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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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淮风与云深赶到长安城外，战火后的故都草木荒芜，晨雾交织着炊烟，笼罩在郊野上方。
云深看到这般景象，深深叹息：“虽然长安收复，但这里的百姓恐怕还需要休养很久才能恢复元气。”
叶淮风道：“徒弟在洛阳被百姓们辱骂殴打，却仍心怀怜悯之心，世上何人能有吾徒这般胸襟。”
“并非我胸襟宽广，只是我对这些都不在意，”云深却道，“这世上我只需师父一人懂我，旁的人说什么，我都不放在心上。”
随着接近城门，路上行人渐渐多起来。老老小小们端着钵盆等器皿朝长安城门跑去。“灭道城又发粮米了！”有人大声招呼着后面的亲友。
“那鬼道的粮米不会有毒吧？”有人嘀咕道。
“我吃了这么多天也没被毒死！”一名老者愠怒道，“我不知那些武林正道有什么好，反正我和我孙女都是靠灭道城的粮米活下来的，在我这儿灭道城主就是天下第一大善人！你休要再污蔑他！”
“说得对！灭道城主帮着我们打跑安贼，又发粮食，他比那些高官和大侠都好得多！”又有人附和道。众人吵吵嚷嚷，蜂拥着朝城门外支起的棚屋跑去。
云深看向叶淮风，狐疑道：“我让断金刚把灭道城的粮米都暗中捐给了武林正道，为何他们却说吃得是灭道城的救济粮？”
“救济流民之事目前是晏秋墨在处理，看来是他说漏嘴了吧。”叶淮风微笑道。
“师父……”云深嗔怪。
“徒弟扮恶人扮上瘾了？”叶淮风一笑，“人心有光明的一面，也有黑暗的一面。不要因为受过伤或者怕受伤害，就否定人心。你拒绝别人走进你的心里，虽然这样不会再因人心的黑暗而失望，但同时也拒绝了人心的光明。”
“师父信任你，是因为师父了解你。但你看，一旦其他人了解了你的作为，他们纵然不懂你的苦心，却也愿意相信你。”
叶淮风拥有这样周正平和的心境，所以他才能在受到那样的背叛和伤害后，还能信任他人，悲悯苍生。云深听着他的教导，心中却明白，这是他亲身经历过最黑暗的时刻，重新振作走出来后的真实感悟。这些话轻描淡写，但落在云深心底，却每个字都沉甸甸的。
两人走到了城门前的棚屋，各个门派的年轻弟子们在为百姓分发粮米。晏秋墨坐在棚屋中，正在替一个面色蜡黄的病人切脉。他写了方子递给身后弟子吩咐抓药给病人后，摇着轮椅走到两人跟前。
“见到你们一起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晏秋墨如释重负道，“灭道城又送来了许多粮米，太原叶楠怀先生也派人送了上百担米面和药品。我想撑到来年开春不成问题。”
“有劳秋墨。”叶淮风道。
“晏先生，师父中了毒，双眼看不清楚了，劳烦你给他看看。”云深见叶淮风不紧不慢地寒暄，心中万分着急，只得自己敦促晏秋墨。
“中毒失明？”晏秋墨一惊，蹙眉道，“你走一趟范阳，结果不只聋了，这下还瞎了！叶淮风，你难道还想瞒我？”
“咳，你们两人……”叶淮风无奈道，“事情总要一件一件地办……”
“最要紧的事先办，”晏秋墨不容置喙道，“云深，你带他随我入城！”
叶淮风被两人拉进长安西市的铁匠铺，唐断腿对自家铺子被当成叶淮风据点的事已经撒手不管，只瞥了几人一眼，就继续坐在火炉边抽旱烟。晏秋墨替他把脉，又行了针，开出药方吩咐云深去抓药。
“此毒虽发作缓慢，但实则毒性甚烈。若非你体内有曼陀罗华的药性，此时早已是一具尸体。”晏秋墨收起太素九针，稍稍松了口气。
“曼陀罗华云深自灭道城取出，而灭道城又为云逸所建，当年云逸病重而故，难道他竟没有取得此花么？”叶淮风望向晏秋墨问道。
晏秋墨欲言又止，终叹了口气：“这几年我又四处翻阅古籍，查知雨天曼陀罗华是一种寄生在人体的植物。你服下它，便与它共生而获得生机，你死之后三十二年，它会再以花之形态重新现世。”
“也就是说，这朵花，是从云逸身上摘下？”叶淮风心头一震，语气却已是久经世事的平静。
“太过敏锐，并不是什么长处。”晏秋墨移开目光。
叶淮风站起身，手轻轻扣在心口，感受着心脏一下又一下的跳动。
“不知他葬在何处，云深必定动了他父亲的身体……”叶淮风苦涩道。
“当年你胆敢留下‘破腹取状’的遗书，那就不要怪我们手段极端，”晏秋墨不动声色地按住了自己上腹的旧疤，“云逸那种人，只不过是地狱不慎放跑到人间的恶鬼，现在他已经回到了他该去的地方。”
溪水边初见的公子惊艳，烈焰中穿胸而过的无情冷刃，一切如梦如魇，透过三十二年的岁月尘埃，却都显得那么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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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按方子抓了药，默然走过长安西市繁华不复的巷陌桥头。
桥下有一乞丐，破旧斗笠遮住面容，叼着根狗尾草，伸出竹棒绊住他，“这位兄台当上了城主，富贵发达了，就忘了兄弟？”
云深瞥他一眼，轻哂一声，迈过竹棒继续往前走。
那乞丐忙爬起来，追上去用脏手在他雪白的肩头拍了一个黑黢黢的手印，“狗深！你竟敢不认你兄弟！”
“休要胡乱称呼。”云深背负长剑，衣袂翻飞，脚步不停。
“嘿，怎么是胡乱称呼，你当年哭哭啼啼追赶你师父的事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叫你狗深难道还冤枉你了？”乞丐拎着一壶酒，扛着竹棒嘻嘻笑道。
“人在他乡，最怕撞见的就是你这种非要提那些开裆裤时代糗事的朋友。”云深冷冷道，言罢，嘴角却忍不住绽开一对浅浅的梨涡。
“哈，这样的朋友一个人一辈子能交上几个？”牌九掀开斗笠挤眼睛道。
“见你无恙，真是太好了。”云深欣慰道。
“云道长，快别说这么煽情的话，我要掉眼泪了。你住哪，上你那儿喝酒去！”牌九哈哈大笑。
“西市唐断腿铁匠铺，今夜与你一醉方休。”云深搂住他的肩膀，抢过酒壶扬脖灌了一大口，畅然一笑道。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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