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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七 长风忽至 凤血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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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夜幕已临,怜燕阁。
高楼上,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上官燕身着一袭浅蓝色的长纱,身后的长发只得一条银色的丝带松松垮垮地系着,飘散在脸旁的几缕尚凝着水珠,方才沐浴完的上官燕手执一卷玉华经,目光却流连在漫无边际的夜空,那双眼睛,是说什么也无法让她忘记,让她释怀的。
“我要见燕儿。”熟悉的声音将上官燕的思绪拉回。
“司马将军,涧寒姑娘吩咐过了,宫主不见客了。” 门口执事的侍女说道。
“还劳驾姑娘代为通报一下。”司马长风道。
“将军如果有事,同我说也是一样的。”只见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从屋中出来,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容貌秀美,与涧灵甚是相似,却更显稚嫩。此女正是涧灵之妹——涧寒。此番涧灵参加江南选秀,根据比赛规则,已然入住百花宫,因而花解语特地从映日阁蜀川分部飞鸽传回其妹,伺候上官燕。
“在下想当面和燕儿讲清楚。” 司马长风依然不愿离开。
“司马将军,姑娘已经要就寝了,我们不便通报。”方到时便听闻阿姊说此人与城主、宫主之间的关系,涧寒分毫不让。
“可……”司马长风放想还说什么。
“让他进来吧!”是上官燕的声音,虽人离甚远,却仿若近在咫尺,正是“大密传音”之功,司马长风不由一脸异色,倒是涧寒只觉正常不过,阿姊临走时交代得已经够多的了。只不过要让这人进去,着实是够让自己生气的。
(二)
“司马将军请。”水澈侧身,推开雕花厢门。
“多谢姑娘。”司马长风一抱拳,迈步走入。
身后,门又轻轻阖上,四下脚步声散去。
“坐吧。”上官燕自窗前起身,坐到八仙桌旁。
“燕儿。”长风一声轻唤。
“今年的老君眉,用的是去年受的雨水,你尝尝。”上官燕恍若未问,只是将一个越窑青瓷小盖盅递给长风。
“燕儿。”长风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上官燕递茶的手。孰料上官燕一招“倒转乾坤”不着痕迹地避了开,反将茶水稳稳当当地放在长风面前。
“司马公子深夜造访,不单是为了这声‘燕儿’吧。”上官燕轻抿了一口茶,美目望向长风。
“‘司马公子’?”长风惨淡一笑,“你,难道真的忘了我们的过去吗?”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上官燕放下茶杯,所幸的是,明日被沈岳请去议事,否则,岂不更是尴尬。
“回忆,总是在的。但人,不能活在过去。”上官燕说道。
“过去?那你的现在是什么,欧阳明日吗?你别忘了谁是我们的杀父仇人!”长风不由怒从心起。
“我原以为,你早就释怀了。原来,你一直执著于此。”上官燕用手边的玉簪轻挑灯芯,火焰忽明忽暗,“欧阳飞鹰对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付出了代价,明日,只能算是被荼毒中的一人,而非是该作为寻仇的对象。”
“燕儿,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了。六年之间,居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难道我们的感情如此受不起考验?”长风有些激动。
“是,是受不起考验,所以,这不是一份真正的感情。”上官燕起身走向窗边。
“什么?你说什么?”长风因激动也站了起来,饶是他知她爱明日甚深,却也想不到她居然会否定彼此的感情。
“四年来,我过着没有过去的日子。但,这却是我这一辈子最真实的时候。”上官燕的背影迎着夜空显得萧索,“我在与他毫无瓜葛的情况下遇到了他。没有家仇国恨,没有刀情剑盟。我就是我,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回忆的人,以我最原始的存在爱上了他。这,才是我心中最真实的选择。”
“燕儿,我相信你只是迷路了,终有一天,你会回来的。我等你。”长风说罢,推门离去。
(三)
“姑娘。这东西……”水澈望着八仙桌上的那柄长剑问道。
“拿到书房去吧,和月魄放在一起。”上官燕自司马长风走了之后,一直不曾回头,只是远眺着西方的明月。但她何尝不知道司马长风留下的是什么。那自小陪伴她的凤血,只不过,她不再需要她了。
“姐,你疯了么!”尚云从外屋冲了进来,大声嚷嚷。
“尚云,你胡说些什么!”虽说明知上官燕不会在意,但水澈仍不由呵斥尚云。
“难得的宝剑,姐,何必毁了它!”尚云抚摩着剑身,甚是激动。
“尚云,你不懂。”上官燕回过身来,指尖划过剑身,引得它微微震动,泛起紫红色的光芒。上官燕心中不由轻叹,司马长风为了维持这剑气,六年来又不知沾染了多少血腥。
“姐,多好的剑啊,你何必?”尚云说道。
“尚云,你记着。真正的好剑,不该闪烁着这样的光芒,而是应如老蚌之珠,若深山之玉。嗜血的剑,是杀人的工具;只有仁义的剑,才是真正的剑。凤血陪伴了我多年,我这么做,才算对得起它啊!”
“可为什么要放在月魄旁边呢?”方进来的涧寒有些好奇。
“这个故事老长呢。”水澈方见涧寒,心下甚是喜欢,此刻,不由逗她。
“好姐姐,人家要听故事吗!”涧寒不由撒起娇来。
“说着月魄啊,来历可不小。它和日魂算是一对,五十年前,适逢少林寺方丈释圆大师云游四方至黄山附近,它们在光明顶上大放奇光异彩。释圆大师认为这是上古的遗物,便将其带回少林,放在大雄宝殿之上,受佛法熏陶。江湖上闻说少林有此奇宝,想要据为己有的自然大有人在,只不过少林十八罗汉工夫了得,旁人也只能望而却步。”水澈稍顿了一口气。
“那姑娘是怎么得到的?”涧寒迫不及待地问。
“说起这个,倒是阁主的功劳。那年黄河大涝,灾民流离失所。少林寺联合全武林救百姓于水火。而阁主不仅下令全国映日阁救济灾民,还亲自押送一百石粮食冒雨连夜上嵩山。释圆大师事后便将日魂月魄赠与解语。而这一切原本都是公子的意思,所以阁主自然将一对玉石交给公子,公子便将其中的月魄送给了姑娘。”水澈接着说完。
“哦,然后呢?”涧寒还是不明白。
“然后呢,你真是个小傻瓜。月魄质本天成,不受世俗污染,又有五十年佛法修行,把凤血放在它旁边,便能濯去凤血的戾气。好了,乖乖去睡觉吧!”尚云说完,一把把涧寒抱了起来,送出房间。
“你这个坏蛋,等姐姐回来我跟她说你欺负我。”涧寒的声音渐渐远去。房间中,水澈和上官燕不由相视一笑。
“好了,姑娘,该睡了。”水澈捧起凤血剑,出了房门。上官燕自从恢复记忆后,一切事情几乎都自己料理,侍寝更是取消了,让自己一干人都清闲得慌。
走到窗边,乌云遮掩了明月,暗色的夜空,却不由又浮现出那双眼睛。上官燕螓首轻摇,放下了帘栊,又是一帘幽梦。