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孟婆，喝汤！》一根容嬷嬷的萝卜

14、皇后

　　老皇帝缩在阴暗的角落里，丝毫不在意华贵的龙袍沾染上破败的灰尘，他眼神发光地盯着火炉，嘴里一直在念叨着，“妖孽，龙嬴，妖孽，妖孽要死……”
　　龙嬴在一面破洞的墙后停住了脚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透过小洞，他看到了老皇帝半是痛苦半是畅快的表情，在阴暗的光线下，老皇帝的神色有些疯癫，把佝偻的身姿映衬得越发不堪入目。
　　龙嬴一直在暗中观察在皇后底线边缘试探的老皇帝，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他生不出半点幸灾乐祸的心思，若是以往，他定会满心欣喜地走入破屋内，以胜利者的姿态践踏老皇帝最后的，唯一的自尊和希望。
　　老皇帝变了，龙嬴也变了，他们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那些曾被龙嬴认为是软弱的东西突然出现在自己身上，他竟会生出一丝悲怜之感，可怜那个苍老无力，连努力一辈子的目标都无法达成的老皇帝了。
　　明明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啊。他造成了现在的局面，不久前龙嬴还颇为自豪，得意地讥笑魂归西天的龙淳和龙辉。龙嬴受够了，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无法忍耐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情，他被自己的想法困住了，并且极端地想，所有人都得死。
　　龙嬴没有治理的国家的心思，没有谋害亲族的想法，可是一旦谋害亲族、战争焰火与他的目的不谋而合，龙嬴将一切罪恶都欣然接受。
　　因为他本想使这个国家灭亡的。
　　望着沦陷在他铁蹄之下的敌国，火焰吞噬了一切，龙嬴幻想着，战焰在自己的国家蔓延的一天，他们没有什么不同，尖叫声，哭喊声，求饶声……自己国家沦陷就像敌国沦陷一样简单无助，谁都不能拯救，只能祈求那个领兵的将领仁慈一点，再仁慈一点，饶过他们一命。
　　先是外忧，其次是内患，皇帝不作为，民怨四起，朝廷上丞相为了稳固地位与其余各执己见的大臣内斗严重……龙嬴把这个国家的弱点一点点挖掘出来，暴露于眼皮底下，他敏锐地看到了这个腐朽的国家在摇摇欲坠，届时只需要添一把柴，加一把火，灭亡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可是伫立了百年余久的根基岂非龙嬴可以轻易撼动的，龙辉很快就发现了龙嬴的所作所为，但龙辉没有指责龙嬴，只是秘密地派人弥补龙嬴故意留下的缺漏，渐渐的，在百姓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国家变得更好了，更加繁荣强盛了。
　　蓦然回首，龙嬴才发现龙辉的手段高明，龙嬴每找出一个隐患，龙辉就立刻消灭了这个隐患，不是龙嬴在利用龙辉，而是龙辉在利用龙嬴寻找国家的弊端并逐渐改善。
　　是的，即使龙嬴不愿意承认，龙辉比谁都适合成为帝皇。事实也与老皇帝的话相差无几，龙辉才是天选之子，龙辉才是天命所归，大势所趋，只有龙辉才能带来安稳盛世。
　　所以，谋害龙辉实属无奈之举中的无奈之举。
　　龙嬴向稍微有点意思的外敌透露一下龙辉行踪，对方立刻就天真地想要刺杀龙辉，不得不说，可能是天意，真正有能力保护龙辉的人当时被龙辉派去做别的事情了，刺杀竟然成功了。
　　老皇帝当然生气了，一个时辰之内就查出了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刺客敢行刺太子，并将刺客凌迟处死，然后再把帝皇的怒火宣泄到刺客的国家，下令让军队踏平了那个地方。
　　再之后，事情就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
　　龙嬴后悔了，他未曾想过事情会出现转折，会像现在这般没有退路。他以为他看到了大局，结果到头来，只是固执己见。
　　龙嬴回过神来，老皇帝已被皇后的人拖出去了，直到老皇帝像狗一样被带出破屋的那一刻，他都没发现龙嬴藏角落里的身影。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老皇帝疯了，“砍头，砍头，全部都要砍头！”
　　“嬴儿，出来了。”皇后心情很好地朝着龙嬴招了招手，好让他从屋子里出来一同欣赏老皇帝疯了的表情，“你看，是不是很好笑？”
　　此时，龙嬴才从破屋中走出，显露出其身姿。老皇帝一见龙嬴便声嘶力竭，指着龙嬴的鼻子骂道：“妖孽！妖孽，来人！把这个妖孽给拿下！”
　　龙嬴心情复杂地走到皇后身边，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把多余的目光留给老皇帝。
　　“走吧。我们回去吧。”皇后笑了笑，给了旁边宫女一个眼神，宫女马上高声喊道：“起驾回宫。”
　　皇后离开的路故意选的隐蔽少人，她并非惧怕老皇帝身旁依旧有人袒护，只是龙嬴登基时，她不想听到什么流言蜚语。
　　等众人又回到了皇后的寝宫，皇后置于高座，旁边还有一个属于皇帝的座位，她轻轻一笑，让人放开了老皇帝，温声细语地老皇帝说道：“坐。”
　　龙嬴站在皇后身旁，猜不透皇后心思。
　　“哼！”老皇帝挣脱掉侍卫的束缚，整理一下衣服，再趾气高扬地坐到座位上，他呵斥皇后，“你可知这样是死罪？！”
　　皇后无视了老皇帝的犬吠，对宫女吩咐道：“来人，把丹炉抬上。”
　　“是。”宫女应下，随后指挥着几个侍卫动作迅速地把老皇帝拼命想掩盖的丹炉给抬到皇后面前。丹炉后，还跟着皇帝最为信任的公公。
　　“你！”老皇帝见到公公后，心中升起一股怒火，他扭头问皇后，“你是什么意思？！”
　　此时，皇后才慢条斯理地理会老皇帝一下，她明知故问，“皇上，炼丹做什么呢？”
　　“关你什么事？朕做事难道还要向你汇报？”
　　“是吗？那这个丹炉也定是无关紧要之事，派人毁了吧。”皇后抬手就要叫人拿着丹炉扔了，老皇帝一慌，连忙制止，“慢着。”
　　“这丹炉不是无关紧要吗？”皇后戏谑地望着老皇帝，见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皇后突然变得善解人意，“既然皇上不想说的话，亦无妨，那一定是事关重大吧。”她眼里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皇上何不看看丹成没有？”
　　“真的？”老皇帝脸上一喜。
　　皇后笑着点头。
　　老皇帝推开围着丹炉的人，掀开了丹炉的盖子，一股沁人的白气飘了出来。等烟气消散，丹炉里摆着一粒褐色的圆丹。老皇帝抓起丹药就往自己口里送，却在送入口中时停了下来，仅存的理智在告诉他，以皇后蛇蝎的心肠必定对丹药动过手脚。
　　然而，仿佛猜到了老皇帝的心思，皇后不以为然地澄清道：“想什么呢？皇上难道看不出丹炉开过没有？一旦开炉，丹药就作废，哪还会有如此香甜的气味？”
　　闻言，老皇帝仔细观摩丹药一会，确认无诈，便天真地以为皇后不知炼丹何用，唯恐皇后反悔，他一口吞了下去，然后哈哈大笑：“死女人，你死定了！”
　　“这是长生不老的丹药！朕可以长生不老了！没人可以能争夺朕的皇位了！哈哈哈哈！”老皇帝指着皇后的鼻子，兴奋地说道：“朕一定要让你人头落地！”
　　“朕的皇位龙辉坐不了，谁也别想坐！”老皇帝疯了一样推搡着仆人，“龙辉死了，朕会忘了龙辉的，无论用多久，会忘了。”
　　“龙嬴，妖孽，妖孽，杀了龙辉，朕要他死，死！死！”老皇帝没有发现自己在旋转，他看到了皇后和龙嬴半是得意半是悲怜的视线，痛骂，“包括你，毒妇，你也要死！包庇妖孽，祸害朝纲，死女人，敢谋害朕！”
　　“朕要你，要你……”
　　“人头……”老皇帝鼻子突然流出猩红的血液，“落地……”
　　话音未落，老皇帝就瞪大了眼睛，口吐白沫，脖子变得异常粗大，眼里布满了血丝，浑身抽搐，未坚持过一分钟就跌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几乎是所有人都在冷眼看着老皇帝的尸体的时候，一个小童肆无忌惮地闯入皇后的寝宫，他正是替老皇帝炼丹看火的人，一踏入寝宫便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尸体，他挂上了非常苦恼的表情，“啊……又失败了。”
　　小童嘀咕道：“明明叫他不要马上吞下去了，肯定没听话，唉。”
　　“询栗，过来，让大姨仔细看看这个死老东西有没有亏待你？”皇后听不到小童说话，她露出了格外心疼的表情，“你看你，好像都瘦了。”
　　龙嬴朝着李询栗微微点头，“表弟。”
　　李询栗不以为意地踏过尸体，来到皇后面前，表现得非常乖巧，他甜甜地叫道：“大姨，表哥。”
　　龙嬴已经很久没见李询栗了，一是他多在边疆，二是李询栗常在家中足不出户，两人极少碰面，若非今日相见，龙嬴还忘了有这么一个人。不过如今一见倒勾起以往龙嬴对李询栗的记忆，李询栗少言寡语，又是家中三姨次子，性格阴沉，不讨人喜。现在李询栗今非昔比，似乎也变了不少，当年那个矮小的小男孩已经变得身材削瘦，五官颇为深邃，性格亦开朗了不少，可苍白的皮肤却与记忆中大致相同。
　　李询栗注意到龙嬴审视的目光，狡黠问道：“表哥，想长生不老吗？”
　　龙嬴一愣。
　　皇后瞥了龙嬴一眼，似乎有些责怪李询栗，说道：“别听询栗胡说八道，哪里有什么长生不老的东西。”她又说“娘已经帮你除掉了一切阻碍，你就坐稳着皇位，朝政有外公帮你看着。”
　　末了，皇后语气隐约带上一丝威胁，“嬴儿，做人呢，别忘本，记着你现在的地位都是谁给的，别亏待了恩人啊。”
　　恩人两个字皇后咬得特别重，龙嬴识趣，“当然，母后。”
　　皇后满意地笑了笑，叫人把老皇帝的尸体清走了。
　　“史官那老东西知道怎么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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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有空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