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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Chapter 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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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签没骨头似的瘫在沙发上,偶尔瞥一眼剧,多数时候都盯着她看。瞧她一字不漏地听完结尾曲,皱了一整集的眉毛才舒展开,意犹未尽。
程签哼哧哼哧地笑:“你从小到大都不看电视剧的啊,这什么烂剧,豆瓣评分才四点多。我跟你说,这种多角恋的情节已经不吃香了,现在人都爱看男女主双箭头——就像咱俩这样的。”
什么单箭头双箭头的,江知妍也不太明白。比起普通人,她没有躺床上看综艺刷剧的生活,印象里上一次完完整整看完一部电视剧,还是初中时候的事了。
“小时候家里管得严,爷爷奶奶还好,主要是我哥,不让看这种男男女女谈恋爱的电视,怕我早恋。我就看着历史正剧和抗日爱国教育片长大的,偶尔碰上男女主拉手亲嘴的镜头,我哥还要切个台。”
程签笑成了根狗尾巴草。
早恋的尾巴她都没摸上,感谢未来大舅哥,这么个大宝贝全便宜自己了。
手没牵过别的狗男人的爪子,双耳没听过别的狗男人讲的甜言蜜语,眼睛里没有装过别的狗男人的丑脸,更没受过别的狗男人给的情伤。
从牵手、初吻到将来的全垒打,全都是他的。
如此粗浅地想了一遭,有些反应就压不住了。程签咳了声,扯扯睡裤,翘了个端庄严肃的二郎腿。
收视率好的电视台都不差观众似的,广告一播就是二十分钟,程签换了个台,停在了个革命剧上,正演到长征路上红军爬雪山那一截。
到底是央视上星大剧,拍得不错,两个人看得入了神,把屁大点事能演三集的偶像剧抛一边了。
艺术改编作品,演得倒并不悲壮,长征的一路艰辛而热闹,从人到情都热腾腾的,连大锅野菜汤都炖得卖相极佳。
程签看饿了,手指在某团外卖里划拉半天,又取消了。
这个点儿,除了烧烤没别的,点了又得挨她一顿呲儿,呲完她也未必让吃。
罢了罢了,一切以家庭和睦为重。程签忍辱负重地去厨房切了个红柚,削了俩太婆梨,给次卧看书的孙桓送了一盘子进去,又把次卧门给带上了。
客厅的笑闹声隔着门传进来,孙桓嘴里的梨子一下子不甜了。
每晚八点到十点这俩钟头就成了孙桓不能见人的点,不然人家小情侣亲亲热热,旁边搁一电灯泡也难受,孙桓就很自觉地自己回卧室窝着。
这要天儿不这么冷,他出去散散步看看夜景也没什么,可这时节外边都奔着0℃走了,凌晨顶着风回家简直要他这中年老男人的命。
孙桓吃完半盘水果,凄凄凉凉地合上书盖上被子睡了。
客厅里的程签吃了大半个柚子,勉强解了饿,消停了,削下来的梨子一小块一小块地往江知妍嘴里塞。
他空调暖风开得足,身体也热,挨挨挤挤坐在她旁边,一大团蓬勃热气隔着睡衣传过来。
江知妍被他热得烦,往旁边挪了挪,程签乐此不彼地贴过来,还叭叭她:“你小学生啊,害羞还要往旁边躲的,我就离得近点怎么了!我还就不放了!”
说着手掌往下一扣,把江知妍的手严严实实扣在自己掌心里了。
江知妍叫他一说,也分不清自己这是被程签挤得热,还是因为害羞矫情才热,默默把空调调低了两度。
可程签这只手又不老实,把她掌心虎口指肚揉捏了个遍,还翻过来凑到眼跟前,对着百度上不靠谱的手相图研究了她的指纹和生命线,信口胡诌:“嘿,我九个斗一个簸箕,你一个斗九个簸箕,这叫什么,天生一对地造一双是吧?”
江知妍没听过“斗和簸箕还能配对”的迷信,凑到程签那边看了看他的指纹,一个斗,两个斗……
连他一只左手都没看完,被程签逮着机会吧唧了一口,亲在脸上。
他刚吃了梨子还有大半个红柚,嘴唇微凉,触感湿濡。江知妍一口气没吸匀,不上不下卡在喉咙里,心跳又照着120走了。
程签越完界就老实了,上半身缩得远远的,半天不说话,只敢顶个笑脸,带着讨好地挠了挠她的掌心。
江知妍僵了好久,才慢腾腾抽出手,擦了擦脸上他亲过的地方,眉尖一点一点拧起来:“你不要总这么……”
她说得慢,苦大仇深皱着眉,看不出个笑模样,程签心一个字一个字提起来,乖乖等着听批斗。
江知妍却像是词穷了一样,半天接不上下一句,突然把他往后一推:“你烦死了!”
羞耻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撒娇的语气,带着一点点、一点点极难分辨的笑腔。
她特狼狈地跑了,躲到了旁边那个单人沙发去坐。
——没生气尥蹶子,也没站起来穿衣服走人,就换了个沙发,瞪他时眼神凶巴巴的,可嘴角噙着的,分明是笑。
冬日深埋在土里的根一下子抽条发芽,开出千千万万朵花,仿佛春天的柳丝、花丝、蛛丝、蚕丝全出来了,细细密密,全往程签心口上搔,搔得他心口痒意爆炸。
不懂趁胜追击的不是真男人!
程签一个箭步追上来,单人沙发太小,他挤不上去,单膝跪在沙发上,肘撑着扶手,笑得见牙不见眼。
“还敢装模作样唬我?小样儿,学坏了你。”
江知妍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伸手推他:“你挡到电视了。”
程签不能平白受这冤枉,把电视给她挡严实了,一俯身,几乎撑在她身上,垂着眼睛蹭她额头,低低唤了声:“乖乖。”
江知妍不知道他从哪儿学的这词,听着就特流氓。
程签低低道:“你给我转正吧,好不好?”
“不要等元旦了好不好嘛?转正吧。”
他这么撑着,头要高出一截,额头抵着她脑门轻轻地撞,撞钟似的一下又一下,唇齿间热意饱满。
江知妍勉强招架:“转什么正?”
“我不想当野男人了,我想当你正式男朋友。你上回说到了元旦你就答应我的,这也马上到元旦了,不差这么两天,对不对?”
他仿佛在哄孩子,尾音拖得长长的,柔软极了。说完,又轻轻在她额头撞了一下:“答应我。”
江知妍脑子被他撞成了一团浆糊,声音发紧:“我哪有说到了元旦就一定答应了?我说的是元旦前我考虑清楚。”
程签:“你有考虑拒绝我么?”
江知妍:“……”
程签:“那不就得了!就这么两天的事,都自己人了,那么一板一眼干什么呀,通融一下好不好?”
“……”
江知妍没听过这么通融的。
电视上革命剧的结尾曲响起来了,热烈而浓重,每个鼓点都像是敲在她心脏上。渐渐地,连音乐声也听不到了,江知妍只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跳得很重,砰,砰砰,砰,时不时紧一拍,又断一拍,是心率不齐的样子。
程签低着嗓音循循善诱:“报告小江同志,程第一方面军已经从身到心全部沦陷,拜倒在你的白大褂下,申请提前与友军会师。等转正以后,我再慢慢爬雪山过草地巧渡金沙江飞夺泸定桥好不好?千难万险都排着队,我一一来,先给我一个能光明正大亲你的身份,给我转正好不好?乖乖。”
她被程签这双眼睛蛊惑着,“好”字到了嘴边,就要轻轻溜出来了。
次卧门却悄悄开了一条缝。
老保姆趿拉着拖鞋出来,目不斜视地去了趟洗手间,用完,哗啦哗啦冲了水,又目不斜视地回了屋。
程签:“……”
客厅里暧昧的气氛,全被马桶冲水声哗啦走了。
江知妍笑哈哈地推开他,程签死狗一样瘫在沙发上,戳开日历算了算:“没事,离元旦就剩13天,到时候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他咬牙切齿恶狠狠道:“上了我的贼船就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