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庸曲》沉默是金Sig

42、逃兵（上）

　　安南一役，秦渊替周领伐挡了刀，休养一个月之后，伤还没好，就又随着周领伐上了战场。

　　秦渊眼看着强子也长成了个半大小伙子，他也成了陪伐。

　　感谢上天，让强子能长大成人，让他能活到今天。秦渊总是如此感慨着。

　　秦渊就这样在军队里生活了三年，身上新伤旧伤夹杂着，身上已经没有几处完好的地方。可只要还活着，他就心满意足。

　　周领伐带着军队来了风信坡，伍将军在这里坐镇指挥。

　　伍将军的帐里，秦渊这种级别的根本进不去，他还是没有见到伍将军。

　　都说伍将军是常胜将军，秦渊原来以为，伍将军应该是跟周领伐一样的。因为在他心里，周领伐就鲜有败绩，总能力挽狂澜。

　　但当他看到己方和敌军同样都是几万人的阵仗时，他才知道，以前是坐井观天。周领伐带他们打的，都是千人的战役，根本没法跟这次相比。

　　第一次交锋，伍将军下令，让周领伐、李领伐带着队伍在南侧伏击。

　　敌人果然想从这里突入，二位领伐带兵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秦渊不知道伍将军让别人都去干了什么，只知道，他们大捷了。周领伐直夸赞，说道：“不愧是伍将军啊！用兵真神了！咱们加起来才五百人，却能挡下千人。”

　　李领伐说道：“敌军在咱们这折损千人，在刘武尉那里也死伤了近万人。我估计，不出明日，咱们就能大军碾死他们了。哈哈哈哈！”

　　秦渊心里对伍将军很是佩服，不出大帐，就能打得敌人满地找牙。

　　可是李领伐设想的并不对，他们非但没有大军碾死对方，反而苦战了两个月。再也没有援兵来了，粮草不济。可敌人的增援却持续不断，用兵奇诡。

　　秦渊不明白，一开始不是赢了吗？怎么伍将军不能带着他们继续赢下去呢？敌军究竟有多少人啊，怎么还没杀尽。

　　伍将军节节败退，在大帐里跟众位将领商议，最后的结果就是——撤。于是率先撤出了风信坡。

　　刘武尉的军队留下殿后，其中，就有李领伐和周领伐。

　　强子瘦得很快，心里很是害怕。

　　秦渊对强子说：“强子，等打完仗，我一定带你回镖局。”

　　强子问他：“大哥，镖局里的人都像你这么好吗？”

　　秦渊点着头，说：“当然，镖局里的人，都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我们马镖头就像周领伐一样！”

　　强子很开心，他说道：“好。那我一定要跟你去镖局。”

　　三日后，他们也该撤了。

　　可惜，这会已经走不了了。

　　李领伐率先带着一队人马杀了出去，不再管周领伐他们的死活。秦渊不知道他们逃出生天了没有。

　　周领伐带着自己的军队边跑边打，身先士卒，身负重伤。

　　作为将领的他都已经负伤，身边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死的死，伤的伤，还没跑出二十里地。

　　吴副伐对着秦渊说道：“带着周领伐走，将领不能死在这！”

　　周领伐自然是不想就这么抛下自己的兵，可惜，他现在无力反抗。肚子上长长的刀伤让他说话也十分吃力。

　　加上秦渊，一共有八个人护送周领伐撤退。临走时，陈五浑身发烫，身上伤口溃烂，直呼“冷，冷。”

　　可眼下没有能给他裹着的东西，除了晓卿给他的那条薄布衾。于是秦渊把布衾包在在了他身上，并说道：“小陈，这布衾是你嫂子送我的，你要活着还给我。”

　　陈五没有回答，头却好像在不住地点。

　　秦渊他们用板车推着周领伐，连跑了一日一夜。实在跑不动了，才躲进了一个破屋里。

　　这屋子破败不堪，屋顶有个大洞，外面的风从洞里直接灌进来，声音很吓人。

　　周领伐捂着腹部，躺在干草堆上，伤口还在汩汩地渗血，侵染了铠甲。

　　他们又累又饿，却也不敢睡。八个人护在周领伐身旁，持着刀对着外面，没有一个身上不带伤。

　　他们不敢放下刀，一放下，就再也没有力气举起来了。

　　手是颤抖着的，八个人脸上的表情皆是惊恐、疲惫。

　　他们听不见自己的颤抖声、呼吸声和牙齿抖动的声音，也不知道敌军什么时候会追上来。

　　周领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沉寂片刻后说道：“你们走吧。”

　　“领伐放心，我等拼死也要保护领伐！”大勇坚定道。他的脚已站不稳，用刀勉强撑着地。

　　“走吧。”周领伐虚弱地说道：“这仗，打不完。可是这人，说没就没了。回家吧，咳咳。”周领伐咳嗽着，声音断断续续，说道：“跟我留在这，就是死路一条。”

　　“领伐！援军快来了！”有人说道。

　　“援军救不了我，你们也救不了我。走吧……”周领伐拼着力气喊出最后一句话：“这是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