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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159 ...

  •   不出预料,惊蛰这天,下起了细雨。

      天穹之上,云层后面,雷声隐隐。

      李寂然袖着手,站在屋檐下看雨,城外的远山一抹黛绿,微微凄寒的白雾笼罩着山顶。

      仿佛眼花,李寂然忽然看到从这抹白雾内飘出来一人,一眨眼的功夫,就飘落到了李寂然手植的桃树下面。

      李寂然揉揉眼睛,认出这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布衣,头戴乌布高冠的家伙,却是一位中年女道。

      这中年女道一挥浮尘,从桃树下翩然走出,径直走到李寂然放在门外的茶桌旁。

      “有客远来,主人不请客人喝杯茶吗?”中年女道微笑着取过一个茶杯放到自己面前,抬头询问站在屋檐下的李寂然。

      李寂然缩着脖子,指了指天空:“下着雨呢,不是喝茶的好时节。”

      “无妨。”中年女道再一挥拂尘,说来也怪,茶桌上方的云层霎时露出一个洞口,一道春日的温暖阳光从这洞口照射下来,恰好将茶桌笼罩。

      “瞧,现在就没有雨了,正宜饮茶。”中年女道反客为主,伸手邀请李寂然下来喝茶。

      没法子,李寂然只好从屋檐下走出,坐到茶桌旁。

      提起茶壶,李寂然给中年女道倒满茶水。

      “汝是敌是友?”李寂然试探着问道。

      “这要看你的选择了。”中年女道悠然地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那肯定就是敌了。”李寂然叹息。

      “哦,为什么?”中年女道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你这是明知故问嘛,我辈修行之人,念由心生,每一念都关乎道心。”

      “念一变,心就变,心一变,道也就变了。”

      “那就是不变喽。”中年女道追问。

      “不变!”李寂然断然说道。

      “可惜了。”中年女道望着李寂然,“你道行没我深。”

      “是。”李寂然承认,“而且看得出来,你辈分也比我高。”

      “那是自然。”中年女道矜持点头,“你有千余年的寿数吧?”

      “一千三百二十七年外加三个月零一天。”李寂然报出一长串数字。

      “难得你记得这么清楚。”中年女道简短地伸出食指与中指比划,“我就知道自己活了两千多年呢,再具体就记不得了……”

      “我比较怕死。”李寂然神色郝然。

      “不谈这些了。”中年女道有些寂寥地一挥手。

      “我本来不愿意再出山的,见多了恩恩怨怨,成败得失,所谓教中大业,我早就看淡了。”

      “没意思,没意思得很啊!”

      中年女道感慨万千,“杀了你,我就回山去继续等死。”

      “对了,这株度朔之桃我很喜欢,能不能送给我带回山去?”

      中年女道与李寂然商量:“我一定善待它。”

      “没问题。”李寂然大方地一挥手,“不过你取走了它,它的分身,你必须替我好好照顾。”

      “这本是应有之理。”中年女道向李寂然承诺,“我会收她做亲传弟子,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

      “最后一个问题。”李寂然起身为中年女道续满茶水。

      “你们黄巾教,乱世里改天换地还可以说是顺应时势,但在这国泰民安的世道,明知绝不可能成功,胡乱折腾又是为了什么?”

      “你说为了什么?”中年女道反问李寂然一句,接着撇嘴自问自答道,“其实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延续啊!”

      “我们这种生来就是想造反的教派,不疯魔不成活。一旦停止了折腾,教中人心就散了,人心一旦散了,乱世再来临时就没了机会。”

      “所以为了凝聚人心,给大伙儿一个目标,就算是太平盛世,我们也傻子一样,不停地暗中折腾。”

      “好笑吧?”中年女道笑吟吟地尾指一挑杯中茶水。

      茶水被她挑出细长的一线浮在半空,晶莹剔透地定住了。

      “你的剑呢?”中年女道问李寂然,同时一指定在半空里的茶水,“我已经出剑了。”

      ……

      李寂然从怀里慎重地掏出银色小剑,放到茶桌之上。

      “这就是我的剑。”

      “你是晚辈,你先出招。”中年女道对李寂然说。

      “是。”李寂然也不客气,他轻轻地一拍桌面,银色小剑顿时从桌上跳起。

      带着一道银光,银色小剑直袭中年女道的咽喉。

      中年女道手指一勾,浮在半空的茶水灵蛇一般回头,倏地撞击到银色小剑的剑脊,将银色小剑撞偏了方位。

      顺着银色小剑袭来的方向,茶水顺势反噬李寂然面门。

      李寂然一招手,银色小剑兜回,从上而下,一下子把茶水劈成了两半。

      只是分成两半的茶水转瞬又变成了两把利剑的模样,继续射向李寂然双目。

      李寂然不得已,往后一仰身躯避开……

      这乍一交手,竟是李寂然落了下风。

      为了挽回颓势,李寂然轻喝一声,银色小剑刹那间如同孔雀开屏,化身出成百上千把,如同流光疾火,从不同的方位刺向中年女道。

      中年女道却还是一脸从容,不慌不忙,她一手端起茶杯,一手尾指快速连挑。

      挑出漫天的晶莹水珠,每一颗恰好迎上一柄飞剑。

      叮叮当当的清脆撞击声里,飞剑俱被水珠挡住。

      紧接着,所有浮在半空的水珠立即合并一处,化成了一柄薄而宽阔的透明巨剑,携带着泰山压顶之势劈向李寂然。

      见这巨剑来势凌厉,李寂然不敢硬接,他移形换位,躲到了一旁的另一张椅子上。

      他之前坐的椅子,被巨剑一划而过,裂为整齐光滑的两片。

      心疼地望了一眼分为两片的椅子,李寂然赶紧伸指,虚空画了一个圆圈。之前被水珠挡住的万千的飞剑骤然再合并一处,它们顺着李寂然画圈的方向高速旋转,拧成了一柄巨大的钻头,钻向中年女道的心脏。

      中年女道放下茶杯,阔大的水剑鬼魅似的撤回杯中,她双手虚虚一抬,茶杯里的茶水升起,就像一堵水墙,冉冉挡在身前。

      飞剑变的钻头,一头钻进了水墙之内。

      高速旋转下,钻头一点点突进,但在离中年女道尚有些距离时,终究力竭停止。

      “去!”这次换中年女道开口轻叱,她双手往前一推,水墙散做无数的水珠,子弹一样冲向李寂然……

      ……

      眼见李寂然避无可避,就要被这些水珠射成筛子。

      一柄普普通通,还有些陈旧的铁剑凭空出现在李寂然身前。

      它平淡地往下一划,所有的水珠就像被斩断了翅膀的飞虫,噗噗噗地掉落于桌面,重新汇合成一滩茶水。

      “好好的剑术,被你玩成了杂耍。”铁剑的主人板着脸教训李寂然。

      “是,是!九娘说的对。”李寂然唯唯诺诺地点头,在剑道上的造诣,他连人家的小指头都不如,自是不敢反驳。

      有的人天赋强大,人比人要气死人的。

      “你怎么来了?”李寂然收回银色小剑,转头问张九娘道。

      “我家小主要挑选手办,我这个做保姆的能不跟着吗?”张九娘插剑回鞘。

      “她是谁?”对面的中年女道此时也回过了神,她诧异地询问李寂然。

      “一个朋友。”李寂然骄傲地回答,但下一刻,却被张九娘无情打脸。

      “我不是他朋友。”张九娘告诉中年女道。

      “既然不是朋友,又为何要救他?”中年女道不解。

      “我错杀了他一次,总要补偿人家。”张九娘微微一笑,对中年女道解释。

      “再说,他本质上还算是个好人。”

      “我还要杀他,你选择继续趟这滩浑水么?”中年女道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张九娘跟着皱眉,“我跟随先夫习剑十九年,只明白一件事,念头一出,绝不后悔!”

      “好好好!”中年女道大笑三声,“那就让我来会会你这个习剑才十九年的普通凡人吧。”

      笑完,中年女道一伸手,折断了头顶的一根桃枝。

      “请!”中年女道起身离开茶桌,手持桃枝,身前一横。

      ……

      惊蛰应该有雷,必须有雷,肯定有雷!

      中年女道的“请”字方才出口,天穹一黯,先是明亮的电光一闪,跟着震天响的雷声就轰然炸响。

      大雨顷刻倾盆,没有道术护体的张九娘,刹那间浑身被淋得湿透。

      反衬出对面一身干燥的中年女道,她拎着一枝桃花,更显悠然。

      李寂然重新躲回屋檐下,袖着手观摩。

      想了想,他对张九娘大喊:“我有雨伞,待会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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