祭，但是水神一定会喜欢她的。”路过的一个川之国的平民这么说着，他手里还拿着两壶春酒，酒香浓郁，“下雨开始的时间或许有些偏差，但是说下三天，便是三天，不会多也不会少。”
“老人家，我们三个兄弟是来长长见识的，但是也只是听说过，请问您知道这附近有什么住处么，我们会一直待到祭典结束的。”
宇智波鸿晶脸上带笑，不带半分忍者的凌厉气质。
“既然这样，往东再走一点，那边是神社的位置，因为春日祭总有外乡人来，所以神社会给人准备住处，不收钱，还会给你们准备过节的东西。不过你们是住不进神社里面的，里面都是巫女小姐们，所以只能住在外边一点，比较靠山，但是我们这儿没什么野兽，很安全。”
“那老人家这是准备……？”
“我本来是准备拿春酒去换米糕的，不过发现忘记带老婆子要我送去神社的东西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她得唠叨我了。”
老人急匆匆的走了。
三兄弟对视一眼，便往神社走。
一路上碰到的人不少，还相当热情，一听说是来参加春日祭的，许多人都愿意给他们将些东西，还会把自己身上带着的塞给他们，好让他们享受一下节日气氛。所以小小的一段路，几个人手里多少都有些米糕或是彩结，还有个小姑娘塞了斑一串鱼骨手链，倒是让两个哥哥好好的调侃了一下，气的斑恨不得揍上去。
以宇智波家的颜色，总有女孩子往他们身上看，但是与两个哥哥年纪相当的女孩许多都已有婚嫁对象，而且又知道他们是外乡人，总不会留在这里。只有什么都不知道又天真的小姑娘，才会开开心心的向斑塞一串鱼骨蓝珊瑚手链，表达些少女心思。
三个人总算是到了神社了，神社接待客人的女孩一听是外乡人，连忙说让他们去边上的房间里休息一下，等她给人换好米糕，再给他们安排房间，三个宇智波也答应了，便去了边上的会客室，里面还烧着点碳，在冬末春初的时节里给人添点暖意，桌上还放着几碟糕点和两壶水，三人将怀里的东西丢到一边，便坐下来休息，顺便吃点东西垫一下肚子。
他们匆匆忙忙的赶了一路，又被雷之国大名放养，三个半大小子早就饿了。只是还没找着落脚点，有些不太方便，这些吃的实在是恰到好处，虽然对他们来说不算多，但是甜糯还带着点米酒香，很是和宇智波们的胃口。
等的时间也不算太久，但是本身他们也来的晚了，因此等他们被人带到住处，已经是傍晚了。房间虽然略有些小，但是干净整洁，东西也齐全，又是按照过节布置的，米糕和春酒放在柜子上，还备着碳石免得他们受冻，可以说是相当贴心了。
“春鱼得等三天后雨停了才能开始吃。”送三人过来的人这么说着，“到时候我们抓了给你们送过来，因为雨停了之后鱼才会往回游，只有这时候的鱼才能吃。”
“之前为什么不能吃呢？”
“春鱼是回来产子的，我们向来不许吃带着鱼子的春鱼。只有他们结束了，我们才能吃，如果你们喜欢吃鱼子，那得吃其他鱼，春鱼的鱼子不能吃，这是水神的鱼。”
“原来是这样，谢谢您了。”
男人又向他们交代了几句话，然后便回去了——再过两个时辰，春日祭就要开始了。
“那我们吃什么？”
斑转头看向两个哥哥。
“按照他说的，用碳烤个米糕，然后趁着这个时间我们去后山抓几只兔子或者别的，烤了吃。”
“行。”宇智波辰阳附和了一句，然后拿出叠放在角落里的架子加在地上，把碳火点燃，宇智波鸿晶则拿出油在锅底刷了一层，将米糕一块块贴在上面。
“我在这儿看着，你们两个快去打猎。”
“你别偷吃啊！”宇智波辰阳留恋的看了几眼米糕，丝毫不知宇智波斑在他身后瞪着他，表情还很嫌弃。
“那你来烤？得了吧，就你们两兄弟那手艺……”
路上宇智波斑还是试过的，不过业务不熟，宇智波鸿晶就差把他踹出去了，不知道浪费了多少让他心疼的调料，至于宇智波辰阳，自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宇智波辰阳终于被自家弟弟看不过去，扯着衣服拖出去了。
而正好，他看到了一只獐子，不过他自己还没动手，宇智波辰阳就窜了出去。
不得不另找目标了。斑想着，几下跳上树，打算从上往下观察一下，却正好看到了更高的一棵树上用箭矢固定了一个包裹。
这荒山野岭，也不知道是什么。
但他多少有些好奇，便迅速又灵巧的在树枝上穿梭了两下，只手拔下箭矢，这箭矢没入树干极深，显然这是个用弓箭的好手，他对包裹里的东西兴趣更浓了，包裹扎得很紧，还用叶子爆了几层，然而打开一看，却只是一份失了温度，但仍然香味扑鼻的烤兔肉——不过少了条腿。
“斑！你在上面做什么！快下来！”，宇智波辰阳手里抓着两只兔子和一只獐子，看来收获颇丰“手里拿的什么？”
“烤肉。”宇智波斑几下包好，从上面跳下来再拿给他看，“不知道是谁挂在上面的，兔肉。”
“烤的还挺好的，挂在上面，这么高？用什么？”
“弓箭。”宇智波斑指了指地上被他之前丢下来的箭矢。
“大概是猎户吧，不过反正接下来是大雨，大雨之后又得吃鱼肉，肯定没人管这个了，咱们带回去分了得了。”
“……？啊？”
“啊什么啊，你啥都没抓着还不快去找！我还以为你抓不住兔子所以去掏鸟窝了呢。正好，鸟蛋也挺好吃的。”
宇智波斑翻了个白眼，跑去抓兔子和掏鸟窝了。
最后两兄弟带着两只獐子四只兔子，外加十几颗不知品种的大大小小的鸟蛋回去了。
“居然还让你们白捡了烤肉，这运气。”宇智波鸿晶看了看他们带回来的战利品，“这肯定是个老手了，手艺比你们两个可好多了，看到没有，这才是正经的烤肉，跟你们烤的可都不一样。”
两个不会烤肉的宇智波亲兄弟蹲在外边处理猎物，听着宇智波鸿晶的叨叨声，决定等会儿抢光他的烤肉，一点都不留。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三个人总算吃到了一口热乎的，至于宇智波斑带回来的那份烤肉，则被两个哥哥让着给他一个人都吃了。宇智波斑对此相当满意——他觉得这份烤肉比宇智波鸿晶做的还好吃一些，里面放着野果干，酸酸甜甜的。
三个人吃完也有些疲惫，不想收拾东西，而在这时候，神社那边则传来了悠扬的钟声，还伴随着逐渐庞大起来的神乐。
春日祭要开始了。
“要去吗？”宇智波家的长子问道。
“去。”宇智波斑当机立断。
好在川姬不知道自己的兔子已经葬身腹中，否则就是搞砸春日祭，也要把宇智波斑给摁在地上揍一顿。
还好，还好，这会儿毫不知情的川姬，正在去往河川的路上。一片平静。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