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凤迹》格格是女巫

24、第 二十四 章

　　“......以前都当我开的是客栈，现在可好，以为我是个送信的脚夫。老头子我开的是书肆，书肆！这都几年了，莫小子往我那儿送的东西堆成山了都！要不要我把睡觉的地儿，腾给他啊！”

　　“现在，连你都让我送信！不干，绝对不干！”空老一早就栽了满车的东西来竹屋，离得老远就能听见他的抱怨。

　　“消消气空老，坐下慢慢说。”国师头疼的按了按额角，劝解道。

　　“哼，别来这套。今儿个不把东西拿走，我回去就把书肆拆了。”将茶碗往桌上一搁，他气呼呼地插着手，摆明了软硬不吃。

　　“空老，一码归一码。这封书信非常重要，事关北疆安定，只有你亲自送我才能放心。至于其他的，在你回来前，一定解决干净。你看这样可好？”

　　“好！先生你肯讲道理就行。书信的事你放心，保准送到。”谈妥之后，空老也不多耽搁，爽快地带着一车东西下了山。

　　国师泡了两杯茶，对着屋外说道：“小萌，别藏了，进来吧。”

　　秦子萌吐了吐舌头，缩回了探头探脑的小动作。捋平裙摆，摆正仪态，她落落大方的从屋角处走了出来。

　　“先生，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啊？”她好奇地问道。

　　“阳光从南面照过来，怎么还选南面的窗户偷听。我是这么教得么？”

　　“额...下次，下次一定不会被发现的！”

　　“空老说得，你觉得该怎么处理？”这是第三次了，再不解决，照空老的脾气真的会拆了书肆的。

　　他真的没想到，即使三年没有回音，莫屹宸还是坚持不懈地往经友书肆送了三年东西。

　　有时，他觉得，陛下对越国未来的担忧是多余的。有这样毅力十足的太子，何愁越国不兴旺。捏了捏眉间，国师无奈地想到。

　　“其实，先生将它们转交给我，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啊。”秦子萌理解不了国师的想法，觉得没必要如此紧张。

　　“不可。一旦让人发觉经友书肆是活跃可用的联络地点，你的安全就难以保证。也就失去了远离京城的意义。”

　　“可是宸哥哥这么频繁的送东西，书肆必定早就被盯上了啊。”

　　“不错。”他摩挲着茶杯，说道：“所以太子送来的所有物品，都只能物归原主。”

　　“先生，你都想好了还问我...”鼓起腮帮子，秦子萌气恼的说道。想到那一车的好东西，终是与她无缘，又叹了口气，“可惜了，我的画本子...”

　　做了决定后，国师派人前往岳城，约莫屹宸半个月后在经友书肆见面。

　　这天，一番乔装打扮后，国师敲响了天字一号房的门。

　　“您找哪位？”何圆打开门，见到了一身护卫装扮的陌生面孔，警觉地用身子堵在门口。

　　“在下前来拜会任公子。”他压低声音说道，微微露出了袖中的锦囊。

　　“您是！”何圆瞪大了眼睛，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想。直到来人微微点头，他才反应过来。迅速地将他请进房中，探头在四处张望一圈，关上了房门。

　　莫屹宸与何圆是第一次见到易容术，新奇地盯着国师，就差扑到面前了。为正常的进行谈话，国师只得褪下了装扮。

　　“邀殿下来此，是为退还您送至经友书肆的众多物品。”

　　“为何？小萌不是在国师身边吗，为何不转交与她？”没料到国师竟是为他寄送的东西而来，莫屹宸不明原因地问道。

　　“经友书肆已经暴露，殿下不可再派人频繁往来。您可还记得小萌离京的原因？”没有直接说破，国师提醒了一句。

　　他立即想起，八年前在椒房殿偏殿听到的一席话，明白了国师的担忧。“是我思虑不周，鲁莽了。此次就将物品尽数带回，给国师添麻烦了。”

　　“无碍。此后，小萌会更安全，不是吗？”

　　的确，只要莫屹宸带着东西无功而返，周围对书肆的监视就会减弱，武陵山中才会更安宁。

　　道理都明白，可他还是放心不下，“小萌近来可好，能让我与她见一面吗？”

　　自八年前一别，他便再未见过秦子萌。小包子今年十二岁，该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也不知是否还有小时候软萌的模样。

　　“不如，殿下与在下手淡一局。若您赢了，安排一次见面也无不可；若是在下赢了，便替您带样礼物给小萌，如何？”

　　“甚好。”怎么想都不亏，下局棋而已。莫屹宸立即答应下来，遣何圆去取棋盘。

　　双方落子掷地有声，似乎都想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开局，莫屹宸执白子利用先手的优势，迅速占据了中腹。但十数手后，却发现自己陷入了黑子的包围之中。看得出他的棋艺虽高，但与国师一比，却是相去甚远了。

　　他有些伤脑筋，举着棋子摇摆不定。神色凝重的看着棋盘，眉头微皱，微眯的眼睛里闪烁着精芒，心里推演着各种战术。

　　就在准备放弃一片白子时，他想到“破而后立”四字，灵光一闪。忽连下两着妙手，竟同时征吃两处黑子，挽回了一面倒的局势。

　　“啪”，最后一颗黑子落下，平局。

　　莫屹宸转念一想，大呼上当，“国师，平局理当如何？”

　　“哈哈哈哈，殿下棋艺精湛，少年有为，在下不及。”

　　“那算我赢？让我和小萌见面喽？”听着还有戏，他赶紧追问。

　　“平局就是平局，在下是说自己年少时不及殿下。”国师笑着摇了摇头，提议道：“呵呵，殿下不必恼我。再过几个月，与陛下的三年之约将至。届时，在下与您再下一局，还是一样的赌注，如何？”

　　“可是，岳城之事未毕，我还未有回京的打算。”莫屹宸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他在岳城的动向，国师早已知晓，“苏家一事，殿下已经尽力了。两年时间，苏老早已明白陛下与您的心意。要想请苏家重回朝堂，改变他们的想法固然是一个极重要的方面。

　　但同时，须得转变百姓的认知。此事，需谨慎推进。一旦，稍有不慎引起百姓的误解，反而会使苏家陷入更加尴尬被动的局面。当下，您继续留在岳城已经毫无用处。

　　朝堂之上有很多事，在等着您。您是越国太子，是时候回京了！”

　　第二日一早，载着满满两车礼品，莫屹宸回到了岳城。

　　思考着国师之言，他总觉得话中有话，似有深意。他与苏老、苏修开诚布公的谈话后，虽没能得到确切的答复，但苏修言辞中的犹豫和顾虑，已足够表明苏家的态度。

　　没有再多做耽搁，他与吴承镜二人快马加鞭地返回了京城。

　　一年前，秦镇宇回京，在武试中以十七岁稚龄夺得榜眼，延续了秦家少年得志的美名。御前封正五品副尉，现今他已在神策军走马上任了。

　　连着几次早朝，莫屹宸均是早到晚走，细细观察着新老面孔的变化。

　　原本两相一左一右、排头站立的格局发生了改变，改为文臣在左，武将在右；左相在前，右相在后。如此不利的变革，右相面上竟看不出丝毫不满。

　　几位闲赋在家多年的伯爵爷，意外地连续出席了朝会。在他的印象中，往常这几位没有大事是绝对不会入宫的，更别提上朝了。

　　“父皇，近来可是有事发生？”

　　莫凡叹了口气，将密折并着桌上最厚的一叠奏折递给了他，“是为苏家。”

　　莫屹宸快速翻阅着，越看越是气愤。

　　他刚刚离开岳城，城中就冒出十数个流民，日日在苏府门前乞讨。他们自称是当年蒙冤入狱，被齐国国君流放边疆的无辜百姓。齐国已经覆灭，但苏老以齐国阁老的名义发出了罪己诏，他们特来讨回公道。

　　“简直荒谬至极！齐国已经灭国十六年，真是要伸冤怎么会等到现在！”

　　重重将奏折摔在桌上，他气得两手发抖，“竟然还有人敢上书，说要惩处苏家，以安民心！谁给他的胆子，不知道苏家是母后的娘家么。哼！”

　　“总有那么几个胆子大的。言官不获罪，朕又能拿他怎样。”刚看到奏折时，莫凡比他还生气，气的肝疼。但连着几日都是这样的，火都来不及发，他反倒渐渐淡然了。

　　“想想怎么遏制此事的影响，才是正经事。至于这些人，日后有得是时间。”

　　“没错。”莫屹宸猛灌两口凉茶，顺了口气，勉强压住了满腔怒气。“父皇，儿臣请求将此事交于我处置。”

　　“哦？”莫凡转头看着他，慎重的提醒道：“你可知此事牵涉前朝旧事和国母一族。一旦处理不当，极有可能引发更大规模的民怨？”

　　“儿臣明白。正因如此，您不便出面，交由儿臣更为妥当。”

　　短短时间，他已想明白其中关节，让莫凡禁不住有些意外。看来岳城之行，让他收获不少。

　　事情发生后，他虽然第一时间控制住了流言，但在后续处理上，的确捉襟见肘。何况，也是时候将政务交于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