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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赣江归顺 中游合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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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转眼,新年将至。湘鄂的上空飘起了薄薄的雪,宁静而详和。
明庄内,暖阁中。三个翩翩浊世之佳公子或坐,或卧,或立,皆不言语,屋中只可闻得炉子上柴木偶尔的一两声“哔拨”,迸溅出点点火星。
“下雪了!”只闻得立在窗口的那个青衣男子幽幽一叹,转向斜卧在塌上的一个白衣男子,他正半瞑着双眼。
“恩,确实下雪了。”回答的却是坐在酸枝太师椅的另一个白衣男子。
“难不成让你应我一句都这般困难吗?”那个窗口边的男子走向红木塌,坐在了边上。褥子是今年的棉花做的里子,说不出的舒适。
“你让我也像弄月一般应你一句‘下雪了’。”塌上的男子睁开双眼,明亮而深邃,旁边伺候着的丫鬟不由低下了头。
“罢,只有对她,你才那般有话说吧!”那个青衣男子转身走向旁边的椅子,坐下了。
塌上的男子不由一笑,淡淡的。旁边的丫鬟双颊飞霞。
不远处,轻轻的脚步声穿来,接着,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女子披着白狐裘,伴着一股冷风踏了进来。
她脱下了狐裘,露出里边的红裳,令人刹时眼前一亮,好一个俏佳人!瓜子脸,杏仁眼,窈窕的腰身,说不尽的风流。
“解语来了啊。”塌上的男子立起身来。
“公子。”花解语盈盈一拜。
“不说莫来得这些俗礼了么!”塌上的男子说道,是小小的责备,还有疼惜。
“弄月公子,圣公子。”解语转身拜向两人。
“莫了,莫了。明日不是都说不用了吗!”青衣男子连忙说道,他正是圣门的二少主,圣一川。
“大雪天的,还让你车马奔波,当真过意不去。”坐在塌上的明日说道。
“公子还不是也如此俗礼,怎能斥责我?”解语轻笑,明艳如花,圣一川只觉眼前一阵眩晕。
“想来倒是我的不是了。”明日把弄着手上的铜箫,望向解语。
“公子哪里话,解语不过说笑的罢了。”花解语莲步轻移,来到塌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牛皮信封,递予欧阳明日。
“什么?”明日一边接过信,一边问。
“是赣江河渡渡主章贡的辞位书还有归效信。”解语正色道。
“为什么?”明日颦眉,似是有些不愉快,将信先搁置一旁。
“章渡主说他一家的性命都是公子给的,无以回报,今日打算归隐,就想把河渡归入湘鄂河运盟,效忠于公子。”解语立在塌前回报。
想那日湘鄂河运一统之后,明日等采取了休生养息的政策,除正常河运调度外,不再有何大的举动。可江湖上是无风也起三层浪,短短三月间,湘鄂河运一统,给武林带来了不小的震撼,而且执掌河运盟的人身份神秘,更让武林中议论纷纷。而长江下游的河运行也倍加担心,想那湘沅河渡何等威风,尚且被如此迅速地吞并,自家更值得顾虑。于是,往后短短一个月内,长江下游河运商结成联盟,准备应不时之需。而属于长江中游与下游的分界点——赣江河渡的归顺也自然成了江湖中备受瞩目的焦点。可是作为河渡主人的章贡,生性耿直,不屈于人,面对长江下游河运商三番五次的拉拢,断然拒绝。
在这个江湖,得不到就毁掉的规矩谁都懂。于是长江下游的河运商暗中出巨资请断魂阁,去灭了章家满门。但是信息中途被花解语事先布好的探子知晓,马上通报给了欧阳明日。明日当机立断,由仰光楼的人马出手,截杀断魂阁,而解语亲自带映日阁的手下,奔赴赣州转移章氏一家。
章贡知晓事情全过程后,对这位河运盟的盟主感恩带德,又感于江湖险恶,有意归隐。所以特意将赣江河渡转至河运盟旗下,以报恩德。
“明日,我看你还是接下吧!”一直没有开口的弄月说了话。
“这?”明日仍旧在迟疑中,众人也都不说话,他自有他的决定。
过了许久,屋外的雪不知不觉中停了。
“好吧。”明日点了点头,又转向解语,道:“你把章贡一家安置好,让映日阁的人销毁行踪。如果他们愿意,就把他们转入鸿宾楼中去吧!一生商贾,如此了结余生,怕章渡主也心有不甘吧!”
“是,公子。”解语领命,公子,永远都那么善良。
(二)
正月初一,普天同庆。
武林中人日日生活在刀光剑影,潮尖浪头,自是没什么心思去过节。但今年,江湖上不少门派都像约好了般,一齐向鄂地赶去,仿佛是去参加什么盛会。
的确是盛会,整个武林乃至朝廷官府都惊动了,曾经纷争不断的长江中游河运,就要在正月初一这一天正式一统。这代表着天下间最为混乱的河运业,就要在这一天,有一个龙头了。短短的八个月,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统一了天下纷争最多,杀戮最频繁的河运段,谱写了武林中一个旷古的神话。
湘鄂河运盟总部,张灯结彩,红色的帷幕映衬着四周的皑皑,格外喜庆。
堂中,一位白衣公子和一位青衣公子忙着招呼各大门派的掌门人还有商行的代表。点头,问好,寒暄。两人已重复了不下百遍。
一个空挡,那个青衣男子飞快走到那个白衣男子身边,交头接耳。
“你说明日怎么还不来啊!我都快晕了。”青衣男子叫苦,他,圣一川,曾一度是江湖上最放荡的浪子,如今,倒像商人一个。想当初,他就是忍受不了圣门数不胜数的礼仪,来来往往的交际,才二话不说,就跟弄月出了门,如今,哎,想必这就是所谓的天命罢!
“你以为我扛得住啊!”弄月也颇为无奈。
日上三竿,宾客差不多都来齐了,堂上坐的,堂下站的,除了中间让出一条铺了红毯的过道,到处都是人。只可惜,这还只是所有宾客中的一部分。原来明日只向天下发了一百张请贴,可来的人,不下数千个。套好了关系,才能方便行事,这个道理,尽人皆知。所以来的人多,倒也不足为奇。
满场喧哗,而焦点的中心,只为一人,那就是迟迟不肯现身的河运盟盟主,那个江湖传言的神话人物。这次到场的人,多半都对他抱着极大的好奇心。
“怎么还不来。”圣一川在堂前徘徊。而弄月坐在堂上,一边和人推杯换盏,一边也不由担心。明日从昨夜回来就上了归燕居,直到今日都不曾出现。
忽然,全场肃静,只见门前停下了一辆马车。明眼人具瞧出来了,四匹都是大宛国的汗血马和阴山下望家牧场的良驹杂交所生,体形健硕,可以称得上万里挑一的好马。而马车的装潢更让人吃惊,全橡木雕刻,以金边描底,工艺之精湛,栩栩如生,黄色的车盖四檐嵌着明珠,光泽温润。
只见驾马的车夫动作利索,跳下车去,便从侍从搬了一块汉白玉雕的下马阶。两支雕着祥云的乌木金杆从马车中伸出,缓缓撩开了车帘,一只白靴先踏了出来。
全场为之凝神。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从马车中步出。其貌其神,夺星辰烁辉,掩日月光华。他步下台阶,一柄铜箫仍持于胸前,轻度方步,从红毯上走向大堂。
一个转身,令人惊艳,他,轻扣手于胸前,朗声道:“在下区阳,有礼。”声音回荡在天空,久久不能弥散。
长江中游河运联盟震动了武林,而盟主区阳则在江湖中掀起轩然大波。许多人原以为见到他的人,就可以参透他的身份,可却越发的一头雾水。唯一能确定的是今后的武林会他而改变。时势造英雄,却也有英雄能造时势。他,区阳,就会是这样一个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