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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换命 ...

  •   第2章换命

      死物比活人要更有人情味,乐遥从很早前就知道了,所以他才更愿意养着这些朝生暮死的小东西。

      夜已渐深,他把放置玉器的长杆又摆了回去,一切恢复原样后,乐遥又一头倒在床上睡了去。

      一夜无梦。

      五更时分,天还未见光亮,乐遥尚在熟睡之中时,又有两颗米粒回来了。

      那两颗小米粒蹦到乐遥旁边,见他一动不动的,便把他的脸当做了玩乐的地方,来回的在脸颊上蹦蹦跳跳,直到把他给闹醒。

      “你们知不知道,我有很严重的起床气,而且我还好梦中杀人。”乐遥打着哈欠眯眼坐了起来。

      小米粒可不懂什么叫起床气,它们只想快点把自己看到的告诉他。两粒白点忽闪忽闪的蹦到了乐遥手心,又是一阵短暂的光芒。

      昨天夜里天庆一觉睡到了天亮,而另一边,木远之在回去了之后,便去看了他娘。

      木府正房的三少奶奶阮氏茹,虽已年过六十,然看起来却只有三十出头。她坐在桌边,见木远之进来,脸上浮现出了慈爱的笑容。

      “娘,您感觉怎么样?”木远之坐到阮氏茹旁边,关切的问。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一粒豆子般的煤油灯火来回跳动着。阮氏茹给木远之倒了一杯香茗,温和道:“感觉已好了许多,辛苦我儿了。”

      木远之摇头说:“儿不辛苦,只要娘能好好活着,儿做什么都值得!”

      阮氏茹看木远之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欣慰,她伸手摸了摸木远之的头发,道:“再过几天就是花楹节,也是天神的生日,选在这一天获得新生,是最好的了。”

      “好!”木远之激动的说,“春穗那丫头也说了,那傻子也就这几天的事了。正好和娘您选的日子遇上,看来是天神也在帮助我们!”

      阮氏茹对他露出满意的笑,温柔的轻声叮嘱:“你要记得处理一下春穗,这事除了你我外,万不可让第三人知道。”

      “放心吧娘,那丫头的卖身契我已经转给城头那疯子了,等那疯子把她舌头一拔,她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

      乐遥的眉头挑了挑。

      拔舌……看来春穗是不需要他动手了。

      不顺杆打狗已经是他看在她虽然虚伪,但对毫不知情的木凌之而言,依然是种心理安慰的份上了。

      他所在意的是另一个。

      天神。

      乐遥记得原著小说的第一章便写了,这个世界只有天道,没有神。但是一些生活在偏远地区的人,会使用巫术,也会信奉于他们妄想的神。

      他所重生的这处木府本就靠近西南蛮族,阮氏这姓是这边蛮族常用的一个姓氏,看来教木远之作法的人便是阮氏茹,而阮氏茹,大概是和蛮族部落的巫女有所联系。

      乐遥又倒回了床上,望着红彤彤的帐子顶,对着空气吹了口气。

      还是继续睡觉重要。

      早晨八九点的时候,木远之又带着小厮,拎了一盏药汤来看木凌之了。

      往常这个时间木凌之都是没有醒的,然而今天,那傻子却蹲在院子中的杂草堆里,背对着他们,扣扣摸摸不知道在干什么。

      “凌之,凌之?”木远之走进了些,背着双手喊他。

      地面杂草少了一小片,乐遥脚边零散的放着几只草搓的团子。

      “哥哥!”地上的傻子突然喊了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地上的草团子都捡起,扔到了木远之怀里。

      木远之下意识的接住了它们,他看了看这毛毛躁躁的一堆,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狗呀,小狗,汪汪叫的那种。”傻子对他傻笑着学道,“汪!汪!”

      木远之怎么也看不出来这一坨坨的东西是狗。但现在离他的大计就只差一步了,得安抚住这傻子。他忍了忍额头跳得厉害的青筋,违心的夸道:“编的……真好,凌之的手可真巧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手巧。乐遥的眼睛眨了眨,觉得这木远之可真是个宝藏。想他当了魔教教主那么多年,每次问墨亦清他编的怎么样,那家伙都是装作没听见。

      “哥哥喜欢,凌之送给你好不好!”乐遥笑的真心,这还是第一个欣赏他手艺的人。

      木远之觉得站他面前的人,今天笑的似乎有点不一样。木凌之依然是那副傻笑的模样,但他总觉得今天,他似乎没有那种又蠢又憨的感觉了。

      没有那种感觉,也依然是个傻子。

      木远之想大概是快成功了,他心理压力大的缘故。他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把这几个草团子递给了跟着的小厮,将药盏拿出来道:“凌之,哥哥今天给你带了好喝的汤过来,要不要喝?”

      那傻子果然又恢复那副傻模样了,他露出大大的笑说:“要!”

      等木远之从木凌之的院子里出来,已经快到了晌午时分。他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木凌之屋里法器的摆设,再三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这才放心离开。

      他刚走出院门,身后小厮就问道:“少爷,这几个草编的狗……”

      木远之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蠢货,不扔留着给伙房加柴吗?”他说着从小厮手中夺过草团子,直接扔到了路边的草丛里。

      小厮点头哈腰的笑:“是,是……小的蠢,全靠少爷您指点……”

      两人说着话走远了,谁也没看到,那几个扔掉的草团子自己伸了三根草做脚,又慢慢“走”回了乐遥屋里。

      乐遥正坐在凳子上,手掌撑着脸,拿着根枯草划弄着桌面上的头发。

      这些都是跟着天庆的米粒刚才带回来的,乐遥数着数着就看到了自己走回来了的草团子。

      他的手指转着那根草玩,草团子们就自己一步步蹦到凳子上,桌上,然后整齐一排的“蹲”在了他的面前。

      乐遥唇角露出了一点笑容,他用草尖从左到右点了点它们,草团子们便像排练过一样依次动了动,圆滚滚的像在自豪的挺着胸脯。

      “这个好了!”乐遥手中的那根草停在了其中一个上方。至少这个看起来长长的,不那么圆,多少也像狗一点吧。

      他说着从脖子上把木远之给木凌之的玉坠取了下来,挂在了草团子上。

      玉坠的绳子有些长,挂在草上有些不伦不类。且它重量不轻,看着总有一种,它会把本就松垮的草团子,给彻底压散的感觉。

      然而被乐遥点出的草团子却出乎意料的牢牢勾着它,它在桌子上转了一圈,蹦蹦跳跳的跳到乐遥的床上去了。

      其他的几个团子磨磨蹭蹭的却没动,看起来似乎是有点丧。

      乐遥挨个摸了摸他们的草顶,歉意的说:“抱歉啊,我编织的不太好,好像只有它能挂住玉坠。”

      几个团子像是在抬头看他,它们彼此碰了碰,然后依次蹭了蹭乐遥的指尖,也一蹦一跳的到床那里了。

      乐遥看着它们的背影,很认真的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好好学习一下手工了。

      ……

      阮氏茹想要开始新生的花楹祭是后天,越临近时间,木远之的情绪愈加激昂。晚上他向阮氏茹请完安后,躺在床上不断的想着此事。

      现在正值月中,天上挂着一轮凸月,外面的地都被照亮了一片,就连室内,也因撑起的窗户而洒了一片月华。

      木远之睁着一双眼睛颇有些失眠的倾向,他一会看着帐顶,一会又翻身看着室外,高兴的坐起又躺下。

      屋外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木远之的耳朵里似乎听见“嗡——”的一声闷响。他正想要转头看看屋外发生了什么,却在一瞬间发现,他不能动了。

      像是灵魂被关在了一个等身制作的小匣子里,他感到了,有粗长的东西从上向下握住了他的身体,一边四个一边一个,像是人的巨手一样。

      激动的心情在瞬间化为灭顶的恐惧,心脏依然跳动的飞快,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情绪。

      他的眼角使劲的向窗户那边瞟,然后他看见月光下,几个草团子依次滚了进来。

      草怎么可能会走路!这不可能!

      然而同时的,他的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拿别人的命去续命都可以,那么为什么草就不可以走路。

      木远之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他想大叫,却根本不能发出声音。

      那些草团们依次走到他的面前,明亮的月光下,木远之这才看清它们。

      这草团子他见过!就在上午的时候!木凌之把它们塞到了他怀里!

      所以让他现在不能动的人,是木凌之?!

      木远之眼睛都快要瞪出眼眶了,恐惧塞满心脏的同时,还有不可抑制的愤怒。

      死傻子!你给我等着!等我能动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木远之恨得想咬牙,明明丝毫不能动,那些草团子却像是看出了他的害怕,它们一个个的都凑到他的眼睛附近,像是在低头看他。

      粗糙的草做的“狗”,只有在挨得特别近的时候,他才发现木凌之真的有在认真的编。

      所有的草团靠着他的那一面,眼睛,鼻子,嘴巴,一样不少。一双双草做的眼睛,全都在无声的看着他。

      空气安静的像是他已经聋了,秋天夜晚屋外的虫鸣声,鸟叫声,一样都没有。他像是被关进了绝对封闭的密室里,周遭只剩令人恐惧到绝望的寂静。

      就在他要被这份死寂折磨的晕过去时,木远之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抓了起来,又放到了另一个地方。可是事实上,他一动也没动过。

      但好在,随着他感觉到自己的移动,草团子们终于蹦走了。

      它们蹦到了木远之身旁,然后像蚂蚁一样一点点拱到他的身下,以一种非人的力道,把他搬了起来。

      像是一群小矮人移动着一个巨物,木远之很不可思议的被他们搬上了桌子,从撑开的窗户移了出去。

      他不知道它们的终点是哪里,花园里寂静无声,有巡逻的家仆路过他身边,他们像没有看到他一样。

      “噗通”一声,木远之被扔进了河里。

      要淹死了吗……木远之的心里只剩无尽的绝望。

      然而,他发现自己没有窒息而死,他能够在水中呼吸。

      而他的眼前除了河里不断在他身边游过的鱼,竟然还有……红色的帐顶?

      他躺在了河底,亦躺在了木凌之的床上。

      乐遥拿着一根头发,看了看“平躺”在床上的团子。

      那团子的全身凭空沁出一些小水珠来,把挂在它身上的,吊着玉坠的红绳都打湿了。

      乐遥左看看又看看,把头发放在了大概“脸”的部分。

      他抱着手臂靠着床,轻笑道:“驾子延寿,只有点血缘关系的人,怎么比得上亲子呢?”

      最开始时,古人祭河神便是用奴隶。再后来,他们用草编的刍狗代替了人。

      木远之碰过这几条刍狗,它们便沾上了他的活人气息,与他有了联系。而用来做阵眼的玉坠是木远之亲手给木凌之的,这本就沾上了他的一点因果,现在报应在他身上,也反噬的格外快。

      便如邪门巫术中的扎小人,人与物是一体的。

      乐遥打了个哈欠,看了眼那根放在刍狗身上的,天庆的头发,伸了个懒腰。

      他揉了揉眼睛,喃喃道:“床被他占了,今晚要去哪里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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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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