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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女子之家(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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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芬芳风风火火赶到罗裳门,路上准备的一番感人肺腑的说辞却并没有派上用场,因为门主出门度假了!而且通晓也不在~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在罗裳门等着门主回来,若是三五几天后门主还未归,她再回怡红院。
而此时待在宿迁城的风半崖今日照旧出门逛街,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来人往,她所经之地纷纷有人侧目,低头窃窃私语。但尊主心理素质极好,旁若无人的继续逛街。
街上有卖包子的,揭开蒸笼,包子雪白雪白香喷喷热腾腾~街上还有卖烤鸡的,敲开裹在外头的泥,黄橙橙冒着汁水~也有卖面条混沌的,红油绿葱白面儿~无一不让她驻足观望。
这些出来游荡的日子,她学会了不少小知识,比如和别人交谈时自己的称谓是我,虽然之前也听说了,但是没想到这么普遍。其次,她还晓得了街上所有的东西都是需要一种叫做银子的东西来买的,所以她想要的东西一样也得不到~
往往她会在吃食摊子旁从日出守到日落,但这些苦难的日子终于成为过去了,因为在混沌摊上,她看见了一个弓着背,时不时搓着手的男子正在稀里哗啦的吃混沌。
那猥琐的背影,轻挑的四肢,风半崖激动万分:“李二狗。”
吃的满嘴油的李二狗心里咯噔一声,这熟悉的语调,空气中的丝丝凉气儿~难道……他极不情愿的回头,筷子落在地上:“风半崖!”
“嗯。”
李二狗擦了擦眼睛:“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也要吃这个。”风半崖答非所问,指着只剩下汤的馄饨。
李二狗又叫了一大碗馄饨,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是还是和风半崖面对面坐着。他望着换了衣服的风半崖,更漂亮了,继续问方才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儿?”
怡红院的规矩他是知道的,莫不是风半崖偷跑出来了。
风半崖的心思全然不在李二狗的问题上,她直勾勾望着摊主把馄饨丢进沸腾的大锅里,竹编漏勺在锅里搅了两圈,隔了一会儿便把一个个煮软的馄饨捞进打好了红油汤的碗里,末了,撒上一把葱和香菜。
她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开始吃,一口两个,三五两下咽进肚子里,男子量大碗的馄饨就被她几下吃完了,连汤也喝了个干净。李二狗把小眼睛瞪的跟纽扣一样大,这怡红院是没给吃的吗?
他有些可怜的看着风半崖,扔了几个铜板又要了一碗,风半崖照样消灭光,一连吃了六碗后才消停了下来。
李二狗小心翼翼的问:“你在怡红院没有吃东西吗?”
风半崖吃够了,满足的擦擦嘴,平缓自若道:“有吃。”
“都吃些啥啊?”
吃的啥?反正每天每顿都一样:“早上喝粥,中午晚上吃白馒头。”怕李二狗不明白,她还特意指了一下包子铺:“就是那种,没有馅儿的。”
听者落泪,闻着伤心。他走的时候还拜托崔芬芳别太过,这整日给吃些馒头,还怎么待的下去?他又问:“你是怎么出来的?”
“自然是走出来。”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怎么走出来的?”
“用脚。”赤焰火鸟又不在这儿。风半崖没好气的想,昔日在北漠,她出行都是一只羽毛纯亮的红色大鸟载着出去的,现在来了江南,条件艰苦些也是没办法的~所谓穷游嘛~
李二狗觉着自己能力有限,实在是对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问不出什么可靠消息。于是换了个方式,随意问道:“那现在有人在找你吗?”
“第一天出来有,后来就没有了。”风半崖老老实实道。
这是已经放弃了还是准备放养?李二狗抽了抽嘴角,越来越不懂怡红院培养姑娘的配方了~
他纠结现在是把风半崖送回去,还是当没有碰见她。左右掂量,若是送回去,她的日子肯定更不好过。若是不送回去,他响当当的伢子名号可能就要受损。可是自己银子已经拿到了,她是自个儿跑出来的,怪也只怪崔芬芳没把人看住,哪又能赖他。
如此一想,他便借故道:“我要如厕,你在这儿坐着哈。”
风半崖点点头,继续看摊主煮馄饨。李二狗马不停蹄的飞奔逃离,风半崖把目光从摊主身上收回,放在了奔向人群的李二狗身上。
“东圊在哪儿?”
摊主指了指和李二狗相反的方向。风半崖当即起身,闪步到人群之中。李二狗觉着跑得够远了后,在条人烟稀少的巷子里狂喘气,气还未顺足,暖烘烘照在身上的阳光突然没了,他又狠喘了几口气后抬起头来,又把头埋下去假装继续喘气。
风半崖一直不动声色的站在李二狗身后,李二狗瘆得慌,认真做次好事儿,偏偏还要跟着他,这是不准他积点德是吧,气哄哄的向风半崖吼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李二狗被风半崖一贯的眼神看的心虚,浑身都充斥着不该骗人家的悔恨,他哆嗦了一下,壮壮胆又道:“你,你别,别跟着我了。”
“东圊在另一边,我方才问了摊主。,你走错了。”风半崖好言道。
真的是超级无敌巨讨厌,为什么脑子有问题还要那么善良?李二狗泄气,也不想骗她了:“我不上什么东圊,我要回家了!”
“你的家在哪儿。”
李二狗心跳加速,可别真要去他家过年啊!“我家,我家,远着呢!”
反正不会比她家远。她不厌其烦问道:“那在哪儿。”
李二狗病急乱投医,晃着手朝着东边瞎指了处恢宏的大宅子,连自个儿也不知道指的是哪个。风半崖却是明了的点了点头。
“听说你有妻子,早些回去陪她吧。谢谢你今天请我吃东西。我……”
风半崖的话还没说话,李二狗脚下生风一般飞跑而去,也不管她是从哪里听说自己有媳妇儿这种唬人的事儿,反正让他走他就珍惜机会。
风半崖听着风中的不客气,静立原地看着李二狗的影子迅速的消失~心中叹了口气,摸出身上的一块儿金条,遗憾的握在手上。原本是想答谢他的,不知道他需不需要金条,毕竟江南是用银子。现在可好,还没问人就急着回家寻妻子了……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转了一会儿后,心中还是不安,有恩必报,尊主不能欠人情!于是朝着李二狗瞎指指的大宅子去了。
……
两尊威武的石狮子中间夹着石阶的正上方有块醒目的大招牌:孟府。
风半崖迟疑,李二狗不是姓李吗?怎生府邸上却写着孟府?难道……他是入赘的上门女婿!她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大秘密。在北漠尊主宫的书房里,有许多师弟送给她珍藏打发时间的小话本,有一篇的名字便是上门女婿。
她闲来无事看了好几遍,清清楚楚记得里头讲上门女婿怎么的受欺负排挤,怎么的生活晦暗无望~然后故事的结尾……什么鬼?上门女婿无望寻死,却被一绝世美男子救下,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风半崖:……
这些故事的结局她一个也没懂,深深怀疑是不是写话本的烂尾了!
好好好,打住打住,还是继续说眼前这事儿,若她一个长相非凡的女子公然进去找他,岂不是会引起他们婚姻生活的不和谐,让李二狗的处境雪上加霜!
她连忙打消了敲门的念头。不能害李二狗,于是潇洒转身,走到墙角翻身一跃,翻墙进去了~
孟府里头桃花夭夭,粉的像公主卧房。除了桃花多外,守卫也多。她站在假山后头,一览守卫,单手都能捏死。不过既然是偷偷进来的,那还是小心翼翼一些好。她避开守卫,搜寻着李二狗的踪影。
桃花林仿佛大的没有尽头,越往里走越不见出口,直到后头,她干脆不用影藏自己直接大摇大摆的走了。如果没有猜错,是走到了桃花障中,人一旦走进去就会迷失方向,这片桃花实际并不大,只是在不断转换位置,挡住了前路,迷惑林中人的意识。有着桃花林,里边根本不需要守卫。
风半崖丝毫不慌,不是说笑,儿时学武起,她就精益求精的练武,遵照师父的一切严格要求并通览所有五行八卦,可是标准的三好徒弟和所有人都羡慕嫉妒恨的变态级学霸!
此桃花障虽然设计巧妙,是花障中的高级障,但对于她来说却不是难事儿。从出生起她就生活在偏远地方,先是在南海学武,学有所成后又去了北漠,这晃眼就是二十几年,各地文化差异嘛,她便不懂这繁华江南的风俗习惯,可这武学和阵障八卦可是通行的。
堂而皇之走近没有路且紧紧挨在一起的桃花林,不在跟着小路左转右拐,往桃花最艳,最浓密的方向去,不一会儿,眼前便豁然开朗。之所以朝着桃花开得艳的方向去,那是因为那个方向向阳,对着太阳的地方才是希望和出路。
但是前方开阔后,风半崖却没有继续往前走。她到了桃花林的正中央,里头竟然有一个温泉池子,池子里还泡着个赤裸的……
男???还是女??
乌黑柔顺的长发垂在胸前,精致的锁骨上方是白皙的脖子,再上方是一张缠绕在雾气中美的让人绝望的脸。怎么个绝望法,就是惊艳到极致让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黯然失色的感受。像是最大最光滑的珍珠,最晶莹剔透的美玉,最柔滑的绸缎,最名贵的金子……堆砌起来供在最高端的宝物。
若说风半崖是天上瑶池草,那池子里的就是人间富贵花!
池中的水波轻轻荡漾,池子里假寐的人动了一下,漫到胸口上的水线一下子滑到了胸口以下,白皙到能看见蓝紫色血管的肌肤露出。
随之而来,风半崖感觉到了自己的一丝异样,鼻腔一热,条件反射摸向鼻子,黏黏糊糊,她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沾着血的手指,这这这……怎么回事儿?
月事倒倒倒……流了???
还没有时间细细考究,池子边上又多了个男子,乍看还挺眼熟,可不眼熟,那男子是通晓!风半崖已经迷糊了,李二狗家里到底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连通晓也在他家?那日美救英雄时,探了他的内力,武功倒是真不错。她不能用一般人的标准来衡量,但通晓可以,他是一般人中的顶级~
为了不让鼻血流下来,风半崖用葱根般的手指捏住鼻子,用嘴巴呼吸,半个身子藏在桃花树后,远远的观察着两人。
“门主,把药喝了吧。”通晓眼里是深切的关心。
鼻子里钻进了苦涩的药味儿,凤鸢睁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他把手从温泉中伸出接过玉瓷碗,端详着碗里色泽难以描述的汁药,然后把药碗从嘴边送过,倒在了桃花树下。
通晓惊呼:“门主!”
“日子就那么多了,多喝几口少喝几口都一样,何必再去多受些罪来苟延残喘。”凤鸢重归温泉,闭着眼享受温存,淡淡道。
“总会找到办法的,门主如何能自暴自弃。”
凤鸢揉揉太阳穴,这些话听了太多了,倦。
“你先下去吧,我要单独待一会儿。”
通晓张张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拿起地上的碗退了下去。
通晓一走,远处的风半崖跃跃欲试,那人究竟是男还是女,心头好像有一只淘气的小猫在抓。她蹑手蹑脚移往池中人身后挪~
凤鸢虽然不会武功,可是感官却十分灵敏,他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而且从脚步声中可以判断出此人不是通晓,他骤然睁开双眼……
风半崖和凤鸢同时愣住了。
凤鸢:这……姑娘长得真像神,不仙~
风半崖:近看更好看了,目眩,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好看到天崩地裂的人~
四目相对时间有点长,但是风半崖没有忘记此行目的,然后……一只手伸进了温泉,覆到了凤鸢的胸口……
风半崖感受着那平坦的胸,是!男子!噢~真是暴殄天物,亏了这幅雌雄莫辨的皮囊竟然归一个男人拥有!
凤鸢没有反抗,因为风半崖脸上的正经严肃冷静真的让人很难想象她在干什么。凤鸢没想到摸了胸她就把手收回去了,饶有趣味的看着她:“就这样?”
“你很莫名其妙。”风半崖道。
凤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