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双心事》溶雪

24、包饺子

　　结账的时候是陆泽买的单，大概花了五十块钱。半双有些忐忑，只是要做一顿晚饭就要花这么多钱，不知道陆泽能不能承受。

　　半双平常都是在菜市场买菜，一般回家两天也花不五十，所以她有些吃不准陆泽剩下的钱还够不够用。

　　回去的路上，半双一直瞅着超市拉出来的账单在叹气。一直到了陆泽家才反应过来，那种名为害羞的情绪才重新苏醒过来。

　　看的出来陆泽妈妈对陆泽很用心，找的房子是一个复式的小阁楼，楼下有厨房客厅和厕所，楼上应该是睡觉的房间。

　　半双站在门口，突然就不敢再往前走了。

　　陆泽有些无奈，都到门口了才想起来害羞是不是有点晚了。

　　把手上提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之后，陆泽对着在门口低头装沉默的半双道：“在门口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进来啊。”

　　半双也知道自己这不合时宜的害羞情绪来的有点突然，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彭拜的内心。一步一步的跨进陆泽的家，让半双产生一种自己仿佛在一步步的走进陆泽领地的感觉。陆泽在这个屋子里住了一个多月，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件物品仿佛都有着陆泽的印记，半双看客厅里的沙发，座椅，上面仿佛都贴着一张纸条，写着陆泽的名字。

　　等半双往里走了一点空出门口的位置之后，陆泽就走过来把门锁上了。

　　“咔哒”的关门上锁声一下激起了半双极大的反应，半双如惊弓之鸟一般的跑回到门口，扳着门锁结结巴巴的问：“为…为什么要锁门啊？”

　　陆泽诧异半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不解的看向她回答道：“进了门，随手就锁上了。”

　　不过他看半双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就反转了几下门锁，把里面的锁打开了，他家的这个门锁是单向的，只有从里面拧能打开，外面需要用钥匙才能打开，反正一会儿也要出去上课，锁不锁都没关系。

　　看到陆泽的动作，等里面的锁被打开之后，半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反应很奇怪。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陆泽锁门之后，半双就感觉到房间里空前的压抑，而且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去注意陆泽的一举一动并且产出不好的联想。半双知道如果陆泽现在没有把门锁打开，一会儿她甚至不能接受和他距离太近。

　　这是从初三之后就出现的问题，半双听不得任何门上锁的声音，特别是这种门从里面锁上，屋内只剩两个人的情况。

　　不过这还是半双第一次在人前表露出来，她是很久之前就发现自己对锁门声有不一样的恐惧，一直都尽量的控制着，或者是隐藏情绪，或者是尽量让自己不要处于那种非要从里面把门锁上的环境中。

　　半双不害怕门从外面被锁上的声音，只是当她在屋里，而门又需要从里面被反锁时，她会一瞬间就感觉到压抑喘不过气。

　　其实半双一直觉得自己心很大，很多事情能不放在心上就尽量忘记。过去发生的事情，开心的要记住，不开心的要忘记。初三时那个思政老师的事，第二天半双就装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去学校，然后又过了一个寒假，半双给自己做了无数次的心里建设，假装那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可是就算她表面上装的再云淡风轻，潜意识里还是牢牢地记住了那件事。

　　半双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这个毛病时，是和蒋梦茜在一起。那时候蒋梦茜邀请半双去她家玩，进蒋梦茜房间时，半双走在前面，蒋梦茜走在后面，她也是这样顺手就把房间门锁上了。

　　那时候半双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哪儿出了问题，只是一瞬间就感觉喘不过气，明明上一秒在半双眼里还是很透亮的房间，一瞬间给了半双一直很昏暗封闭的感觉，四面八方的墙同时向她挤压而来，蒋梦茜锁上门之后向她靠近的每一步在半双面前都被放慢，恶意化。半双明明清楚的知道在她面前的人是蒋梦茜，她不会伤害她，但是，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后退，控制不住的想跑出去。

　　想到后来蒋梦茜被她吓到的样子，半双就不敢和陆泽说出实情，虽然她现在可以伪装的很好，不像当初那样一刻都忍受不了的想逃跑，但是害怕的样子还是骗不了人的，半双不知道她这样算不算是一种病，但是她就是不像让陆泽知道这件事。

　　门现在没被锁上这个认知很好的安慰了半双，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去挑选陆泽放在桌子上的菜，忽略了陆泽脸上的表情道：“我们现在先包饺子吧，包好饺子再煮晚饭。”

　　陆泽虽然好奇，但是半双这一系列的表现，明显是不想他问，问了也不会回答的样子，所以也就暂时的按捺下心里的不解，走过去和半双一起包饺子。

　　包饺子第一步，洗菜剁馅。

　　半双先把五花肉洗好，在砧板上切成小丁，然后才开始剁。刀子剁在粘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很有气势。半双原本是打算自己先把馅调好，再让陆泽帮忙一起包饺子，但是架不住陆泽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盯着她瞧，瞧的她剁肉都不好意思剁的太用力。眼神瞄到一边还没去皮的冬瓜上，半双开始找借口让陆泽暂时去做别的事情。

　　也没敢转身对上陆泽的目光，半双只是方下了手里的刀背对着他交代道：“我力气小剁肉馅剁的慢，还是你来吧。我把冬瓜削皮洗了。”

　　陆泽原本正盯着半双思考之前的事，接受到半双交给他的任务也没推推，走到半双身边，接任了她之前的工作。

　　半双看从外面回来，都没洗手就直接上手去摸肉馅，赶紧阻止，握住陆泽拿着正打算去规整被剁的散散的肉的手，着急道：“你先把手洗一下再去摸肉呀。”

　　陆泽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的手道：“我的手不脏啊。”

　　半双才不管他，拉着他的手凑到水池边，开始冲洗。双手合十把陆泽的手包在手心，帮组他搓洗双手。

　　洗着洗着，半双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姿势怎么有点暧昧哪。

　　之前心思只在洗手上，什么都没有察觉，可是一旦分了心，半双就能感觉到他们姿势的暧昧。因为陆泽的手需要跨过她伸到水池里，所以他们靠的很近，靠近的原因还是因为半双的主动拉扯。

　　陆泽丝毫没有查觉到半双瞬间的心思，他只是看到半双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就微微倾下身子主动的洗起了手，这次换他把半双的手包在手心揉搓。不同于半双双手合住只能包住他半个手掌，陆泽轻松的就把半双的手包在了掌心。

　　尽管半双的手之前已经洗过了，这次只是要帮陆泽洗，但是她还是任由陆泽握着她的手揉搓，翻来覆去的再洗了一次。只是因为这样的亲密让她整个人脸涨的通红。

　　就这这样的姿势洗完了手，陆泽从一边桌子上扯了几张纸擦干手。看半双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就顺便帮她把手也擦了。一边擦一边问：“我这样想不想照顾小宝宝？”

　　半双正害羞着，一时也没想到陆泽指的是什么。

　　陆泽看半双不是很明白，就重新把半双的手包在手心，演示刚刚帮她洗手擦干的动作，问她“像不像帮小宝宝洗手？你看我的手这么大，你的手这么小。”

　　半双可没有这么觉得，她以前给弟弟洗手时可不像现在这样，洗的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快速的抽出双手，半双转身装作去桌子上拿东西，背对着陆泽长吁了一口气，怎么觉得现在和陆泽的相处模式越来越奇怪了，在学校像偷情，在家里也像偷情，明明他们还没有确定关系。

　　还没等半双平静好情绪，陆泽就“咚咚咚”的剁起了肉末，手起刀落的利落干脆。

　　在陆泽的帮忙下，饺子馅很快就调好了，半双找了一个很大的汤碗，把切碎的冬瓜和肉馅一起装好调味。

　　冬瓜沾了盐析出很多汁水，用冬瓜做饺子馅包出来的饺子比起平常吃的更多汁。

　　南方这边的饺子多是买现成的饺子皮包的，半双他们也不例外，买的饺子皮不好捏和，需要在边边上抹一层水方便捏和，这样饺子才不容易散开。

　　厨房的空间不够大，半双就把饺子馅摆在了外面的餐桌上，再接上一碗水。包饺子的前期准备就都做好了。忙完这些，半双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墙上挂着的钟表，发现时针的指针已经指到了四点。

　　他们六点需要去学校上晚自习，现在距离六点就只剩下两个小时，半双原本打算好的要给陆泽露一手，做一顿丰盛的晚饭是来不及了，只能吃包好的饺子了。

　　想到之前为了晚饭准备的那些食材也都用不上了，半双就又转回到厨房，把排骨放进冷冻室里冰着，其他东西先放在上层保鲜。

　　东西都收好之后，半双交代道：“陆泽，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晚上就吃饺子吧，剩下的这些东西你有空就自己炒了吃。”

　　晚饭吃什么陆泽示觉得无所谓，但是要让他自己把菜炒了实在是有些难度，不过他也没在半双面前表现出来，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反正之后他扔了也是可以的。

　　就算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半双也还是不放心，想了想觉得陆泽应该是不会自己动手炒菜做饭，迟疑着建议道：“要不明天晚上我过来把这些菜炒了？不然放着也是浪费。”

　　陆泽深表同意的点了点头，支持道：“到时候我带你爬墙出来。”

　　“.…..”半双无语，明天是周末就算他们不放假，高一高二的学生回学校，校门口人来人往的他们乘机跑出去保安也不会注意的，为什么要爬墙，而且为什么陆泽明明才来二中一个月，就点亮爬墙出学校这个技能了。

　　想到今天下午没约好时间地点差点错过了的这个窘况，陆泽直接先和半双约好碰面的时间地点，“明天下午第三节课结束，你直接在操场等我，我带你回来。”

　　“第三节课结束？我们要逃课啊？”半双不确定的问，他们的课程表是早上有四节课，下午有四节课，晚上三节课的晚自习，只不过下午的第四节课是没有安排上课的，一直都是自修课，但是就算是不上课，半双也从来没有逃过这节课，一向都是老老实实的等到铃声响才会走。

　　“逃课？”陆泽反应了一会儿解释道：“我们班都没什么人上这节课，所以我就以为第三节课结束就是下课了。那要不等到真正的下课？”文科班特长生比较多，一些体育艺术的特长生自修课都是不上的。所以下午的第四节课，陆泽班里一般都没什么人，他还一直以为那节课就是用来自由活动的。他之前还一度好奇，为什么半双他们班的同学要在教室看那么久的书才去食堂吃饭，等的他很心累。

　　半双算了算时间，要是等到第四节下课再来做饭，肯定还是来不及，还是决定按照陆泽一开始说的来：“算了，就第三节课结束吧，我到时候请个假就好。”

　　陆泽听半双这样说，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嗯，这样也可以。”

　　其实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这顿晚饭是可以不做不吃的，陆泽平时就一直是在学校吃的午饭和晚饭，下午放学的那段时间他一般是不会回租住的地方的。但是陆泽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却又自私的希望能一起吃这顿饭。

　　同时半双也是，明明自己平时也会有菜买多了吃不了只能浪费的情况，这次却拼命的告诉自己，她会选择明天逃课来把剩余的食材煮了只是因为舍不得浪费食物。

　　谈好了明天的计划，两人各种怀着心思开始包饺子。

　　说是两个人，其实就只是半双一个人，陆泽根本就不会包饺子，架势倒是摆的很足，兴致勃勃和半双一人一边的隔着桌子对面站着。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过自己包的饺子了，和父母住的那三年，吃的饺子都是速冻的，速冻的饺子不管什么口味的，吃在嘴里，都是同一个味道的。

　　面对面的站着很有利于陆泽的学习，他学着半双的样子，拿一张饺子皮平摊在手心，小心把手指侵入到盛满水的碗里，然后在饺子皮的边缘画一个圈。

　　半双好笑的看着陆泽笨手笨脚的样子，在他挖了一大坨的肉馅，硬要包起来时，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陆泽本来正在小心的捏着饺子边，想把两边扯到一起合起来，听到半双的笑声不服气的问:“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你太贪心。”

　　半双接过陆泽手里被他蹂躏的已经有些惨不忍睹的饺子，打开，拨了一半的馅到另外一片饺子皮上，又还给了陆泽。

　　然后用刚刚那片饺子皮示范给陆泽看，“你跟着我，像我这样做。”

　　半双双手捏住饺子皮的两边，把它们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半圆。沾了水的饺子皮特别容易黏合，半双都不需要用力捏，饺子就不会散开。

　　看着陆泽在哪儿摆弄着那个已经有些破皮的饺子，半双忍不住搭了一把手。因为之前包的馅太多，陆泽又勉强想把那些馅都包进去，导致饺子皮被撑大了一个号，现在里面的馅是适量了，但是被撑大的饺子皮就显得有些不合适了。半双帮忙把撑破了，或者被撑的只剩下薄薄一层面粉的地方直接捏在一起，这样即补了洞又缩小了饺子皮的大小。

　　一边做半双一边教陆泽:“饺子馅要少一些，不然两边就合不起来了。就算勉强合起来，下了锅还是会破的，到时候就不好吃了。”

　　陆泽的那只饺子被他们修修补补的总算是把馅都包进去，而且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破洞了。

　　半双又拿起自己之前包的那只，人为刻意的捏出了两条褶皱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看外面饺子都是有褶子的，但是我不会那种包饺子的方法，我的褶子每次都是这样捏出来的，没有他们包的好看。”

　　陆泽看了看半双手里那个包的没有卖的好看的饺子，再看看自己手里这个甚至不能被称为饺子的东西，索性就把它揉成了一团，欲盖弥彰道：“反正是用来吃的，好不好看都无所谓。”

　　半双看到了陆泽的动作，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那个不成型的饺子在他的手下变成了一颗汤圆，还是椭圆形的。

　　默默的把自己包的和陆泽包的分开放，半双也就不再管陆泽怎么包了，只专注于手下的动作，反正以他的速度等半双把所有饺子皮都包完了他也包了上几个，大不了今天晚上把那些不成型的全都煮了吃。

　　半双让陆泽在冰箱冷冻区空出一格来专门冻饺子。每包好一批就放进去冷冻，等冻好了再拿出来分批装好。冷冻了的饺子就算很多叠在一起也不会沾在一起，节约了很多空间。

　　包了大概有八十个饺子，饺子皮就用完了，剩下的馅也不多了，半双往里面加了点免费，搓成了肉丸子，和饺子一起下锅，煮了一锅。

　　陆泽包的那些奇形怪状的饺子，下锅煮了没一会儿就散开了，肉馅露出来和肉丸子一起浮在水面上，最后煮成了一锅饺子皮和肉丸汤。

　　最后这锅东西端上餐桌时半双敢到非常愧疚，明明是想在陆泽面前露一手，抓住他的胃，顺便抓住他的心的，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陆泽会不会对她失望，满怀期待的想吃饺子，结果吃的全是饺子皮和肉丸。

　　半双给陆泽盛的时候，尽量的把没有破的分给他，自己碗里的反而都是奇形怪状开膛破肚的。

　　陆泽当然不会让半双吃自己包的那些饺子，在半双把盛好两碗之后，把自己面前的这一碗和半双面前的换了个个。

　　半双拦住陆泽的手，阻止道：“我就吃这个，不用换的。”

　　陆泽拒绝道：“不行。”他自己包的破饺子当然要自己吃，而且半双来他家帮他包了这么多的饺子，自己就吃了这么几个还都是破的，这怎么能行。

　　半双坚决的拦着陆泽换碗的手，坚持道：“我就是想吃这一碗，没有关系的我自己都不介意，你快吃吧，一会儿我们还得回学校。”

　　陆泽看半双也不像是客气，就没再坚持。只不过吃的时候，故意的端着碗坐到了半双身边，趁她不注意，偷偷的用碗里的饺子和她换了几个饺子皮。

　　陆泽一边吃，还一边评价了自己的手艺：“这饺子皮味道也不错，不愧是经我的手出来的饺子皮，味道就是好。”

　　半双小口的咬着陆泽刚刚夹给她的饺子，附和道：“是的，毕竟是你第一次亲手包的饺子，味道肯定是不一样的。”

　　陆泽听她这么说，不由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专注的看着半双。

　　半双被他盯的不自然的别开头问他：“你干嘛？”

　　陆泽凑近，故意压低声音问：“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的不想和我换饺子，其实是想吃我亲手包的饺子？”

　　半双抬头吃惊的看着他，不太明白为什么陆泽会有这样的想法，她只是想让自己的厨艺在他心里能留下个好印象，要是让他吃自己包的这些鬼东西，指不定明天他就不想再让半双来晚饭了。

　　这下换成陆泽被半双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的，半双的眼神里明晃晃的不可置信让陆泽觉得有些丢人，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哪里来的自信，会觉得半双故意想吃自己包的饺子。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陆泽在半双的注视下默默的退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就是半双的对面。开始默不作声的吃起了饺子。

　　过了一会儿，半双开口了：“其实，也有一点这方面的原因吧，毕竟是你第一次包的饺子，也算有一定的纪念意义吧。”

　　对于陆泽，半双一直都是善解人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