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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四十四 新婚前夕 偷会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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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虽说已过了冬,但春风依然料峭。故解语不改一袭红裳,却再外面披着了御寒的粉色茉莉滚边的观音兜。
刚和明日商量完隔天婚礼的戒备情况,解语便坐船去往燕归处。不多时,船便靠了岸,到了北渡口。同解语一起的,还有身后跟着的四个宫装女子,其中两个抬着一三尺来长的“鸳鸯戏水”红缎面长锦盒,而另两个则分别捧着“花开富贵”红绸锦盒和“百年好合”红绸锦盒。一行五人下船,便登上已等候多时的两架由果下马拉的翠帷八宝小车,朝归燕小筑驶去。
解语在车上掀开了窗帘,但见不远处的十里回廊蜿蜒向前,原先悬挂的宫灯都被换成了大红纱撒金灯笼,烛火的光芒透过红纱,渲染出柔柔的光晕,和着冰消雪融后淙淙流水声,宁静而祥和。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五人到了归燕小筑。
原本蓝纱飘飞的水上回廊,都挂上了珠帘,悬起了红色罗幔,回廊顶上的八角宫灯则都用在元宵节时便定做下的花灯替换了,不仅有寄情的芙蓉、相思的杜鹃,还有送子的麒麟、赐子的狮子,流光溢彩,不胜喜气。
入了大厅,更是一屋子喜气洋洋。所有的罗幔纱帐、坐褥靠背都被换成了红色,所绣纹饰也多包含着祝新婚夫妻感情和睦、早生贵子的祈愿。
而尚未入到卧室内,欢声笑语却已从珠帘内逸出。
只见一面两尺长的雕花银棱镜被摆放在了梳妆台上,上官燕披散着长发坐在镜前。而丁雪莲一改平日里的衣着朴素,特地换上了一件万字纹暗红绫褙子,站在上官燕的右侧,手上拿着象牙骨梳,梳着女儿黝黑柔顺的长发,嘴里念着每一个嫁女儿时都会念的古话:“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望着镜中女儿面容娇羞,嘴角荡漾着幸福,丁雪莲心中也十分欣慰。但想到那次燕儿嫁长风的时候,燕儿把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直到迎亲的人到了才脂粉未施地出来,却又不由伤心。只愿这次不会了,定然不会了……明日那孩子以映日阁花解语为媒,天下第一盐业“燕记”和偌大的明城为聘,便引得天下女子惊羡不已。同时亦公开了自己是欧阳明日而燕子寒是上官燕的身份,燕儿从司马氏的婚堂弃妇,转身而成明城城主夫人,身份陡变,更让江湖几月前流传至今的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丁雪莲一思至此,先前的忧郁一扫而光,再望向满屋忙里忙外的丫鬟侍女,不由被这浓浓喜气感染,更是喜上眉梢。
且不言涧灵拿着厚厚的名册一个个叮嘱归燕小筑内的丫鬟别忘了这个、别忘了那个;单是素日里为人沉稳的水澈都为了小小的耳环而忙出了一身汗。
只见她站在八仙桌前,桌上摊着大大小小十几个匣子,共放着百来对耳环。水澈一一拿来,或迎着灯光照,或转过身拉个丫鬟来比划一番,甚至凑到上官燕的左侧,放到耳边比照,共试了有八十几对,却没有一对满意的。
“好了,水澈,涧灵,莫忙了!明日就嫁了。”上官燕看不得他们为自己这么忙活,回过身去说道。
水澈擦了擦额头的汗,而不消停的涧灵则接口道:“哦……原来姑娘这么急着想嫁啊!”还挟促冲着上官燕笑。
上官燕被小丫头说的脸红,可一时之间又说不出什么来反驳的,而且周围的丫头也跟着起哄,上官燕只好转回身子,却瞟到母亲也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不由得钻到母亲的怀里叫了一声“娘……”丁雪莲只是笑而不语。
“涧灵,再打趣你姑娘,我可把你带走了。”花解语在门外待了一会,此刻才掀帘入内。因众人忙碌,解语又不让通报,竟都未发现。
“解语。”“阁主。”屋内女声四起。
“你也别再挑了。这个如何?”解语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镶金丝的小盒子,递给水澈。
“这是……”水澈接过,打开盖子,那天鹅绒的垫子上嵌着两个纯金打的风钟耳环,上面是精致的微雕,一幅是鹊桥相逢,另一幅则是欧阳明日为上官燕画眉。
“这是我送给姑娘的新婚贺礼,如何?”解语说道。
“阁主的眼光,自是不同凡响了。快,把这些匣子都收了,就要这一对了。”水澈将盒子递给上官燕,上官燕接过仔细端详着。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明日还有得忙的。水澈你把我拿来的礼服、发簪、脂粉之类的东西都先收到偏厅去。大家就都先歇息吧!”众人闻言,收拾好手边的东西,纷纷退下。
“你可莫激动得今夜睡不着咯!”解语调皮地俯在上官燕耳边说了如此一句,也离开了。
转眼,原本热闹的屋子,只剩下上官燕一人。
“睡不着……”上官燕手抚着风钟,回想着解语说的话。
(二)
偌大的卧室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熄了蜡烛,月光静静的流泻了一地,空气里弥散着醉人的芬芳,上官燕坐在棱镜前梳着自己一头垂地的长发,回忆着和明日的点点滴滴相思,相识、相离、相认一幕幕从前眼前掠过,直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抚上她的肩头。
侧首,是一道颀长的身影。
“明日!”上官燕一声惊呼,眼中惊讶与喜悦交织,羞涩和爱恋相溶。
“怎么还没睡?”手抚摸过她柔软的长发,虽知可能是解语告密,却明知故问。
“那你怎么现在还来?”上官燕站起身来,反问道。总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想的是些什么吧。
“解语的贺礼?”明日拿起桌上的白玉盒,看着风钟上那副“画眉”,果然是那个小丫头搞的鬼。
“嗯。”从明日的眼神中,上官燕似乎读懂了些什么,但见他又不说,便接着追问道:“外面的榻上还有丫鬟守夜呢,更出去些,还有归燕精英轮值。你是怎么进来的?”
“难道凭借我的功夫,要入归燕小筑,就如此之难?”明日眼中闪现出调皮的神色,上官燕不禁一笑,却立刻正色道:“不是说婚礼前不许见的吗?”
“我想你了。”明日上前,一把把上官燕抱在怀里。
上官燕闻言,甚是感动。想想他这一城之主,天下闻名的神医,竟夜半跳窗做起了梁上君子目的,只是为了见明日即将拜堂的心上人一面,以解多日未见的相思之苦。思及此,上官燕不禁扬起了嘴角,脸颊贴上了明日的胸膛。虽然为了婚事二人却有些时日未见,不过见明日如那《西厢记》里跳墙会情人的张生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何尝不是既意外又惊喜。
此时无声胜有声,绵绵的情谊无需用言语来表达,一个拥抱,两份心跳道尽了所有的思念。
望着窗外映满星星的湖水,听着明日渐渐平稳的心跳,一切的疑惑不解都已明了——相思。
久久地,二人似雕塑一般一动未动,宁静里弥散着爱的芬芳。
“明……”
“燕……”
二人同时动作,一个回头,一个低头,瞬间就在对方的眼睛里找到了自己的影子,相视一笑。
“好了,燕儿。”明日放下手中特制的胎毛笔,看着面前的上官燕缓缓地睁开了那双盈盈秋水般的眉目。没有烛光,只有那朦胧的月光流淌在上官燕的脸上,眉间的银燕子就如此的被柔和的月光缠绕。
小巧精致,活灵活现,振翅欲飞这就是上官燕在镜中看到自己眉银燕的感觉。
“原先想为你画眉点唇的,但觉得这些又太普通了,所以我特地去学了画法,让解语的手下教我如何勾画花钿子。”明日絮絮的说着,末了柔柔得问了一句,“可喜欢?”
上官燕激动的握着明日的手说:“喜欢!”想来描眉点唇,这些事本来就非男儿所为,这勾画钿子的活就更是不入男儿之眼。上官燕不禁感叹明日对自己的深情。再加之这勾画花钿的手艺很难,只有深宫和极少数的歌舞教坊才有这样的手艺人会这门功夫,所以明日为自己付出的心血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