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城》红黛宁

15、第十五章：距离只会产生距离

　　第二日清晨七点三十分，林云染在南站目送陆景则踏上回乡的列车，列车广播出发，她才依依不舍的从站台离开，一路上都在想着回去应该如何和林父母解释自己的彻夜未归。

　　理由还没组织好，林母的电话又响起，昨晚她打来两个电话，均被她胆大包天的静音拒接，想来酝酿了整晚的怒意此刻应该无限磅礴，她接通电话等着彼端的气吞山河，谁知电话一通，林母语气平和自然，“染染，今天有空没有？！”

　　林云染像见鬼一样拿开手机确认下来电正是母上大人，才不可置信将手机重新贴在耳朵上，语气有些心虚道，“……什么事？！”

　　“你给忘记了？！”林母声音有些诧异。

　　林云染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近应该记得的事，除了几次林母说过要带张源去家里吃个饭，似乎没别特殊的事情，她只好小心翼翼说道，“最近工作有点忙，脑子不够用……”言下之意，她是不记得什么事了。

　　林母哎呀一声，语气却没有责怪，好像和另一侧人说了句话，才轻轻笑道，“今天你爷生日呀，你舅妈难得回福州，下午我们就过去你爷那边，如果你工作忙得开，下午请个假过来搭把手……”

　　林云染仔细回想了下，上回去爷爷家的时候，好像听见林庭有念过一句，问林父这周打算怎么给老爷子举办，老爷子早年过惯清俭的日子，即是现世安稳，他也不想大张旗鼓的铺张浪费，林父几次问他的意思都一样，能一家人团圆和气的吃顿饭他就很满足了。

　　他意指里的团圆让林父有心的将林常露千里迢迢给召回来，这一次回来还有难得来趟福州的姑父和表弟许青玄。

　　林云染对这个表弟没有过多的印象，大致就是人说的远亲不如近邻，嫁去上千公里以外的小姑大概也就难得逢年过节回一趟福州，有时甚至两三年不回一次，回来也不一定会拖家带口，以致于不管是小辈对她，还是小辈和小辈之间感情的维系少之又少，好在还是这几年各种通讯软件发达，从电话里加上了□□或者微信，偶尔在空间朋友圈看点更新才能得知在现实世界之外的彼此，否则真可能是走到街上都不认识这个和自己骨血相通的人。

　　上一次见许青玄他才十岁出头的样子，如今再见已是有些胡渣的大小伙，看到林云染时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跟在表姐后面姐姐长姐姐短的叫，而是腼腆礼貌的正经道，“表姐好。”

　　“青玄弟弟现在比姐姐还高了啊……”林云染站在他身侧作势比比身高，许青玄随了父系北方高壮基因，不到十八岁就已经足见快一米八。

　　少年趋于初期成熟，原本圆润细腻的嗓子有了成年男子的低沉平稳，懂得恪尽守礼保持绅士距离，一避一让之间，不着痕迹退后的三十公分，便是这十几二十年有限相处的裂变，以及远于千里而陌生的亲缘。

　　说不感慨那是假的，多少人说距离能产生美，可距离很多时候让血浓于水也终是淡于甚少维系的平静之下。

　　林云染咂咂嘴巴，不再没话找话和这个甚少接触的表弟创造话题，也许他更愿意安静呆在客厅里玩那款有些过时的卷轴射击游戏。

　　几个男长辈趁着难得相聚话着各种经济、社会问题，走到厨房听见几个女人在聊着体己话，林云染在家里兜兜转转，耳边夹杂着来自讨论不同主题的声音，她也聊不进去，最后干脆去厨房拿了两个苹果，一边啃着一边将一个扔给客厅游戏玩得正嗨的表弟。

　　他看了看她，一句谢谢后又将目光转到游戏上面，她就听过人说现在这些九零后都是又酷又拽的小孩，这么酷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想当初她十几岁的时候，那就是林庭那么严肃都让她粘得常是笑意袭人。

　　看他游戏打得不怎样还那么认真，估计是不太适应这种陌生环境下的亲昵感吧？

　　林云染尝试想了想，如果她要是从小和外公家离得很远，也许表现出的别扭不会比他少，想到他此刻内心的郁闷，林云染尝试和他贴近点现实距离。

　　“青玄弟弟，你现在读大一了吧？”

　　原本以为他至少能有句话回应，结果他还是惜字如金的“嗯”一声算回答，林云染有些挫败，拿出手机时看到陆景则发了消息。

　　他刚到家没多久，给她录了一个下雪的短视频，视频里他穿着厚厚的大衣，站在白雪茫茫的马路边，举着手朝她比了个耶。

　　视频快结束时，旁边跑出几个人推着陆景则大笑，而录视频的人听得出是个女生，她声音绵绵细细道，“录好啦！”

　　林母从厨房出来看到林云染坐在客厅里，便嘴角含笑走到她身边，低声道，“那个……张源今天有空吗？！”

　　林云染差点被苹果噎到，咳几声一脸震惊看着林母，“……他没空！”林母不死心，“要上班？！”

　　林云染头如小鸡啄米般，“对，临近年底，公司很多事情要忙吧……”

　　闻言，林母顺势坐在她身侧，林云染原本都不想挪出多余的部分，无奈林母强势挤挤，她只好死心往旁边挪开，就听见林母神秘兮兮问道，“对了……张源是做什么工作的？！”

　　“……好像……是在什么船舶公司上班的吧？！”林云染努力回想了下，发现自己对这位同学真是知之甚少，高中时候两人关系最接近时是他坐在自己的后桌，后来他考上了理工学校之后就没再怎么联系，这几年就是挂在彼此□□好友列表里偶尔刷刷存在感。

　　现在碰到能认识算多亏这几年的同学聚会，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曾经有些肥肥的张班长如今居然长得那么阳光俊挺，果然胖子都是潜力股。

　　只是不管他是胖得可爱还是瘦得苗条，林云染都觉得自己对他不来电，大概也就是点同学的缘分了。

　　林母见她发呆失神，忍不住斥道，“什么叫好像？太不像话了！你们都认识多少年了……”

　　林云染点头甚是，这同学缘分都这么浅薄，更何况恋人缘分呢？

　　“哎呀……妈，两个人相熟程度是不可能用时间来衡量，有的人认识久也不代表能很熟……”
　　“那毕竟你们现在是恋爱关系啊……”林母虽瞪眼，但手还是接过林云染递来的苹果核，扔进自己脚边的垃圾桶，就看到林云染舒服摆着姿势瘫在沙发上，她忍不住掐了把她的脚，发现她脚很冰，就拉着角落的毛毯给她盖上。

　　林云染撑着脑袋，看到在一旁许青玄皱着眉头，似乎对她们聊天内容有些意见，她侧头看着他，发现他嘴角在微微扬着，没想到他居然在幸灾乐祸。

　　林云染拿着抱枕盖住头，正巧听见林常露在喊林母，她用手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妈……小姑在叫你呢！”

　　林母无奈看了她一眼，没再逼着她要张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