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金牌讲师》闲敲灯花

5、第五章(修)

　　听她这么说，孙安夏几个顿时激动得手足无措，两眼通红，哽咽着大礼道：“多谢先生，先生大恩。”

　　“这……”这突如其来的大礼把石槿华唬在了原地，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那些玩闹的小孩们也都傻了，看看孙安夏，又看看他的几个激动得浑身颤抖的同学，有胆儿肥的扯着衣袖追着问。

　　石槿华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才想明白个中缘由。

　　这可不是资讯漫天教育普及的时代，眼下书院学舍虽多，但也不是人人上得起学的，而书籍，更是一种十分珍贵稀缺的资源。虽说也有书铺，平民寒门也可以买到书本，但这些都是最普通最广为流传的，是当今力主刊印的通用刻本，至于什么珍本孤本，那都是高门大户书香世家才有的。就连乾隆要编写《四库全书》，都得问天一阁问民间借阅藏书，而普通人想读自然是难于上青天。

　　寒门学子想要读到这些书，只能上门跪求，只是求了，还不一定就能求到。就算少数人如愿以偿，可那也大多是限时的，比如一个时辰，或是半日便得完璧归还。

　　便是这半日，那也是很大的恩惠，说不定将来，你就要为这半日付出不小的代价。便是如此，大家也都趋之若鹜。

　　而石家的藏书，虽比不得那些藏书大家，可石家当年也是书香门第，藏书自然不少，而这些年，老爷子大多的积蓄也花在了购买书籍上。这一屋子的书，少说也有上千卷，她这段时间也翻过，天文地理经略兵数无所不有，还有许多是非常难得的古籍珍本，可以称得上是一座小藏书阁。

　　她此时提出，允许几个学生抄录借阅，对于读书人而言，那真的是天降甘霖，也难怪他们激动得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果不其然，听说那五人可以借阅石家藏书，整个石浮村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尤其是不在石家求学的学生，更是急得团团转，哭着喊着想求书，还有人直接问能不能报名在她这里读书的。不过三两日功夫，邻近村乡的学生也听闻了这事，纷纷跑来求书。那疯狂劲儿，险些没把石家门槛踏破。

　　饶是她已心有准备，可眼前这般景象，还是把她吓得不轻。可面对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睛，石槿华心有不忍，刚要点头答应，就看到高里长呼啦啦带着一大群人小跑着过来，大手一挥，便把求书的学生挡在门外，这才转过身，搓着手嘿嘿笑着招呼她：“石姑娘您安心回屋里去罢，这些小事都交给小老儿就成，您可是咱们石浮村的人，哪能叫外人欺负了去。”

　　看他笑得跟老狐狸似的狡诈，石槿华哪还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没想到世家豪门如此，连小小的村子都想搞知识垄断，叫她真真哭笑不得。

　　“石姑娘，您可别瞎想，我这也是替您着想啊，您瞧瞧这阵仗，要是闹大了，这好事说不成就变坏事了呀。”

　　答应的话到了嘴边，石槿华心头一跳，只得默默咽了回去，可若是将书卷束之高阁，又有些心不甘：“我实在不忍见他们如此。”

　　“小心无大错。”高里长摸了摸花白的山羊胡，语重心长道，“人心隔肚皮，别到头来反惹来一身骚。”

　　“那……依您看，又该如何？”

　　“旁的不说，你要是今儿当真答应了他们，不出几日，整个上元县，说不定连临近几个县的人都会跑来跟你借书。那些书可都是你阿翁的命根子，要是缺了几页少了几本，你还不心疼死？更不要说，要是叫哪个大官儿相中了，你是给还是不给？”

　　石槿华呆住了：“不至如此吧。”

　　高里长毫不客气地盯着她看：“这话你自个儿信么？”

　　“……”石槿华顿时哑然，偏开眼，笑容里满是苦涩，“怀璧其罪，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被村民拦在外头，越挤越远的外地书生们眼看着两人在商议些什么，更是急得团团转，十几步的距离，却咫尺天涯，怎么也走不上岸。

　　“我只求一卷，一卷足矣。”

　　“我愿出资，不，是束脩，还请姑娘莫要将我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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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面对一张张求知若渴的面孔，她实在无法拒绝，沉吟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应允了：“尔等可告知同窗，自明日始，只要身世清白，同窗相互作保，便可来我石家借阅书籍……”

　　几人大喜道：“我等替诸多贫寒学子拜谢姑娘大恩。”

　　石槿华又提醒道：“诸君还需言明，能够借阅的只有部分书卷，约莫百余卷……”

　　“百余卷？当真有百余卷？”那几人激动得声音都在打颤，得到她的肯定回答后，更是一脸坚决，“还请姑娘放心。”几人稽首作揖，再三行礼后，才敛袖肃容离去。

　　随着他们一行的离开，石家欲开放藏书的消息便如平地一声惊雷，激起涟漪无数。从石浮村，到整个乡，再到溧水县县，甚至临近的县镇，如野火一般蔓延开去。

　　许多年轻人听闻消息，不禁热泪盈眶，纷纷呼朋唤友，四处奔告，而后急急回家，有些甚至连行囊都来不及收拾，就结伴匆匆往石浮村赶。

　　去石浮村！去石家！去看书！

　　那是他们穷尽一生都在追逐的书籍啊，是平生从未有过的良机，若是只因去得晚了，迟了，就跟书籍失之交臂……

　　这念头只在脑里一晃，大家就拒绝再想下去，只是再一次加快自己的动作，恨不得飞奔过去。

　　若是有人登高俯瞰，就能看到人流，像是在结一张严密的蛛网，从四面八方向中间蜂拥汇集。

　　一夜之间，石浮村在周边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那些垂髫稚儿，也能指着某条泥道某个方向告诉你，路的最深处就是石浮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