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一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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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
第一个回帖是在主题帖发布后的第五秒出现的。
仅仅过了十分钟，回帖数目已经迅速飙升到了一百以上，并且还在不断增加。
帖子像被铁钉钉死在了论坛首页的最前排，即使有第二个帖子拼命想挤掉它，它也能在短短几秒内回升到第一的位置上，存在感膨胀到连不知情的路人也会忍不住点进去看看。
而知情人士则会兴冲冲地来一句：“结果出来了。”
“结果出来了”——每年三月下旬，总有这么几天会让这样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成为论坛上人人都挂在嘴边的高频句。
俨然一副娱乐周刊刚刚爆出一则重磅消息的样子。
这个时代是一个有趣的时代。
仅仅一条网线就能把天南地北的人圈到同一个圈子里，关注同一件事。这些附生于网络的圈子可大可小，但不管里面是几个人还是几千万人，一旦成型，最终都多多少少免不了沾上一点娱乐圈的习气。
而配音圈子也渐渐加入其中，被这股无法抗拒的潮流推着走。
一场在几年前再普通不过的社团考核，现在也变成了轰轰烈烈的选秀节目似的，招来了一群人围观，八卦一波接着一波，对于结果也是众说纷纭，眼看着分分钟便要吵起来。
如果说前面的回帖还是在讨论主题，那么后面的回帖就带着一股火药味了，像一根点燃的导火索，越往后越接近□□。
【214楼】
我说今天怎么那么热闹……原来是一年一度的天下计社团考核结果公布日啊……
不愧是号称“网配第一社团”的大社，我记得他们当时发的招新广告帖就红红火火地翻了好几页呢。
【215楼】
呵呵，肥水社什么时候当上“网配第一社团”了？是以什么来作为评定标准的？
论年资，无为而为比他们老牌；论人数，41.9℃也完胜他们。
你们这些倒贴货尽管吹吧吹吧，看你们能吹出什么新高度。╮(╯▽╰)╭
【216楼】
新人弱弱地冒泡求问：为什么大家都管天下计叫“肥水社”，难道有什么梗？？
【217楼】
新人提问之前能先潜水三个月吗，看着烦。- -
【218楼】
楼上好凶～对待萌萌哒新人就不能温柔一点嘛～
抚摸一下楼上的楼上，在此不专业地解答一下：之所以叫他们“肥水社”是因为他们社有一条特别变态的规定，所有社员都不能对外接剧，否则会被狠狠踢出去并永远不再录用，大概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道理吧。后来慢慢地大家干脆用“肥水社”这种带讽刺性质的外号来称呼他们社了。
不过呢，肥水社的水是真的很肥很肥了，大牌云集，出名的CV和STAFF可以说是一抓一大把～
【219楼】
可是我看了看顶楼发布的名单，一下子就认出好几个其它社团的CV和STAFF。明明都是在原社团培养出来的，一旦有点名气了就立即扭头过来考肥水社，真让人唏嘘……
果然是大社大牌。
【220楼】
也不一定。俗话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天下计的出剧速度和质量都很高，综合实力强，是我我也会考虑的，毕竟谁不想一部接一部地不断出好作品呢？
【221楼】
同意楼上，我是真心喜欢听肥水社的剧，质量棒棒哒～
但肥水社社员不能对外接剧这个规定让我好忧伤啊好忧伤…… ┭┮﹏┭┮
我有好几个男神都是他们社的，想勾搭他们来配剧都不行，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也考进去，做他们的社剧。可是他们社好难考啊好难考！！（嚎啕大哭）
【222楼】
看到楼上的发言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
我希望天下计的考核永远那么难，免得你们这些只知道花痴男神的女人们进去之后天天就光惦记着勾搭这个、勾搭那个，根本不会认真做剧，白白浪费社团资源。╮(╯__╰)╭
“说得好。”
看着目前刷出来的最后一楼发言，十里红绡蔑然笑了笑，顺手关闭了屏幕上那份标题为“入选人员名单”的文档。
文档是她半小时前刚刚整理完毕，并作为帖子发出去的。
文档的内容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仍会继续充当论坛的焦点，这一点毋庸置疑。作为名单的最终拟定者之一，她十分满意这样的关注度。
天下计是网配圈的三大社团之一——又或者用某些狂热崇拜者的话说，“之首”。
这大部分归功于天下计社团属下的一大批当红CV和STAFF。
即使有人酸溜溜地说他们靠热度，靠流量，也无法否认他们一直在出高质量广播剧的事实。
十里红绡进天下计已经三年有余，从最开始的编剧一职慢慢转变成策编一体，到现在专攻策划，把剧本统统丢给其他编剧负责了。毕竟，主管一整个剧组才是她最热衷的事情。
近两年天下计比较有名的几个社剧都出自她之手，她本人自然也稳稳妥妥地坐上了策划一职的第一把交椅，当选为策划部部长，而且在老社长越来越神隐的情况下，甚至不止一次有传闻说她是下一任社长的最佳人选。
现在的她，也终于能在一年一度社团招新的时候起关键性作用了。
至少可以不用再听某些老古板的意见了——她想，同时斜斜瞥了一眼Skype列表上的挂着“配音部部长”头衔的那个ID。
“老古板”其实并不老，无论是声音还是年纪。老是老在他在天下计待了五年这一点上。
他ID旁边的标示灯迟迟没有变成绿色，而他们的社团部长例会已经开始十分钟以上了。十里红绡面无表情地听着导演部部长一声不耐烦的呵欠传出耳机，抱着双臂，继续等。
“他到底还来不来？每次拉桌都是他最后一个到，而且是迟到。”
“也许当前辈的都觉得大家应该老老实实等他。”
后面一句话的发言者故意慢悠悠地拖长了语调。十里红绡没回应，只是在屏幕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天下计按职责分出了策划部、导演部、编剧部、后期部、宣传部以及配音部六个部门。除了“老古板”外，所有部门的部长都是包括十里红绡在内的新一代STAFF，对于社团初期加入的那一批成员没有太大感情，甚至觉得他们中有不少是应该被淘汰的过期商品。
当面不敢对前辈不敬，但私底下总会时不时说几句风凉话。
“讲真，别的部都是看作品数量和质量来选部长的，偏偏最应当注重这些的配音部选了一个不怎么出剧、出了也配得不怎么样的人，是不是考虑换人了？”
“虽然说他在我们社刚刚成立的那会儿红过一阵子，直到两三年前都还挺抢手的，但现在明显已经过气了，最近几个月连一个主役剧都没有，也该自动自觉退下来，让别的CV来当部长了。”
“就是。”
“呵呵，外面都说他这种美人受音的粉丝多，其实也就那样吧。现在可是攻音的天下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正聊得起劲，没注意到她们一直在等的那个标示灯是什么时候变绿的。
十里红绡是第一个注意到的人，咳嗽了一下。
Skype群组里忽然变得静悄悄的，鸦雀无声，像是有谁冷不丁拔掉了电源插头。
十里红绡倒是很镇定。几位部长说话也许不中听，可都是实话，即使被曝光了也没什么好惭愧的，何况天下计的高层交流一向不用文字，只用语音，并且还是用“被录音”可能性最低的Skype，为的就是防止网配圈里频频出现的聊天记录被曝光的丑闻。
“前辈。”她十分客气地微微一笑，开口打招呼。
乔远在屏幕前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除了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有些事往往越做，越错。
“红绡，”他礼貌地回应道，“对不起，我迟到了。”
他知道，几位部长说的确确实实是真话。
他之所以能坐上配音部部长的位置，只因为入社早，而在和他同期入社的CV们一个个隐退后，他不知不觉间成了留守时间最长的社员之一，占了一个资历上的便宜罢了。
他在网配圈里的ID叫“乔家小院”，粉丝们还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作“乔美人”，但实质上跟影视界某位绰号相仿的明星没有任何关系，而他本人也跟“美人”二字没有任何关系，除了声音。
早期网配圈的风向紧紧追随网文圈，流行温润如玉、说话有如涓涓细流一样的角色，因此当年的剧里面往往都有一位气质美人受作为主役，他的声音正好符合这么一个特征，也就自然而然红了好一阵子。然而现在的网文圈渐渐不再崇尚这样的受，近几年都流行强攻强受，不仅仅声音要攻，气场更要攻，他这种类型的CV越来越没有机会接到角色，就把时间花在指导后辈上了。
现在还追着他的粉丝基本上都是当年一路追过来的人，也渐渐走了许多。
由于天下计禁止对外接剧，他接什么剧都是由策划部内部一手安排的，她们这些策划是网配圈的流行风向标，自然一早就知道他的声音不再热门了，久而久之就只丢给他一些毫无挑战性的配角和龙套，而且都是千篇一律的“温润美人”、“文弱书生”什么的，大部分只有十几句台词就匆匆退场了。
五年时间很长。一般而言，他早应该和社团里的其他“老人”一样安安静静地退休，甚至退圈了。
但他仍在这里。
至于理由是什么，他知道，却一直在尽力让自己忘记。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