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行男女》圆光蔚

41、圣诞礼物

　　这次失败的逗趣让位薇被母亲逼问了好几天，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陈添的身份解释清楚。

　　可梁桂芳是个嘴上没把门的大喇叭，很快这事就在小区里扩散开了，相熟的人见到她就问你那个又帅又有钱的男朋友干什么的，什么时候再来……

　　位薇被叨叨得不胜其烦，天可怜见，当时不过想说句俏皮话而已。她果断降低回家频率，还是公寓里清静一些，再说休息够了，工作也要跟上。

　　她一边跟进蜜蜂的调查，一边寻找新项目。蜜蜂好歹是融资规模上亿的B轮产品，算是给阿尔法开了个好张，接着，她把陈添“高投入产出比”的要求完全抛诸脑后，只按照自己的标准挑选有价值的初创项目。

　　半个月后，她意外在某创业咖啡厅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项目。产品名叫“有话说”，是一款基于地理位置的信息传播软件，全新的去中心化传播网络，帮助每一个没有名气、没有粉丝的普通人发声。

　　这产品是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研发的，主要创始人叫费敏钧，纤弱得不像个男生，挺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看着就重的近视镜，可镜片再厚也挡不住他清澈的眼神，和深埋在眸底的热情。

　　面对主动搭讪的同龄女孩，他显得颇为羞涩，时不时地脸颊泛红。

　　但随着话题的深入，他心底的激情被慢慢唤醒，思维越来越清晰，谈吐越来越锋锐，产品艰涩的深层逻辑、宏阔的愿景使命，都被他剖开掰碎，讲得浅显易懂。

　　“去中心化传播网络，就是没有人是众星拱月的中心，每个人都拥有同等的发声权和传播权。打个比方，微博就是中心化传播网络，一个大V发条消息，会有几百万、几千万甚至几亿人看见，而一个小透明的发言没有曝光机会，无人问津。但是，再平凡的小透明都有人权，渴望表达自己的观点，希望自己的意见被倾听，被重视。这就是芸芸众生，他们微不足道，却又举足轻重，他们构成了整个社会，他们是推动时代进步的中坚，让这些平凡却伟大的人重拾表达权和被关注权，就是我们的使命。”

　　位薇听得非常仔细，针对产品实现又提了不少问题，费敏钧这个主创始人兼任产品经理回答得头头是道，足见这产品并非不切实际的天马行空，可行性极强。

　　最后，她问起了投资人最关心的一点，产品如何变现盈利，具体的商业模式是什么？

　　费敏钧赧然，“具体怎么变现我们还没理清楚，所以也一直被投资人拒之门外。”

　　看来吃过不少苦头，位薇含笑为他打气，“你们现在最多就是种子轮，没有清晰的商业模式很正常，不用过分担心。”

　　费敏钧腼腆一笑，“谢谢你的认可。我们产品正在优化，最多一个月，几个大BUG完成修复，主功能稳定性提高，就可以面市推广了。”

　　“那好，等版本完善后，你跟我联系，到时候我帮你们对接投资人。”

　　费敏钧喜出望外，连道谢的声音都颤了，临别时，他急匆匆跑去吧台取了个红纸盒，双手捧给位薇。

　　位薇接过一瞧，乐了，“苹果？谢谢！”

　　费敏钧耳根泛红，轻声笑道：“平安夜快乐。”

　　位薇满心欢喜地走出咖啡厅，正准备回家和父母过个节，却接到陈添电话，“干嘛呢？”

　　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位薇实话实说，“我在创业咖啡厅找项目，刚发现一个苗子，感觉还不错，我想帮他们找投资人。”

　　这种朝生暮死的小虾米，自然入不了陈添法眼，她暗自下决心，这次绝不妥协，如果他和上次一样不准她做，她就阳奉阴违，偷偷操盘。

　　不料，陈添压根没搭理这事儿，只是催道：“快来观云悦，有急事！”

　　位薇一怔，不敢怠慢，马上赶了过去，一进客厅就问：“有紧急项目？”

　　陈添穿戴整齐，衣冠楚楚，坐在沙发上冲她招手，“过来，领圣诞礼物。”

　　位薇一路焦心，跑得气喘吁吁，一听这话就知道被涮了，但有礼物拿还是开心的，“什么礼物，平安果？”

　　茶几上放着个精致的浅蓝天鹅绒盒，瞧模样似乎是首饰。她抬起视线，询问的目光移到陈添脸上，陈添指着首饰盒，“打开啊，看我干什么？”

　　位薇拿起盒子，嘀咕道：“我这不是怕认错嘛。”

　　盖子一揭，里面静静卧着一对耳饰，18K金穿孔半圈环，直径寸余，两枚金镶蓝钻石坠在圆心，流光璀璨，剔透而深邃。

　　她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支支吾吾地问：“你把袖扣……做成耳环了？”
　　“你不是说用不上袖扣么？耳环总用得上吧。”

　　位薇连声申辩，“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要！”
　　陈添淡淡瞥她一眼，“还不要？第一次见面就抢了不还。”

　　“天呐，我当时就是怕你跑掉，随手一拽嘛，你不能这么冤枉我！”位薇急得双脚乱顿，此情此景，跳进黄浦江也洗不清了。

　　陈添见把她逗急了，这才气定神闲地笑道：“瞧你，开个玩笑又当真，傻不傻？给你你收着就是了。”

　　位薇盯着那丝绒小盒，试探着说：“你看我平时都不戴耳环，给了我就是压箱底的命，太可惜了。要不，你把它再做回袖扣？”
　　“做不回啦，哪里经得起这么折腾？”

　　这倒也是，位薇若有所思，琢磨了一会儿，又出了个主意，“要不你拿去送给其他喜欢戴首饰的女孩子？”
　　“嘘……这种外行话以后少说，小心被人耻笑。”

　　“这话有什么好笑？”
　　“你过来，过来我告诉你。”

　　位薇见他闪烁其词，故作神秘，猜也不是什么正经话，可又压不住好奇心，稍微挣扎后，还是绕过茶几，坐去他身边。

　　没想到陈添这回倒真说了一番正经话，“你知道私人订制珠宝师吧，专门根据客户的个性化需求进行设计和选材。这对耳环就是根据你的身材、脸型、肤色以及性格做的特殊设计，当然只有在你身上才能绽放出惊为天人的效果，转送别的女孩子，暴殄天物。”

　　他这把嗓子天生就轻旷渺远，带着一种空灵的质感，极具蛊惑力与煽动性，而“惊为天人”的形容又叫人充满遐想与期待。

　　位薇一开始看到那副耳环时，觉得耀眼是耀眼，但和珠宝店里陈列的其他奢侈品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可此刻却被他这几个字撩得心痒难耐，不知不觉间，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小小的盒子上，语气很不确定，“那我……试试？”

　　陈添指向浴室，“里面有镜子。”

　　位薇满怀憧憬跑去试戴。耳环挺大，一挂上耳垂就感觉到沉甸甸的，而她的齐肩发披在脸颊旁，遮住了耳朵和大部分耳环，透过发丝能隐隐看到晶光闪闪。

　　她端详了一会儿，两根食指挑着头发别到耳后，刚戴上的耳环瞬间露出全貌，简约凝练的半圆配上清湛的蓝钻，典雅又大气，果然和放在盒子时的效果不可同日而语。

　　陈添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盯着镜子里的人好好打量了一番，“你有没有绑头发的橡皮筋？”

　　位薇摇头，耳环也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其实每个初夏她都会买一袋皮筋放在包里，以便热的时候扎马尾，可这玩意儿向来都是一边用一边丢，到了冬天，那袋皮筋早就结着伴儿地失了踪，丢得一根不剩。

　　陈添凝神瞅着她，片刻后眉尾一扬，勾唇微笑，“等我。”

　　他兴致勃勃，快步走上楼，从床头柜摸出一把剪刀，然后又去了衣帽间，拉开衣橱，挑了件珊瑚色的真丝衬衫，两剪子下去，弄出一条发带，拿回一楼浴室交给位薇，“把头发绑起来，看看效果。”

　　位薇也有此意，她取了木梳，和平时一样把头发拢到脑后，陈添觉得她手法差劲，批评道：“太紧，头发都贴在头皮上了，不够活泼，也没有那种慵懒感。”

　　说到后来，干脆自己动手，随意掐了个蓬松的丸子头，效果竟然意外的好，他赶紧招呼位薇握好它，自己抽出发带做固定，可他也不会扎头发，试水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位薇胳膊发酸，“你到底行不行啊？”

　　“这丫头，会不会聊天？怎么能问男人行不行？”
　　“可是手举得好累，要不我自己来？”

　　陈添似乎跟这个丸子头杠上了，抓着不肯放手，“最后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位薇知道他喜欢玩，可没想到在女孩子梳妆打扮这种一般男士都嫌磨叽并嗤之以鼻的琐碎事上，他都能找到乐子，还流连忘返，好像还挺有童心。

　　她想着想着，噗嗤一笑，“喂，我怎么感觉你像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打扮自己的布娃娃？”

　　“胡说，我明明更像《白毛女》里的杨白劳，扯了二尺红头绳，给我的喜儿扎起来啊。”

　　“陈添！你这一言不合就占人便宜的毛病是怎么回事？”她决定以后不跟他斗唇舌了，还是直接动手比较方便。

　　“生活单调又枯燥，说句笑话解解闷么。”陈添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扎好了人生第一个丸子头，“大功告成！”

　　头发被束起后，肩膀以上轮廓再无半点遮挡，大而夺目的耳环将颈线衬得更加纤细，脸盘也更显尖俏，乌溜溜的大眼睛波光潋滟，与颊边焕曜绚丽的蓝钻相得益彰，首饰愈发美轮美奂，姑娘愈发明艳动人。

　　果然只有个性化定制，才能珠联玉映。陈添满意得不得了，他望着自己精心打造的成果，心旌微微一荡，突然想抱抱她，可抬起手后又临时转变主意，只在她脑袋上轻拍了一下。

　　他这点心猿意马转瞬即逝，位薇根本没有留意到，她此刻嘴角轻扬，正目不转睛地揽镜自照，沉迷在自己的美貌里不可自拔。

　　陈添自行回到客厅，“走不走？我正好出门，顺你一程。”

　　正自恋的位薇被拉回现实，忙跟着走了出来，“你去哪里？”
　　“过节了，去看看安老师。”

　　“那我跟你一起。”临出门时，位薇又从包里摸出那个红纸盒，放到茶几上，嘻嘻笑道，“喏，送你的回礼。”

　　陈添失笑，“自己人，何必这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