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城》红黛宁

9、第9章：靠他们一辈子

　　要说林云染羡慕的人有很多，小堂叔林庭算一个，在这种市井小环境里他保持着自己独有的个性原则，不管在什么状态下，他都能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气定神闲。

　　林云染要能学到他一星半点的自立能力，林家的父母也不至于为她将来可能的远嫁问题而操碎心。

　　享受完视觉感官，从客厅转到阳台的林云染就听见林父和小堂叔在聊她的事。

　　“我觉得再怎么说，家里总是比外面好，我也怕她以后出去受什么委屈了……”林父说得可怜，听在她耳朵里却觉得有些大题小做。

　　嘴角一扬，她想自己不让陆景则受委屈就算好了，还想让她受委屈？开什么玩笑啊。

　　她无比自信又自负的觉得，对她低眉顺眼的陆景则即便是去了山东，也不可能对她态度变化太多，何况真要是境遇不对大不了到时候她卷铺盖回家，就算一无所有回到原地还是能重新开始。

　　那时她根本没想象过今后的自己会有一天大着肚子在站台前哭得进退为难，站在人生的另一处路口，不管她是往前一步还是往后一步，她都绝没有回到原地的可能了。

　　林母在她想加入聊天时及时制止她，将手里从林老爷家拿来的东西递到她手上，有些让她回避的意思，“你先去外面等一会儿……”

　　林云染撅噘嘴，虽有些疑虑，但还是听话的回到客厅，为了表示自己回避他们的谈话，刻意将电视机音响调得很高。

　　林庭可是真赶潮，现在就用上3D音体环绕设备了。

　　电视没开一会儿，就看到三人从阳台前进来，林庭若有所思的朝她一笑，林父满面红光，似乎这场谈话十分愉悦，“那小庭这事就拜托你了！”

　　林庭摇头道，“不用客气，只要……你们觉得没问题就行了。”说完，他下意识又看了林云染一眼。

　　回来的路上林云染想起那个眼神就觉得心底有点毛，忍不住问林父，“老爹你叫人家干嘛了？！”

　　林云染没注意到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由林母出口道，“林庭上回和你爸说他们公司要个财务，但我觉得和你专业毕竟不对口，就没同意，然后他说他一个朋友公司刚好招行政助理，他先去打个招呼。”

　　“可我马上下周就要去实习了啊……”她之前去应聘黄薰介绍的助理岗位，结果发现自己缺乏经验有些不太上手，之后在陆景则的建议下投出一些简历，很快收到了一家外贸公司的office，为此两人才决定今天去看电影算个庆祝。

　　“哎你那公司离家里远了，以后上班多不方便，小庭说的公司就在鼓山，省得以后来回跑得花精力……”

　　在林父母总觉得最好是可以将林云染时刻放在眼皮底下才会心安，毕竟初出社会经验不足，如果能离家近一点好歹有事也能尽快照顾到。

　　林云染当然没猜透父母的心思，只是从小习惯于他们的一些安排，自觉地也没什么坏处，最后顺从的点点头。

　　但陆景则觉得林云染过于缺乏主见，不能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毕竟长大成人就是一个独立个体，要懂得自己巧思善变，总不能一辈子都靠着父母而不去成长。

　　他说到这话，林云染也不管电影院门口人多不多，甩手有些赌气道，“我就要靠他们一辈子，怎么啦？！”

　　陆景则心中是有些隐隐抵触，他自小父母关系浅薄，从中学之后开始他就懂得应当自我独立，选择来这么远的南方，虽然是有一时赌气，但终归还是想自我证明一下，离开他们他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见陆景则没回话，林云染心底那股拧劲上来，继续道，“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现在我需要靠他们，将来我让他们靠，这又有什么错了？！”

　　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幼稚无比，但林云染此刻就想压下陆景则那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他意思好像在说她早晚都要离开父母，让她那潜藏在内心里的恐惧犹疑瞬间暴露无遗。

　　陆景则见林云染脸色憋得通红，心知此刻不宜多加辩解，于是闷闷道，“对于你来说，还是家人最重要的对吧？”

　　林云染有些上火，“难道对于你来说不是吗？”

　　见她一手将爆米花丢在自己怀里，自顾拿着电影票往等候区坐，在坐之前还去柜台买了一瓶水，恶狠狠灌一口，结果被冰得浑身一个激灵。

　　他擦擦额头上的汗，“你不要这么激动啊……”

　　林云染脸一转，不看他刻意讨好的表情，“我没激动！”

　　“家人当然重要，可是……毕竟长大毕竟都有各自的人生，又不是说你以后照顾不了你的父母呀，好了，你别生气，我说错话我不对……”陆景则扯扯她衣角，几次三番后见她嘴角微微扬起，心下才跟着一松。

　　可林云染一晚上被这段谈话搅得心神不宁，电影里什么内容完全没看进去，只感觉到陆景则手心里湿湿的热意，她不由得捏紧又放松，得到他再次捏紧的回应，她才将视线转回荧幕上。
　　看完电影出来，林云染这才将自己心中不满又说出来，“你是不懂那种感受的，我舍不得离开我父母，我从小就很恋家。”

　　她这句话，陆景则没接着说，只是低着头看着地上瓷砖的浮影深深叹口气，“好，以后我们就在福州里定居吧，如果可以的话，到时把房子也买在福州好了！”

　　林云染一扫阴霾，嘴角扬得如三月开的花，“真的吗？”

　　陆景则捏着她的鼻子耻笑道，“那你祈祷我飞黄腾达，早日买上你们这的房子……”

　　林云染举着手，此刻观影刚刚结束，电影院门口人来人往，其间也好几对情侣低低私语，两人站在散场门口的道上，陆景则见她一脸认真站在那里冒着星星眼，后来的人被挡住，他立马一手抓她过来，抱着手臂顺着人群往门外移。

　　“你真是太现实了啊……”瞧她一副故作花痴的模样，他有些宠溺揉乱她头发，心中浮起几丝担忧，有些事情说起来很简单，可做起来就变得复杂。

　　周末的时候，他接到妈妈的电话，对于他准备留在福州的打算妈妈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默认同意，而突然在话语里总是不时提起家里远在美国多年的表哥回家立业，或者姐姐嫁人之后一直少见得回来，她一个人在家里偶尔感觉几丝孤单。

　　说到隔壁一家独女嫁后就一直孤独的老人，妈妈总是不时叹息，陆景则心知她话里的暗示，但他现在没什么把握让林云染同意和他一起回山东。

　　“她为什么不同意来？你总不可能去当那边的人吧？你早晚都是要回来的呀？”妈妈说的话，陆景则只能沉默，接着叹了下气。

　　“我找个时间和她说说吧！”

　　他有些为难，他既觉得应该回去不能让母亲一个人，但又觉得不忍心看到林云染不舍难过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