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城》红黛宁

6、第6章：这问题以后再说吧

　　见她没继续往下说，林母旁侧敲击，状似无意的问道，“那毕业之后……他是打算留在福州发展吗？”

　　“不知道啊，这问题以后再说吧……”

　　林云染对母亲的暗示心知肚明，但想来现在就谈论着这个问题未免言之过早，更何况他们结局如何，她也没几分把握，深见过几个异地恋的同学，她心知这其中不可避免的问题，可如今来说，她不想早早把这些摆在台面上来斟酌。

　　眼见客厅里陆景则和林父正切磋着棋技，林云染抬头时正瞧见陆景则的小眼神，接着就收到了老爹被放炮时的心有所感，林云染暗吐舌头，便随他们两龙争虎斗去了。

　　林母正巧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回过头时故意将锅铲翻得很带力，“炒肉丝的时候一定要和青椒一起下锅，肉丝切完时记得先用少量的淀粉抓一抓，这样肉炒出来就不会太老了……”

　　“炒青菜记得一定要把锅烧热了，再烧热油，青菜下去滚几圈就会变得很香……味精要少吃点……青菜就可以不要放味精了知道吗？”

　　林母突然特热衷的传授起厨技，彼时的林云染只觉得母亲做法有些拙劣，她当然知道她是在表达什么，她甚至都能猜出来母亲下一句话说什么。

　　“真要是嫁到山东那么远的地方，饮食习惯肯定和我们不一样，你现在要多学着点，免得以后会有不习惯自己却没办法……”林母由衷的言语，林云染只觉得旁风一过，什么都记不得了，直到多年以后，她再想起来时才有深刻的感悟。

　　吃饭时，习惯将就陆景则的口味，林家父母几乎是皱着眉头看着两人硬生生啃了两个馒头，对于南方人而言，米饭才是最实在的主食，但见林云染爱屋及乌，林母也只是多给加了点汤。

　　这场聚会免不了是一场长达数小时之久的谈判，谈判定在了陆景则上门见过面的一个星期之后，这一星期里，林云染尝试收集了一些可“说服”父母的证据。

　　那些在恋爱里最美好的事她一一都当作了说服筹码，两方相较了种种利弊分析，最终得下共同的协调结果，不着急谈婚论嫁，顺其自然到两人恋爱到毕业，如果真是注定结局的，父母亦能选择坦然接受。

　　距离毕业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而这时间不管是给陆景则的考验还是林家父母的缓冲，也算是足够了。

　　一年多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似乎也只是一眨眼功夫，高考时紧张备考而林母日夜熬的草汤转眼又成了林云染毕业实习之际的温良补药。

　　陆景则虽在两年之间也喝过不少南方人里所谓的“十全大补汤”，但他对那些黑黄不清的汤水实在有些接受无能，而林云染从开始的强迫到后面的顺其自然，最后她反而乐得一人享受两人份。

　　陆景则是典型北方人长相，浓眉大眼，长得高壮，不过在样貌上，陆景则倒有几分南方人的细腻感，架着一副眼镜倒是可以扮着斯文。

　　在南方人里算高个子的林云染站在他一米□□的身前，硬是像小了几个版。

　　如此悬殊的身高平日逛街也少不了被异目围观，黄薰常常调戏说这像是“老鹰抓小鸡”，林云染每次听见都要吹胡子瞪眼，“你说谁是小鸡呢？”

　　黄薰不敢多言，只道，“好好好，我们是同类……”

　　“谁和你同类呢？”林云染斥道，转念想到黄薰此前说过的毕业打算，不由得眉头一皱，想到自己一毕业即将而来的困扰，“马上毕业了，陆景则让我和他一起回山东……”

　　闻言，黄薰眼底一闪而逝的怔愣，随即回道，“你真打算去山东啊？要我说，要不你们一起去上海好了，刚好我亲戚公司也在招人，我给你们介绍下……”黄薰的一个表叔在上海开了一家建筑装饰公司，早年便就在上海安身立命，据说娶了一个上海老婆有些娇气跋扈，至多年来若是没特别紧要的事情，他甚是少回福州。

　　当初对方家里便不同意独女外嫁，怕的当是异地之中来往麻烦事诸多，她表叔为表诚意，干脆在上海买了房子，入了户便就是传说里的新上海人。

　　黄薰的说法里，一旦去了山东那就成了陆景则的主场，不能够达成“平衡”的状态，若是一同去一座陌生的城市，好歹两人都算赤条一身，能照应好的也是彼此，没别的什么后路可走。

　　林云染仔细想了想，倒觉得黄薰的话有些道理。

　　但在陆景则的想法里，去上海并不会比回山东要好得多，对于林云染要么在福州要么去上海的两种可选项，他显然有些无法苟同，甚至不能够理解。

　　林云染想着若是能说服他留在福州，也省了父母独女外嫁的顾虑，而她对生养了自己二十几年的城市既是说感情深厚，更是心怀别样的依恋。

　　况且陆景则在这座城市也呆了近四年，并非全然陌生的环境，上海那座大城市于两个人来说都太过遥远，她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更加侧重于前者。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陆景则的态度，不能说强烈反对，但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敲到了她心头，“留福州？那我们总归有一天是要回山东的……”

　　山东对于林云染来说，毫无归属感与亲近感，目前至多只能算是陆景则户籍上的一个地名，相对熟悉但也完全陌生。

　　陆景则说的是回，但对于她来说，这是“去”，而且山高水长。

　　见她面色一窒，陆景则当即反应自己口气焦躁了些，于是忙补道，“其实也不一定，当然是哪里发展好留哪里……”

　　见她两眼一弯，笑道，“那就是说我们留在福州咯？”

　　他深知此刻不应正面对这个问题进行深究，将来若是两个人结了婚，有了孩子，家庭稳定下来的时候，是走是留也都是一句话的事情，她也总不至于非要硬留在福州。

　　于是他坦然道，“随你，你开心就好。”

　　恋爱时，意见相左大部分都是林云染说了算，什么都是以她的念想为前提，数度去往林家，从一开始的偶有反对，在听闻两人打算留在福州，林家父母便心安气定不少，主要也见闻惯了陆景则对林云染的言听计从。

　　当下林家父母便觉得这事算能定下来，于是在一次晚饭之后，林父和陆景则又在客厅里下起了黑白相间的围棋，林父没有在咄咄逼人，陆景则能空出的手隙还能替未来的老丈人时不时剥个栗子巴结一番。

　　林母在厨房里偷偷拉着林云染，抬头望着正在把碗刷得唧唧作响的她，这一次直接开门见山，“你和陆景则留在福州的话是什么打算？！”

　　林云染闻言一笑，先是慢悠悠将碗碟都放回清水池里，然后再擦了下手上的水渍，望了客厅一眼才说道，“仓山区公开招聘的编制教师人数目前已经有一千多个人，我了解过去年还不到五百人，但录取率不到百分之六，他已经进了笔试，我呢，阿宁说她叔伯公司经理职位缺个助理，我想先过去试试，编制考也是可以慢慢来。”

　　她的想法比较简单理想，这少有的机会先让陆景则争取到，若是考上那他留在福州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有了事业编，他总该不会轻易的放弃这里再回去山东从头开始。

　　林母沉吟片刻，再道，“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安定下来？”

　　林云染一怔，显然是没去细想过这个问题，她和陆景则现在都为毕业实习工作忙得焦头烂额，说实在话，他们不适合做一对毕婚族。

　　毕竟他们还是有很多需要做的事情，比如先在福州站稳脚跟。

　　林母见她如此表情，便心中了然，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这事也是急不来，不过……你和他也谈了两年多，他就没提过什么吗？比如什么时候见见父母？”

　　她指的当然不是见林家父母，这两年放假陆景则都会回山东，但什么时候带林云染一同回去却只字未提，倒是林云染想过几次要提，但又因种种不便而作罢。

　　她觉得这事该陆景则自己提出，若是她要先开了口，反倒落了下风，变成被动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