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浮光掠影》孟忱忱

2、下

　　*

　　胡乱似的敷衍了他的问题，我扶着椅背起身。
　　越前快步走过来扶住了我。
　　由于我一开始就坐着，所以与我打招呼的人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直到越前扶住了我。

　　没有理会他们不敢置信的眼神，我揉了揉太阳穴，对着面前眸光闪烁的人微微歉意道：“抱歉，身体有些不适，可以去一下休息室吗？”
　　幸村还没有开口，一旁的柳站了出来，轻闭着眼睛的脸庞对着我，“闲院学长，我带你去吧。”
　　我点了点头，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全身无力，全靠一旁的越前搀扶着。
　　我无暇顾及其他人，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坐在安静的休息室里，柳没有离开，越前拿着纸杯接了杯水放在我手中。
　　看着柳坐在了对面，我招了招手，出声让越前回去，越前一向听话，点了点头，表情看不出情不情愿，关上门就离开了。

　　我没有说话，看着对面静坐的柳，等待他的问题。却不想，柳突然睁开了眼睛，浅褐色的瞳仁平井无波，盯着我手中的纸杯，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闲院学长，烫吗？”
　　不着前不着后的问句，让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他，虽然现在是夏天，但休息室开着空调，并不热，更妄论什么烫不烫。
　　我摇了摇头。

　　然而柳却说：
　　“闲院学长，我问的是水烫不烫。”

　　真是莫名其妙的问题，我没有看手中的纸杯，只是继续摇了摇头。
　　不曾想到，柳蓦然抬头，目光清透得似乎能将人看穿。我看着他，清雅如莲的少年一字一句对我说：
　　“闲院学长，越前接的是开水。”

　　我瞬间僵住了，双手握着那杯感觉不出温度的水，看着面无表情的柳，欲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沉默的低下了头。
　　也是直到低下头，我才看见杯子上方隐隐约约透着的白色水汽。

　　“闲院学长，你……身体……才会放弃网球的，是这样吗……”柳断断续续说出这句话，有些犹豫但却十分肯定。

　　是这样吗……

　　有些恍惚地想起那段辗转在各个医院的日夜，一模一样的病危通知书，一成不变的抱歉，母亲冰冷阴沉的表情。
　　那时的自己在做什么？
　　依旧温柔地向每个人微笑，看着他们带着叹息和可怜离开。
　　努力掩饰着自己的茫然无措，在无人的夜里，一次又一次尝试挥动网球拍。

　　可是——没有用。

　　没有任何用。

　　平等院说，闲院，你的执念太深了。
　　可是，平等院，你明明懂的，你明明很清楚，那种彻底失去自己如同生命般重要的东西的感觉，那是我唯一的救赎。
　　当我双手空空，无力拿起任何东西时，我的世界就开始崩塌了，那个温文尔雅、在网球上不可一世的闲院玖已经死了啊……

　　只剩下了一个废人。

　　双目失去焦距，我没有注意到柳什么时候走的，也没有注意到切原什么时候到的，只是沉浸在回忆中。

　　“玖学长……”切原埋着头，低低叫了声。
　　赤也……掩下眼中复杂的情绪，我看着埋着头的切原，海带般卷曲的碎发软软搭着，没有半点活力。

　　“我一直想要和学长一起打网球。”

　　嗯，我知道的，赤也。
　　当初高一回日本神奈川去学校看望幸村时，小小的你睁着那双碧莹莹的眼眸张扬地拿着球拍拦住我打一场。那时我的病还不太严重，与你打了一场，结束后，你拦住我，扬言要打败我。
　　那股不服气儿的劲，我至今记得。

　　“参加U-17时，我有问过一军学长你在哪儿。”

　　我知道的，赤也。平等院和种岛他们打来的电话里，都有提到这件事，入江还给我说了，赤也你恰巧遇到了三船教练对失败组三人的考验，被失败组的影子吓得够呛呢。

　　“可是，他们告诉我，你退出了。”

　　赤也，这个理由，是我让他们说的。
　　即使我的名字还留在那儿，可是，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我能再次拿起网球拍，没有任何人。

　　“我是因为学长才那么努力练习的啊，可是学长最后怎么就率先放弃了呢……”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我呆愣着，有些无措。

　　赤也，别哭……

　　我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是伸出右手，如同很多年前，轻轻地抚着他柔软卷曲的碎发，以前国三做网球部部长时就这样安慰部员，后来毕业去国外后，回到神奈川遇见这个孩子，也会这样安慰他。

　　“学长……”
　　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入耳，我仿佛看见了那一年，立海大三连霸失败，这个孩子不甘的眉眼与泪水，也看到，那一场比赛里，他一瞬的白发和满身血红。
　　也想起那年身处美国，入江轻声说“原来恶魔只是天使的掩体”，究其原因，不过是白石夸了他的发型。

　　赤也……
　　放下过去吧……那些值得不值得的事都已经成为过去了，何必再执着于无法挽回的事与人，我们，都在得到中不断失去，而有些东西，我们从未拥有，却一直在失去，既然已经失去了，那么又何苦这般卑微地低进尘埃？

　　“赤也……”叹息般地呢喃，感受到突如其来的拥抱，海带般卷曲的碎发落在我脖颈侧，带着些许痒意。
　　我轻轻伸出左手半抱着他，右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如同那年全国大赛的卫冕失败后，无声安慰他。
　　泪水浸湿了西装外套，我低垂着眸子，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大理石地板上，反射的灯光显出模糊的轮廓，耳边依旧没有声音。

　　赤也……
　　这个孩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要强，不甘心失败，不甘心认输，不甘心……放弃。
　　但是这个世界很公平，你拥有了什么，自然也该失去些什么。

　　【End·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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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闲院的故事到这里就完了，虽然很多事情没有说清楚，大家估计也没怎么看懂，但是没办法，故事就到这里了，我已经讲完了，故事或许有后续，但是我不知道，也无法再去讲述它。
闲院是个在命运里备受摧折但是温柔对世的人，他对感情看得很透，所以最后在得知幸村的挣扎后毫不犹豫选择了放手，不是不爱，他对幸村自然是爱的，但是幸村不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幸村对闲院的是好感，是喜欢，却不是对恋人的爱。闲院清楚这一点，并且在得知夏川的存在后毫不犹豫分手，不止是夏川的原因，还有他自己的身体。
闲院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个相当强势的人，所以他是那个在网球上不可一世的闲院玖，所以他在失去唯一的救赎后戴上了面具，好像无所畏惧，亦无惧可畏。
至于后面赤也的出现……如果可以，我希望和闲院在一起的是赤也而并非幸村，不是说幸村的感情抉择，而是如果是赤也的话，或许能给闲院更多的开心的日子，幸村生性内敛，没办法无所顾忌像个孩子一般向闲院玩闹，但并不是说幸村这样不好，只是我希望闲院能在冰冷的医院里，多一丝温暖。
对于我来说，给闲院温暖的是赤也。
但是或许对于闲院来说，阳光和温暖都是幸村。
喜欢一个人要怎么做，都是一个人的事，别人再多的建议和想法都左右不了你的行动。
喜欢是一个人的事，所以欢乐甜蜜苦涩痛苦都得自己品尝。
最后，如果有机会，我想去了解他们，然后将所有的故事都讲给你们听。
——2018.04.01 23：28 孟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