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城樱花》刘长利

4、亚历山大里的笑声

　　“俊凯，你如果执意的不开，我只好给经理打电话了，八十立方洋灰，已经到厂了，白白糟蹋了，你我都承担不起后果！”

　　可可急的脸都红了。对讲机里大声的给俊凯嚷着。

　　“你少拿经理压我，我说不开就不开！收起你那一套课本上的东西来吧，这是现场，不是教室，别在这儿给我纸上谈兵！回家找妈妈去吧！”

　　面对工程师可可的叫嚷，俊凯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可可是来自唐山的一个小伙，毕业于南京南开。现担任四号楼的主管工程师，俊凯管三号楼，今天四号楼板平要下洋灰，可洋灰斗却在三号楼的位置，四号吊车够不到。三号楼的吊车司机，是新加坡当地人，已经下班回家了，可可想让俊凯用叉车，把洋灰斗给送到四号楼。

　　“俊凯，你最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喜欢和别人吵架？”可可气呼呼的来到俊凯跟前，接着说”用叉车挑一下洋灰斗，很难吗？很危险吗？八十立方洋灰啊俊凯，眼看时间就到了，这要是浪费了，后果很严重的！你帮我一下可以吗？”

　　“可可，不是我不帮你，你要知道，叉车需要开到五米高，才能挑的起洋灰斗，会晃动的，很危险，你找别人试试吧，好吗？我实在帮不了你，我得下班了”俊凯不耐烦的站了起来，准备回宿舍。

　　“你让我去找别人？俊凯，你让我去找别人？公司只有你一个人有证，只有你一个人能动那台叉车，你现在让我找别人？你能对工作负责一点吗？当初公司安排你去考证，不就是为了关键是能派上用场吗？”

　　俊凯的话，让可可再一次变的急躁起来。

　　“公司出钱安排我考证不假，但也没说有危险时，强行操作啊。”俊凯也觉得刚才自己的话，说的不妥，语气缓和了很多。
　　“俊凯，你就帮帮我吧，下完洋灰，我请你喝咖啡！”可可见俊凯开始平静下来，也改变了战术，软磨了起来。

　　“行行行，你安排工人就位吧，我去试试。”俊凯说着向叉车走去

　　有些事，当你真心不想做时，就不要去做，真的有危险时，不要强行去做。就在那晚，叉车因晃动剧烈，翻车了，俊凯的脚，被重重的压在了叉车底下，送往了医院。

　　“俊凯，你刚跑哪儿去了，我进来就看不到你人，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下地！你就不能老实呆一会儿吗？”

　　俊凯从外面回来时，就发现樱子手里拿着两个手机，在那里急的团团转，一个是樱子的，一个是俊凯的。

　　“没事的樱子，我就是出去冒了根烟，这不回来了吗？你别着急了，赶紧让我看看，今儿又给我带啥好吃的了。

　　”俊凯用右手拍了拍樱子的肩膀，拄着拐向病床上樱子的小包走去。

　　“吃吃吃，就知道吃！再不老实，以后啥也不给你带。”樱子紧走两步，扶着俊凯“给你买了叉烧包，少吃点啊，医生说现在不能吃肉。”

　　“医生懂什么啊，不吃肉，哪来的力气恢复，给我倒杯水，趁着医生没来，我赶紧造俩！”俊凯扶着病床，慢慢坐下。那种气氛，就像是一对多年的夫妻。

　　就在这时，马脸，圣峰，玉兰，几个人推门进来了。

　　“俊凯，你丫没死啊？我礼钱都包好了，就等着你死了给你随份子了！”

　　马脸一进门就嚷嚷着，轻轻地拍了拍俊凯的肩膀，眼睛打量着俊凯那被纱布严密包裹着的左脚。

　　“不好意思马经理，让你老人家失望了，我还活着，不过你的份子钱，可以当做慰问金，发给我。”俊凯朝着马匪的胸口打了一拳，牵动伤口而带来的疼痛，让俊凯皱了皱眉。

　　“活该！让你丫打我，这下好了吧，自己疼了吧？”马脸坏笑着。

　　“玉兰你俩坐下吧，喝水吗？”樱子接过圣峰的果篮，转身又对俊凯说“今早上你不还闹着要吃水果吗，看，圣峰给你买了个大果篮，够你吃了吧这回！”

　　“呵呵，是玉兰听说你砸到脚了，非要跟着过来看看你，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在楼下，顺便给你买了点水果。”圣峰说着，拍了拍玉兰的肩膀。

　　其实俊凯知道，这果篮，是圣峰买的，玉兰怎么会知道俊凯喜欢吃水果呢，看来，这俩人，有新的进展了。

　　“那我只能单独的谢谢玉兰了，你就俩肩膀扛着个脑袋来的吗圣峰？”俊凯看了看玉兰，又坏笑的看了看圣峰。

　　“你瞎说什么啊，赶紧把水喝了。”樱子轻轻白了俊凯一眼，把水杯递给俊凯。

　　“对，胡说八道，满嘴放炮！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马脸挺着大肚子，指了指俊凯，接着说，“俊凯，你丫是不是被砸傻了，不会留下后遗症啥的吧？趁大伙都在，你赶紧把借的我的那两万块钱，给我打个白条，别回头你真傻了，我没处要钱去！”

　　马脸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放心，我傻不了，没事！”俊凯把水杯递给樱子，白了马脸一眼。

　　“真没事吗？来，没事走两步，来，走两步！”马脸学着赵本山的样子，惦着左脚，调侃着俊凯。又逗得樱子和玉兰笑个不停。

　　“不不不，马脸，你丫学的不对，这出戏，不应该是卖拐，你看俊凯现在，工资挣着，美女伺候着，神仙般的日子，再看看这破拐，还有刚才你说他咬吕洞宾，你联想到什么了吗？”圣峰挤眉弄眼的看着马脸

　　“明白了！”马脸翻了翻大白眼珠子，接着说，“不是范伟，是铁拐李！”马脸的话，引得隔壁病床上的小女孩，捂着嘴偷笑着。

　　“对，这就对上号了，俊凯是铁拐李，樱子是何仙姑，你是吕洞宾，我嘛？就是韩湘子！玉兰是谁呢？”马脸用手拖着下巴，煞费苦心的琢磨着。

　　“滚蛋吧你，韩湘子要长你这德行，等不到成仙，就得连抹脖子带上吊了”！圣峰的话，又引来大家的一片哄笑，隔壁病床上的小女孩，也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马脸转身看了看女孩，女孩二十几岁的样子，和樱子一样，有着纤瘦的身材，长长的秀发，略有些苍白的脸上，眼神中充满坚强，半躺在病床上，怀里抱着本厚厚的书。马脸冲女孩挥了挥手，女孩点了点头，一双大眼睛看了马匪两眼。

　　“我这个样子怎么了？我这个样子难道不帅吗？难道你不爱我了吗？啊！亲爱的！”马脸本就略带黯哑的嗓音，此刻却要拿捏成小嗓，连说带比划着，听的俊凯身上的汗毛几乎都要竖立起来了。这家伙应该是老赵的忠实粉丝，句句不离本山台词。此时的马脸，好像在刻意的为另一个人表演着。俊凯隐约感觉到。

　　“行啦，你俩别闹了，一会儿医生来查房，非把你俩当神经病给轰出去。”

　　玉兰拽了拽圣峰的胳膊，示意他老实一会儿。从玉兰认识他们几个开始，就觉得这几个家伙，应该是当演员或说相声的材料，不管在哪，搭起舞台就演，三个大男孩，虽来自平凡乡村，但身上都充满朝气，充满能量，能让自己融入这繁华都市。这也许就是自己慢慢喜欢上圣峰的原因。

　　“俊凯，你现在最想干什么？”马脸看了看俊凯，又用眼睛看了看窗外，暗示着俊凯。

　　“抽烟！”俊凯心神领会的说。

　　“说你砸傻了吧你还不相信！抽什么烟啊？抽什么烟啊！那叫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马脸挤眉弄眼的看着俊凯，又看了看樱子。

　　“对，我说错了，我现在最想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俊凯傻笑着也看了看樱子。

　　“骗鬼去吧，你俩就是想出去抽烟，看看圣峰，人家就不抽烟，是吧圣峰？”玉兰用手指了指马脸，回头天真的看着圣峰。

　　“哼！他不抽大烟！癞蛤蟆屁股上插鸡毛掸子，冒充什么大尾巴狼啊！”马脸模仿着蔡明的强调，嘟囔着。

　　“行了行了，出去走走吧，这么多人在病房里，影响别人休息”圣峰打着圆场，把拐杖递给了俊凯。

　　“放心吧樱子，有我俩这超级保镖，俊凯没事的”马脸一看樱子并没有制止，连忙扶起了俊凯。

　　三个男人三支烟，七条腿，走在亚历山大医院后身的一条林荫路上。两个女孩，跟在十几米远的后面，谈论着女孩与女孩之间的话题。

　　“樱子姐，你明天陪我去买衣服吧，我开工资了！”玉兰挎着樱子的胳膊，天真的看着樱子。

　　“就我这土眼光，哪会帮你买衣服啊，我自己都不会给自己买衣服，上次买衣服，还是俊凯帮着参谋的呢”樱子笑着看了看玉兰，接着说“傻妹妹，你怎么不让圣峰陪你去买啊？放着这么好的佣人你不用！”樱子说着，用头亲昵的碰了碰玉兰。

　　“他？哼哼！就他那欣赏眼光，我实在是不敢恭维！我就想跟你一样，穿的又阳光，又得体一些，”玉兰拽了拽樱子的胳膊，撒娇的说着。

　　“我还阳光？玉兰妹妹你可别逗我了，我都觉得自己是个老太太了，人老珠黄，没人要了，也就俊凯还拿我当个小孩子吧！”樱子笑着跟玉兰说，脸颊上，却又泛起一丝红晕。

　　玉兰停住了脚步，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樱子“姐，你变了！你变的我都要快不认识你了！”

　　“我哪儿变了玉兰？”樱子迷惑的眼神看了看玉兰，又打量了打量自己。

　　“姐，我们是好姐妹，我得提醒你几句，你看看现在的你，张嘴俊凯，闭嘴俊凯，俊凯是你什么人啊？！值得你去这样子为他付出吗？”玉兰看了看樱子，接着说“姐，你别忘了，你是流着眼泪从那个村子走出来的！即便你再回去，想回去，可能吗？俊凯他有家庭！你能承受得起压力吗？你能挺住村子里那些嚼舌根子的冷嘲热讽吗？姐，你俩这是在玩火！“

　　玉兰的话，让樱子的脸上，多了一些尴尬，一些羞愧。樱子长长的舒了口气，轻轻的说

　　”玉兰，我何尝不知道这些啊，当那晚我去酒吧接他，看到店面前那颗大大的樱花树，看到狼狈的他醉卧在那个角落，看到他把我的电话号码存为爱人，看到他那痛苦的眼神，你知道吗玉兰，那一刻，他的眼神是空的，一想到这些，我的心都碎了”

　　樱子轻轻用手擦拭了下眼角，接着说

　　“当马脸说他经常一个人去那里喝酒时，我才感觉到俊凯活的不幸福，活的很累！我忽然明白了俊凯去那里的目的，我懂得了他在那里想寻找什么，玉兰，爱一个人，可能会很辛苦，可被爱，会让人觉得很幸福，想必那种滋味，你现在已经懂了。我总觉得我欠俊凯什么，我需要为他做些什么，当人拥有了幸福时，一定要记得给付出一些回报。也许上一次，要不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俊凯今天就不会躺在医院里，这个时候，我顾不了别人说什么了，我只知道，他现在需要我，也许以后我会离开他，但不是现在！”

　　玉兰看了看樱子，脸色凝重了许多“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走一步说一步吧，至少现在我和俊凯之间，还没有冲破那层道德底线，至少我现在无愧于心！”樱子用手抚了抚被风吹乱的长发，接着说“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得让俊凯回去了，不然他的腿且恢复不好”

　　三个叼着烟的男人，坐在路边的石凳上，不知聊些什么，圣峰看到玉兰过来，连忙掐灭手中的烟蒂，玉兰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时间差不多了，三位是不是该打道回府了？”樱子走过来，笑着说，顺手拿过俊凯手里的烟，扔进垃圾桶，“还抽！”

　　“我们本来就想回去呢，看你和玉兰没跟上来，在这里等你俩呢，你说是不俊凯？”马脸挤了挤眼睛，看着俊凯，手里拿着一片被风吹落的黄叶。

　　“是啊是啊，等你俩呢，”俊凯笑着看着樱子“你还别说，这出来走一走，伤口也不疼了，心里也舒坦了！”俊凯按着圣峰的肩膀，故作轻松的站起来。

　　“早知这样，就不让你住院了，在这草地上，给你铺张凉席，得给你单位省下多少钱啊！”玉兰逗着俊凯。

　　“我看行！我再弄个烧烤炉，弄点啤酒，带劲！”马脸嘴里叼着根草梗，点着头，自语着。

　　“你教点好的吧，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喝！”樱子用胳膊轻轻怼了一下马脸，接着说“医生交代了，这段时间，不能抽烟，不能喝酒，你别在这儿逗他啊！”

　　“说着玩的，我都戒酒了，又怎会让俊凯喝酒呢，你们看，马爷现在都变成食草动物了！”马匪拿出嘴里的草梗，向大家展示着“马爷现在吃的是草，挤出来是奶，俯首甘为孺子牛！”熊掌般的大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脯。

　　“臭流氓！”大家几乎又是同时把指尖对准了马脸。

　　哄笑过后，几个人回走在林荫路上。樱子扶着俊凯，玉兰挎着圣峰，而走在后面的马脸，拿着手里的枯叶，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脸抢先几步，给俊凯推开病房的门，刚刚那个爱笑的女孩，此刻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摇动的树叶。听到开门声，回头正遇马脸看着他的眼睛，女孩笑了笑，看了看马脸手里的树叶。

　　“你也起来了？”马脸笑着对女孩说。

　　“嗯，在床上躺的有些烦躁，到窗口透透气”女孩轻轻的点了点头，冲马匪笑了笑。

　　“能行吗？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吗？”

　　“不需要，我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就是感觉浑身少了一些力气，不然我也出去走走了”女孩轻轻皱了皱眉，眼睛又看了看窗外。

　　“这片树叶送你吧，出去玩时，掉我肩膀上了，也许跟我有缘，刚恰巧又看到你的那本书，书名也叫《青树叶》，感觉你可能会喜欢叶子，所以带回来了，送给你”马脸递上了手里的树叶。

　　“谢谢，是的，我喜欢叶子，它与花不同，是它的出现，默默的付出，才衬托出花的美丽，可人们往往忽略了他的存在”女孩接过树叶，慢慢欣赏着。

　　“是啊，很多文章里，过多的写到鲜花的美丽，却很少有人去描写绿叶的衬托，尤其是这近似枯萎的落叶，没有人去在意他的存在，没有人再去回忆它曾经的付出，就像这都市里拾荒的老人，被人们所忽略”

　　“马脸这厮，看似粗犷，讲起文学，竟也出口成章”女孩静静的听着，点了点头。

　　“马脸，十一点半了，走吧，去吃饭吧”圣峰的话，打断了两个人的交谈。

　　“走，吃饭去，今儿我请客！”马脸说着，转身走到俊凯病床前，

　　“你丫咋办啊，瘸不瘸，拐不拐的，怎么往饭店带你啊？”马匪一脸坏笑的看着俊凯。

　　“甭管我，你们去吃吧，回来给我打包点吃的就行了”俊凯挥了挥手。

　　“得，也只能这样了，想吃啥？一会儿给你打包，”马脸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对俊凯说

　　“随便弄点什么燕窝鱼翅鲍鱼之类的就行，我这人不挑食，好打发！”俊凯一脸坏笑的看着马匪

　　“傻了！你丫绝对是砸傻了！净跟这儿说梦话！明儿我得买个CT机，好好研究研究你这脑袋！”马脸用手指戳了戳俊凯的脑袋，又跟樱子说到“走吧樱子，一起去吃饭，你也看到了，这家伙一点也不傻，我没钱给他弄那些高级玩意儿去，你去给他弄去吧！”

　　几个人笑着各自拿起自己的包，走了出去。

　　“需要给你带些吃的吗？”当马脸路过女孩身边时，再一次停住了脚步，关切的眼神，看着女孩。

　　“不用了，谢谢，我桌子上还有一些饼干，你们去吃吧”女孩笑了笑，礼貌的挥了挥手。女孩的手臂，比樱子的手臂还要略瘦一些，还要更白皙一些。

　　樱子吃完饭回来时，手里拎着两份打包好的饭，一份是买给俊凯的，一份是马匪买给那个女孩的，，，，，，，

　　{本章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