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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棋逢对手 ...

  •   陈添折回医院,那对青梅竹马各怀心事,渐行渐远,沉默着走了半条街后,忽然不谋而合地开口。

      “他怎么知道你家住在哪儿?”
      “你干嘛对安小姐那种态度?”

      陆惟一做个有请的手势:“女士优先。”

      位薇坦坦荡荡,据实以告:“之前微驾网融不到资,我经人介绍找他帮忙,他去公司时你还见过,合作过程中他送过我回家,就这样。现在该你了。”

      陆惟一脸上一副要杀人的神色,呵呵两声转身就走。

      他越是遮遮掩掩,位薇就越好奇,她紧紧追上去,拉住他的胳膊笑道:“喂,公平一点好不好?我对你毫不隐瞒,你竟然跳票,还能不能一起玩耍啦?”

      陆惟一懒懒道:“不玩就不玩呗。”

      位薇也不生气,笑道:“这样,咱们猜拳吧,我赢了你就说,你赢了就随你,听天由命,童叟无欺,行吗?”

      陆惟一向来赌运极佳,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撸袖子道:“来来来,让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两只手同时伸出,大手拳头小手布。位薇哈哈大笑,陆惟一呸的一声,不服道:“再来,三局两胜。”

      位薇虽然只比陆惟一大三个小时,但极有长姐风范,她大度地同意了他耍这个赖皮,而且莫名自信,觉得这局还能继续赢。天遂人愿,果然她再次以剪刀对布碾压他。

      陆惟一连呼见鬼,他在心里暗骂,那三八一定是个衰神,认识她后就没好事。他死不服输,挣扎道:“不行,再来,五局三胜!”

      位薇踹他一脚,骂道:“陆惟一,咱这张脸长成这样也算不容易,别扔了不要,行吗?”

      “娘啊!”陆惟一眼见实在逃不过了,不禁仰天长叹,跟着就垂头丧气,像只被扎破的皮球,在给自己做了漫长的思想工作后,他终于讲出了这件人生最大的耻辱。

      事情要从他创业失败说起。这个项目没有融资,学生缴纳的保费是唯一的资金来源,经营不下去后,保费是要退给人家的,可日常运营推广、支付的赔偿金早把公账耗了个干净,他必须弄一笔快钱来解决问题。

      打零工收入太低,想都不用想,再创业或做游戏卖掉显然也来不及,于是,信息安全专业的他学以致用,用两天时间鼓捣出了一个程序,又用这个程序帮一家电商网站从竞争对手那里盗了几批数据,报酬正好补了保费窟窿,单车险的项目也算彻底了结了。

      就在他决定收手的时候,一个大客户找上他,开出高价,让他帮忙盗取一个营销公司的用户数据库,据说这个营销公司虽然成立没几年,但大数据技术先进,标签提取和用户画像构建做得非常好,营销很有针对性,所以转化率相当高。

      陆惟一开销大,不安分,面对诱惑没什么抵抗力,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票,干完就撤,自此金盆洗手。

      在电影里面,一般这么说的人最终都会出事,陆惟一没能逃脱这个魔咒,他马失前蹄,数据尚未加载完,就被对方瓮中捉鳖,反植入病毒,爬走了IP地址等全部个人信息。

      他知道自己中招了,不等人家来算账,就主动去负荆请罪,争取宽大处理。他本来以为这是家小有规模的营销机构,所以客户才愿意高价偷数据,他们也才有能力和技术迅速反击,可去了之后却发现,这竟然是个年轻姑娘开的小小工作室。

      那一刻他挺后悔的,为了一点钱就欺负姑娘家不是男人该干的事儿,他准备好好补偿一下对方——虽然他也没盗出信息,可惜这点悔恨维持了不过几秒钟,她一开口就让他刮目相看。

      “想不想私了?”
      “当然想啊,不然我来找你干嘛?”

      “很好,最近我比较忙,缺个杂役使唤,你来吧。”

      陆惟一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抬头望了望窗外,高楼大厦,天蓝云白,没错,这是二十一世纪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大都市,这女人活在什么年代,竟然用这种万恶的封建主义名词?还缺个杂役使唤,你怎么不说你缺个奴才伺候你?

      他当时觉得好笑,但也没当回事。那时候他以为她是个厉害的技术大拿,习惯和代码打交道,所以情商低不太会说话,误把“助理”说成“杂役”,而且正值暑假,是儿童、影视、旅游等产业的营销旺季,业务繁忙缺人手可以理解。

      可他很快就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天真,杂役就是杂役,自我催眠也变不成助理。

      那女人丢给他一份私了协议,内附一张清单,里面列了整整一百条工作职责和考核指标,从买菜、做饭、洗衣、除灰、拖地、换水、浇花,到维护打印机、净化空气、刷马桶、清理下水道,再到给她钢笔补墨水、清洁电脑、整理护肤品、晒被子铺床,不一而足,他在医院所说衣服要手洗、二十一餐食材不重样等等就来自于这张清单。

      陆惟一亲妈是死得早,但死前可是把他当心尖肉一样宠着的,没妈之后也从不做家务,洗个碗都要洗两只碎一只,还指望他干这些?

      他看得差点没晕过去,但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为了逃脱进局子的命运,他压下脾气,好声好气地跟她商量,可否改个使唤方向,在工作上,他愿意鞠躬尽瘁,呕心沥血。

      然而,这间SOHO办公公寓虽然只有那叫安冉的营销策划师一个人常驻,但并不代表她在单打独斗,她有其他同事,只是也在家远程办公而已,而且,她还有固定的合作伙伴来承接活动执行、地面推广等需要人手的工作,他陆惟一插不进一只手,帮不了半点忙。

      他只能黑着脸,挎着购物袋买菜、系着围裙做饭,几年国际义工生涯让他手脚麻利,效率极高,很快就弄好了热气腾腾的成品,连摔带打地摆上餐桌,一屁股坐下自己先开动。

      安冉察觉到了他恶劣的态度,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他也冷冰冰地扫回去:“看我干什么,清单里有写我必须对你笑?”

      那倒真没有,所以安冉也不介意,反正她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每式饭菜都尝了一口,有的太咸,有的太淡,有的没熟,有的太老,她端起饭菜倒进垃圾篓,冷冷道:“重做。”

      陆惟一小时候嘴巴刁,但当志愿者时生活艰苦,现在什么都不挑了,津津有味正吃着,忽然全变成空碟子,他怒气横生,把筷子拍到桌上:“你神经病吧你,非洲多少人饭都吃不上,你就这么糟蹋粮食?”

      “重做。”

      陆惟一只想饿死她,可自己也没吃饱,权衡之下,还是去重新炒了两个菜。也许是他手艺比上次进步了,也许是她不想再浪费,总之安冉这次没有多说,将就吃了。

      这件事让他大动肝火,后来才明白这已经算温和了,毕竟一日只能吃三餐,没有太多重复劳动。清洁问题才彻底彰显了她的女魔本色,每次落一根头发,她都会要求他把全部地面重新拖一遍,而且,她会时不时用沾着粉底的手指滑过落地窗或者书架,然后看着粉痕,指责他除灰不干净,用高高在上的女王姿态勒令他再擦,或者在吸烟的时候故意去洗手间弹烟灰,以便找借口让他无休止地刷马桶。

      陆惟一当然清楚她是故意找茬教训他,他知道自己做黑客不对,但士可杀不可辱,这种零碎的折磨和羞辱不能忍,血气冲上头的时候他决定立刻拍屁股走人,爱告警方让她告去。

      可他拍完屁股就变了念头,因为警方真介入的话,他为私了受的罪就白受了,他不肯吃亏,决定暂且忍一忍,等破解了她的安全系统再撤。总之,非把她的用户数据库盗出来不可,他也不卖钱,就留在手里,一天发一条,持续恶心她!

      他这韬光养晦策略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真当了两个月杂役,安冉工作他干活,安冉喝咖啡他干活,安冉做面膜他干活,安冉半躺在沙发上抽烟看杂志他干活……

      那间工作室的每一张桌台,都记得他汗水的味道,每一副碗筷,都记得他掌心的纹路,每一寸地板,都记得他膝盖的弧度……

      此时,两人已经上了出租车,他生无可恋地看向位薇:“之前你问我什么时候点亮的烹饪技能,你说呢?”

      位薇笑得窝在后座直不起腰来:“该啊,恶人自有恶人磨!”

      “你等着,我会找回场子的。”

      从小到大不知道折腾过多少人的陆惟一竟然也有马失前蹄这一天,位薇一想那场景就乐不可支:“对对对,我等着你再考个厨师证、家政资格证回来。”

      陆惟一不答话,拉着脸哼的一声,脑子滴溜溜地转,转着转着,便兴奋又狡黠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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