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殷寒山

1、城下

　　天下武功出少林。

　　——这句话，无论□□白道绿林道，官场考场风月场，但凡是人，总该是听过的。

　　然而有一日师父却和我说：“天下武功出不出少林我不知道，但是天下武功归少林却是千真万确。”

　　他道：“以前的人，尤其是江洋大盗一流，犯了重罪便往少林寺一躲，反正朝廷不追究出家人，自然也就把各自的武功带进去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悠悠荡荡，说完后搁下茶杯，有意无意地抬头往西南望了一眼。

　　不幸我那时被话里的内容镇住——想那各路武功高强杀人放火的强盗土匪，最后被官兵和朝廷高手追得走投无路投入少林，用沾满人命的手转着念珠，该是何等荒唐场景——于是便没有注意到师父说这句话时的语气神态。

　　等明白时早已无可挽回。

　　我这种废物，能住进京城，还是托师父的福。师父年纪极轻时便已入朝为官，府邸上来来往往的都是紫绶朱衣的贵人——只可惜我这废物白白沾了师父的光，却没个相熟的人可以炫耀，锦衣夜行，甚是无趣。

　　直到西北灾荒之地起了兵乱，领头的贼人武功高强，朝廷无奈求上了少室山，少室山一封信召回了师父。

　　送信的是个和尚，长相甚好，和师父同门实在是他的不幸。

　　.

　　师父走后三个月，残阳血色暮霭沉沉中八面城门一闭，我于是再也出不去京城。

　　只等我那弑师叛门投入西北的师父兵临城下那一天，给人押上城头刀架在脖子上喊几句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的好笑话儿。

　　皇恩浩荡，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